《师姐的99次轮回》凉个秋

20、栖梧一梦：告白

　　黑暗迅速覆上了陆江之，他听到有人在不断呼喊着他的名字。

　　有魔兽与魔气在他身旁相窜，他拼尽最后一丝气力抓住了剑柄去与撕咬他的魔兽相抗。

　　魔气蒙其双目，剧痛攫其全身，陆江之横着剑阻止不断并拢的魔掌。

　　突然，有一阵剧痛携着凉意从他下腹传来，他知道自己定是被什么东西给穿透了，却仍咬着牙用内力护着全身。

　　还差一点，就快了，师姐就快好了。自己绝不能放弃！

　　忽而他觉得剑旁一松，巨大的轰鸣从上方传来，自己则与肉掌迅速坠落。

　　坠落间有丝丝的光亮从缝隙中透下来

　　他举剑横空扫出几道剑光，而后天光乍亮，巨掌灰飞烟灭。

　　所有的残骸皆在陨落，久不见的日光刺得他难以睁眼。

　　眼睑间的缝隙中，有一只手逆光朝他伸来，他下意识地竭力去够。

　　指尖相点，蔓延，而后就此纠缠。

　　他被拉入一个怀抱里，一如他们初见时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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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迟未晚抱着陆江之缓缓落下，陆江之因伤势太重只能半坐在地上，半靠在她怀中。

　　陆江之未曾想过自己这辈子还能这么近地与师姐相触，可惜这是最后一次了，快不行了。

　　下腹传来剧痛，余光中他瞧见有什么黑长的东西钻了出来，好像是肠子。

　　迟未晚正不断地为其注入内力，来续着他的生机。

　　自己怕不是已经被破肚了。

　　明明自己方说过要好好活着，下一刻就不行了，这也太打脸了。

　　既然死到临头，那么有些话就不得不说了。

　　他虚弱地抓住迟未晚的手，“师姐不必救我了。”

　　“可是你……”

　　“有句话我藏在心底很久了，死之前我一定要说出来。”

　　“其实你……”

　　陆江之打断她道：“虽不知始于何时，但是我已经倾慕师姐很久了。”

　　如霜的眉目间掠过一丝怔愣。

　　“一开始我只是想报答师姐将我从地府门前拽回来的恩情，可相处下来却不觉间为师姐所动，也许是师姐对剑道的追求，又或是那颗深埋于坚冰之下的温柔。”陆江之苍白地笑笑，“我总觉得师姐不是面上的那般冷，不然师姐就不会带我回蜉蝣门，为我次次的请求而妥协了。”

　　他虚虚地握着迟未晚的手腕，却不敢往上挪一点，“师姐只是背负了太多，太孤独了，等师姐走出了这些，师姐就是真正的师姐了。所以师姐，待我死后你不要再整日待在山顶了好不好？”

　　心跳本该越来越虚弱，但他却觉得此刻愈加频繁。

　　“其实我还有一个心愿……”

　　“等等。”迟未晚实在忍不住了，“你能不能先听我把话说完。”

　　陆江之呆呆道：“哦，你，你先说。”

　　迟未晚深吸一气，“你不会死。”

　　接着，陆江之目瞪口呆地瞧着迟未晚随随便便地挑起那条紫红色的肠子，然后随手扔在了一旁。

　　“这不是你的。”

　　她翻开了陆江之肚子上划破的衣布，那里确实一片鲜红，不过最重的伤口在腰侧，只是一直划到了腹部而已。

　　“我已经为你稳定了经脉，剩下的伤叶凛师妹应该可以应对。”她认真道。

　　陆江之看看她，又看看自己的伤口，又看看远处蚯蚓一般的“肠子”，猛吸一气，脑袋一仰，晕了过去。

　　倒地前，他看见叶凛正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赶来。
　　“师姐，我们来帮你们啦！”

　　阿娘，你还是先带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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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暖阳从屋外透进来，惺惺松松地趴在他的身上。

　　陆江之瞪着眼睛许久，才逐渐确认一个事实：他还活着。

　　他不仅还活着，他还记得自己在“死前”拉着师姐告了白，甚至还叨叨了一大段遗言。

　　想到这里，他拉上被子盖住了头。

　　还是让我死了吧！！！

　　被子里头一双诡异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娘呀！”
　　陆江之呼喊一声，连滚带爬钻出了被窝。

　　只见叶凛大笑着从被子里冒出脑袋。

　　陆江之一脸警惕，“二师姐你怎怎怎么在这。”

　　“我为为为什么不能在这啊。”叶凛一边学着他说话，一边挑了一缕发丝，矫揉造作道，“哎呀，这些天人家都有照顾师弟的，结果师弟一睁眼却要赶我走，怎么见来的是我，不乐意了？”

　　他红着脸道：“二师姐你你你别瞎说，我绝无此意！”

　　“是哪个意思啊？是对师姐有意思的意思吗？”她贴在他身旁，俏皮道，“我先前真是有眼无珠，竟没瞧出你是一条好汉，连千年冰山都给你捂化喽！”
　　“欸，你下一步要怎么走啊，要幽约吗，我可以帮你啊！方圆百里，适合道侣们秘约的地方我都知道，等会儿就划给你。”她兴奋不休，“你要是不知道该做什么也可以来问我，什么桃林赠枝、雪中煮茶我都懂，要知道你二师姐看过的话本比你吃过的盐还多！”
　　“不过话说回来，也不知我日后是该称你‘师弟’呢还是称你‘姐夫’呢？”她戳戳下巴，似乎很认真地在思考这个问题。

　　陆江之忙捂住她的嘴：“二师姐你可别乱说啊！什么称不称的，我和师姐不是你想的那样。”

　　叶凛歪着脑袋把脸抽出来，“你不是告白了吗？难不成你不想对师姐负责？那我一定会揍你的哦！”说着她挽起了袖口。

　　“当然不是！”陆江之低着头，绯红从他的脸泛上了他的脖颈，“我自然是喜欢师姐的，我也从不后悔向师姐表明自己的心意，但这只是我自己的想法，我没有想把这事情闹大的意思，若是因为我毁了师姐的清白，我是不会放过我自己的。”

　　“所以二师姐，你千万不要把这件事给乱说出去，我和师姐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而已。”陆江之十分认真地请求道。

　　叶凛瞧他端着这么一副严肃模样，反倒嗤一声笑出来，“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呀，不过你放心，我向来有分寸。”
　　她将胳膊搭在陆江之身上，“不过，你又怎知师姐会对你没意思呢？”
　　“既然你敢开口说那些话，那你肯定跟我一样了解师姐，以师姐的性子，若是有不喜欢的人向她告白，她会怎么回复呢？哪怕那个人就要死了。”

　　陆江之默声。

　　叶凛笑道：“她要么拒绝，要么就把话明明白白地说开，我问你，她拒绝你了吗？”

　　陆江之咽了咽口水，“没。可她也没有……”

　　“你怎知她没有呢？”叶凛笑眼弯弯，朝屋外努了努嘴，“这几天她都在你屋外练剑呢。”

　　“什么！”陆江之忙挺起身子探向窗外，果然看到了一个矫劲的身影。

　　叶凛接着道：“我早就说你已经可以生龙活虎地探头探脑了，她非得我来瞧一眼，啧啧啧，我感觉我嘴巴都酸了。”

　　陆江之急急忙忙地套上衣服，待穿好了靴子又呆立在原地。

　　叶凛半卧在床上笑道：“呆子，去啊！你当我今日来只是打趣你的么！”

　　陆江之理理衣袖，瞧了一眼笑成一团的叶凛，深吸一气，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去了！

　　叶凛望着他庄重地走出屋子，感慨道：“果然啊，看再多话本也没有亲眼瞧着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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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是知道他会来一样，迟未晚停下了动作，负剑立在原地。

　　日光为她镀上一层金，衬得她更像另一世的仙子。

　　她缓缓转过身来看向他，也许是因为沐浴日光，亦或许是其它的原因，昔日的冷漠与疏离褪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柔意。

　　“你身子好些了吗？”

　　陆江之不敢开口，深怕毁了这如梦一般的场景只是点点头。

　　“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话毕，抬手落剑间依旧是那一招“一剑贯虹”，只是这一次比起往日的凌厉多了几分轻松。

　　“你睡着的时候下了场雨。”

　　陆江之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一剑划过的天际留下了一道长虹。

　　在她挥剑的方向，草木皆静，过了半晌，才有几片叶子悠悠地从树枝间荡了下来。

　　在陆江之的印象里，迟未晚的剑向来凌冽，一剑挥出，所过之处，树木倒伏，寸草不生，哪会有今日的细致甚至柔情。

　　他呼吸微滞，“师姐你找到「剑心」了？”

　　“是呀。”她看着天边的那段霓虹，“我一直觉得我的剑应当是狠戾的，可到今日我才知道原来我也是可以挥出轻柔的剑。从前我的剑是一直朝前的，今后我想它应该也可以负在身后等一个人来。”

　　陆江之只觉自己的脑袋有些发昏，“师姐，你是什么意思呀？”

　　迟未晚朝他微笑，日光照得她的眼睛闪着盈盈的光，“我想，当我爱上你的那一刻我也就有了「剑心」。”

　　所有的思绪都停摆了，陆江之除了看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

　　那如梦一般的人就站在自己眼前，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了令他全身颤栗的话。

　　“陆江之，你愿意成为我的道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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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愿意的，无论隔多少个轮回，我都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