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agment 147》陌上北极光

8、葬礼

　　林简没什么反应。
　　黎律开始后悔了，林简这个时候心情已经够糟了，自己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
　　两人沉默许久，林简起身：“我走了。”
　　“再见。”
　　黎律呆呆地在长凳上坐着，这是被拒绝了吗，真不好受。另一个声音又开始指责自己，人家没躲开已经非常照顾你了，还在这矫情什么。我就是不开心，她对那个声音叫嚣着，转身去甜品店买小蛋糕来安慰自己。

　　林简按了按电梯，又坏了，于是开始爬楼。爬着爬着不安感就越发强烈。
　　“我回来了，外婆——”
　　客厅没有人，她向外婆房间走去。有些慌张地推开门：“外婆？”
　　外婆以一种近乎神圣的姿态平躺在床上，屋内一尘不染。林简几乎无法挪动脚步，好一会她努力走过去轻轻将手放在了外婆的颈动脉上。
　　她知道外婆对老家的感情，她知道外婆不会想在这里离开，她知道外婆喜欢热闹，但她们没什么话可说。记忆中外婆总是默默做着饭。她想着，高考完带外婆出国玩一次吧，外婆没出过国，她有一次说想出去看看，尽管就一次。
　　林简一下坐在了地上，心痛地喘不过气。她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联系舅舅他们，安葬。可她产生了一种近乎依赖的情绪，她不知道这对不对。拨通了一个电话：“过来陪我。”
　　黎律接到电话时蛋糕还剩下最后一口，她感觉林简的声音像是刚哭过，赶忙冲向小电驴：“你在哪？”
　　林简坐在地上想着那个人过来又有什么用呢，估计又哭了还要自己安慰。

　　果真如此。黎律看着她外婆先是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时已经开始流泪。
　　“你怎么又哭了？”
　　黎律在她身边蹲下，带着哭腔搂住她：“你说，为什么这种事总是发生在你身上，为什么？”
　　“长辈去世这种事，会发生在每个人身上。”
　　黎律像是没有听到。林简轻轻摸了摸她的头，起身给舅舅打电话。
　　“那你接下来几天…”
　　“我要回老家。”
　　黎律欲言又止：“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
　　“你妈妈会同意你不去学校？”
　　“她很忙，我不会让她知道的。”
　　“你…想来就来吧。”
　　黎律很高兴但没有表现出来：“我回去收拾东西了，火车站见。”

　　黎律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葬礼。
　　黑暗中她看不清那些人脸上画的是什么，他们绕着灵堂转，唢呐声像是能穿透几千米。铃铛声，人大声念叨的声音，突然不知道从哪传出的爆炸声…
　　林简在各种声音中有些难受，她想捂住耳朵又觉得不合适。她感觉有人靠了过来在她耳朵上塞上耳塞。
　　林简要参与很多活动，接待客人，带头磕头…这些黎律都参与不上，往往是站在一边有些紧张地看着她，生怕她经历这么多事会发作。
　　林简随意洗了个澡就疲惫地躺在了床上：“你不过来睡觉吗？”
　　黎律心想自己都被拒绝了怎么还会被允许和她睡一张床：“我可以吗？”
　　“难道你想睡地上？这里没有空余的床了。”
　　这人难道当时什么都不知道？黎律越想越觉得可能，心理学中不是有个概念嘛，人专心一件事时会忽略其他事，于是她放心地过去躺下。
　　“你躲我干什么？”
　　黎律拿着水杯刚想喝水，忍不住手一抖：“我什么时候躲你了？”
　　“你喜欢女生？”
　　黎律刚下去的水差点喷出来，原来这人知道啊：“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问题，睡了。”
　　“…等等，你不给我一个答复？”
　　“什么答复？”
　　装傻呢，黎律冷笑一声，放下水杯不再说话了。
　　“我不信任你。”
　　黎律：？？？
　　“你即使喜欢我，但你这种热衷鲜花、掌声、名誉和世俗的成功带来的成就感的人，真的会愿意出柜吗？你觉得比你更看重面子的父母会同意吗？”
　　黎律：怎么感觉她在骂我，这人难道是讨厌我的吗…
　　“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我很讨厌随意揣测我想法的人。”
　　“我在年级大会发言时出柜你就可以相信了吗？”
　　“还有，你怎么你不提你自己？不用照顾我的情绪，哪怕你讨厌我也可以直接说。”
　　林简：…
　　怎么又不说话了，黎律在内心哭泣，这也让她很慌啊。总不会，这人听睡着了吧。黎律看林简还是没有说话的意思，只好也缩回被子里假装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