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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那就祝你事事如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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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这世上有很多的身不由己,但我希望你是自由的。我本想,在你的荣耀之下,做一块无人在意的垫脚石,只求你的路能走得平一点稳一些,但是你愿意主动来认识我这样的人,是你让我收获了从未设想过的惊喜,你挽救了我的全部人生。我实在无以为报,我只好一辈子崇敬你,洗烟。你是我的命运里最美好的遇见。”
“笨蛋,明明只需要说几个字。”
“我爱你。”
“我也是,遍原,一直以来,你一个人独自走在如此艰难又疼痛的道路上,辛苦了。你为我做的一切,我也根本无以为报,我不知道要如何感谢你,但你要相信,我对你远远不止感谢,遍原。”
“洗烟,你愿意嫁与我吗?”
“当然,我想要和你有很多以后,想要有更多的人生共享瞬间。”
但这幸福结束得太快。成亲当日除了红色的婚服,红色的帷幔,还有红色的血液。
她亲眼见到他没有呼吸的样子,没有流泪,直到手轻轻抚摸上他的脸颊,碰到了脸上的血迹,这才有些大梦初醒般怀疑自己身在何方,手失了些力顺着脸往下滑,触到他的嘴唇。
唇上还附有遍原刚刚死去残留的余温,想到前一秒的他还能对自己露出一个微笑,而从今以后再也不能了,乌洗烟这才嘴角凄凄惨惨地抽动了一下,哀声大哭起来。
她想到楚遍原临死前说的话,“我这么一个人,从前能够得到你的目光,是想都不敢想的。现在看来,果然是我太过天真,以为能和你共白头……可是就算我只能陪你到这,我也无比幸福,我终于也算……救过你一次了。洗烟,我的眼睛,有些……睁不开了。可是……我还想,多看你一会,想要一直看下去……很久,很久呢……”
“不是的,遍原,你是我见过的最值得相交的人……你不要,不要就这样离开我好吗?”乌洗烟伤心欲绝地说道,“为什么,为什么要夺走所有我身边所爱之人,却唯独不对我下手?那天,那些人,也是你派来的吧。”
“是我做的。但我的目标从来都只有你一个人,而他们,说的直白一些,都是因你而死。”
“为什么……”
“你竟然毫不知情吗?乌家的血脉有着独特的地方,后代可以凝结和提取记忆,力量足够强时,甚至可以创造一个记忆的幻境。”
“可是,我并没有这样的力量。”
“情绪的广度越大,就越能激发潜力。我故意放你一条生路,让你体验到劫后余生的幸福,得到心爱的人之后,又叫你眼睁睁看着他死去,两次选择的时机,本该都是你最重要的日子……这一切虽然有我的报复心在,但最终也是为了,让你的喜悦和悲痛同时达到两极。承受过得到之后再失去所造成的极大的悲伤的心,能够炼化成最纯净的记忆幻境。”
“我从未被告知这些事……”
“这样的秘密,知情者越多,越容易泄露,因此,即使是乌家的后代,也并非所有人都知道,诞下的子嗣虽然都有这样的潜力,但守护秘密的知情者,每一代只会选择一个人,那钥匙便是被选择成为家主的象征。不过,从你的反应来看,我想那些从前的纷争,都被你的父亲隐藏起来了。”
“父亲只是让我的血液与它呼应,签立关系,让这钥匙以我为新主,关于记忆的能力我一无所知。但是,既然如此,你一个外人怎么会知道?”
“外人?”他摘下面具,靠近她,问道,“你看我这张脸,你是认得还是不认得?”
“你们的脸怎么会一模一样?你是,你是……父亲的孪生兄弟?可是,我虽然知道有这样一个人存在,但自我出生起,所有人都说你已经去世了。”
“喔,他们是这么告诉你的。也是,将被赶出家门的人,宣告为已死之人,当再然合适不过了。我叫乌守偏,也是乌家的血脉,我不过是在选择继承人的时候用了一些方法,他们就完全不要我了……我要证明,向所有人证明,我的道路是对的。”
“你选择了一条什么样的道路?”
“我要使用你的力量来缔造一个幻境,所有进入的人,最终都会成为记忆石。”
“原来那封信是你写的吗?”
“什么?”
“小的时候起,父亲就总会看着一封信无言流泪。有一天,我趁他外出,偷偷跑去书房翻看,上面写着,‘我最不能忍受的是不平等,前人与后人的不平等,生人和死人的不平等,所以我也自私地认为,一切死去的人都应该被铭记,这是对他们不能活着的补偿,我要他们永永远远地存在着,直到一切都被毁,直到天地也不复存在,我也希望,人的情感可以被铭记。’”
“是我向他说明自己的道路那天,写给他的……他怎么还留着,为什么还会翻看……明明是那样不认同我的想法。”
“他其实也很想念你……”
“不可能,是他却抛弃了我的信任,他说我的想法是‘大逆不道’,是他在我继承前夜揭发了我,结果他却顺理成章地扫清障碍当上了家主,是他害了我一生,我恨他,也恨他的孩子,何况你生来连竞争也不必有……我嫉妒你,也嫉妒你的父亲。”乌守偏说道,“洗烟,现在,你也该伤心够了吧。没关系,下一个就是你,我会让你解脱的。”
“你要怎么做?”
“当钥匙上完全浸染心脏的血液……”
“我明白了,我们的心脏就是这枚钥匙的锁对吗?”乌洗烟说道,“我有一个更好的提议,同时将两种血液浸染钥匙,那会怎么样呢?”
乌守偏不禁疑问,“你在说什么?钥匙只能用在签订过血液身份的主人身上,而且我,不知道签订的方法……”
“并不需要知道,既然是孪生兄弟,那么你和我父亲的血液身份认定应该是相同的吧。那么,我们可以试一试同时注入力量。论巨大的情感力量,论偏执,论痛苦,你自身难道不比我更为合适吗?如果你本身想当主宰者倒也罢,可你求的不是平等吗?”
“你难道不想杀了我吗,我可是毁了你全部幸福的人?”
“可是我对你而言,难道是有任何胜算的吗?我明白你的心情,你在我身上,实行对我父亲的报复,实行对于整个乌家的报复,你想让我也沉沦到地狱的底端,看我是否还能有力气起身。虽然‘不怪你’的话我是说不出口的,但比起恩怨,我更想了结这一切。我们是乌家最后的两个人,如果我们同时葬身,这种名为记忆的诅咒也将失效。而且,就算是完全出于对你个人的考虑,我也希望让这一切都结束吧,因为你受的苦其实也够多了。”
“两个人的愿望是很难统一融合的,这样制造的幻境,我都无法预料到会是什么样的……”
“没关系,如果你愿意的话,把未知当作游戏,这样不是也很好玩吗?我失去了能够支撑自己再活下去的人,所以,死亡对我来说,并不算什么。我可以在死前为你做最后一件事,至于你的选择,我也无法逼迫你不是吗?”
直到乌守偏把钥匙插入了洗烟的心脏,应钦和系罥竹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
“那么,我们现在进入的是依乌洗烟的心脏塑造出来的记忆幻境,还是是他们两个人……”应钦问道。
系罥竹说道,“单从我们所见的叙事主体来看,我认为应该是乌洗烟。关于乌守偏的故事,我们知道的太少。”
“不,我反倒觉得应该是两个人的结合。因为乌守偏完全没必要等这么久。我的意思是说,这场计划里一定得让乌洗烟扮演最终角色吗?还是他其实想留一个人,把自己的罪恶分摊一半,同归于尽,终了一切呢?”
“但是在那之前的他手中没有钥匙,而且他应该也不知道钥匙在何处,因为如果他早就知道所藏地点,偷偷取出来钥匙便是,之后完全可以用在自己身上。”系罥竹说道,“只是,我感到很奇怪,他是如何确定乌洗烟是被选中的继承人呢?”
“不需要那些,他只要杀的唯独剩下乌洗烟可以托付,那么家主就一定会把钥匙交给她。”应钦说道。
“怎么会这么想……”系罥竹说道,“不过,倒也确实如此,你说的有道理。”
“如果这个幻境是两人的共同愿望的话,那么它究竟想表达什么呢?”应钦说道,“乌守偏的想法,是要人人死后都能有一个记忆载体,可是没有理由的话,人很少会去主动铭记一位完全无关的陌生人,除非境遇相似,或者闲的无事。对照现实来看,成功通过秘境的人可以得到记忆石,的确部分地实现了他的意愿,只是我不明白乌洗烟的想法是什么样的,如果那么她希望我们怎么做呢?”
“乌洗烟的想法应该和她父亲有些相似。”系罥竹说道,“他们像是信奉‘遗忘也好’的那派人,你看,他死前也仅仅是把钥匙给乌洗烟,而不去解释这一切来龙去脉,他是不是也希望乌洗烟平平凡凡地活着,把这一切都忘了呢?他是不是也想希望从今以后乌家的孩子,都不要记得这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