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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清河 ...


  •   萧烬羽还是妥协了,原因无他,临行前刘处长又一通电话打过来,表面问候陈语菲是否平安落地,实则苦口婆心明里暗里要求他带上陈语菲。

      他觉得如果自己再拒绝,接下来将会收到第三通、第四通来自领导的关心。

      飞机落地,到达安平市已经中午,天气炎热,吃过饭后萧烬羽就回自己在安平的房子开车,设了导航,把在餐馆吹空调的陈语菲接上,前往任务地点。

      陈语菲从坐上车后就一反常态,她不再喋喋不休,却又东张西望、坐立难安,时不时搞出点窸窸窣窣的动静。
      萧烬羽通过后视镜看向后坐,半小时过去了,她一句话都没说,小鹿眼却滴溜溜转,这是又打算作什么妖?

      出于关心下属,他出声打破寂静:“怎么了?感觉你从上车就很焦躁。”

      “组长,你真的答应带上我了吗?”陈语菲实在忍不住了,她问道,“任务内容不用保密吧,我现在能问具体内容吗?”

      “目的地是清河村,据说是两周前阴气检测系统突发警报,这地方阴气浓度高的不正常,那群人当时还以为是系统又抽风了,就没管。结果一周过去阴气浓度不降反增,越来越高,安平那边不得不重视,就派了一组灵师过去……但到现在都没动静。
      现在安平区其他组的灵师都有活,就求助到了咱们洛京区头上,我是去捞人的,顺便调查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真是清河村啊,现在好了,也不用处理我自己的事了。”
      陈语菲看着窗外极速向后掠去的树影,小声喃喃,“一整组灵师都覆没到那了你还敢自己去……还好把我带上了。”

      “你知道这地方?”

      “我何止知道,应该说没人比我更熟悉清河了,”她终于把憋在心里的那口气叹了出去,耳边新换的扑克牌耳饰轻轻晃动,继续道,“那是我家乡,几年不见,这鬼地方都混成任务点了……倒也正常。”

      现在他算是知道刘叔为什么三番五次要他带上陈语菲,不过……成任务点的地方为什么会正常?
      萧烬羽很好奇,但他听出了孩子情绪不对劲,就没追着问,只是稍稍直起身来,说:“吃糖么?车里有,你找找,应该在车门上。”

      陈语菲翻找了会儿,突然发出惊呼,奇道:“组长!你哪来的这么多棒棒糖?口味还这么齐全。”

      “当然是自己买的。甜食有时能让人心情变好,吃吧,但别吃太多,小心蛀牙,”萧烬羽语气沉了沉,道:“吃完跟我讲讲清河村。”

      “嗯,谢谢组长。”
      她随便捡了根原味的阿尔卑斯,撕开包装塞嘴里。

      奶味在嘴里散开,过了一会儿,她平复好情绪,开口道:“事到如今,为了任务,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我其实是从那里逃出来的。”

      “所以你要救人……”

      “我要回去救我姐姐,她叫陈语莹,五年前她带着我逃,如你所见,我成功了。”
      她顿了下,语气恹恹的,“但那晚我们其实暴露了,她为了掩护我,被村长和村民抓了回去,我则是被刘处捡到,成为了灵师。”
      “所以现在有点能力,我当然要回去,带她走。”

      “听起来这地方挺封闭。”萧烬羽驱车下了高速,看了眼导航,随口说道。

      “是很封闭。我们沿河而居,世世代代靠河吃河,”陈语菲道,“封闭的下场就是直到如今新时代了,村中仍保留着一些陋习。”

      “什么陋习,能具体说说么?”

      “这没什么不能说的,封建迷信而已……”
      陈语菲把玩着她的头发,垂着眸子,看不太清的神色。
      “我们吃河长大的,村子里总有鱼收不好的时候,又或是碰到干旱或洪涝,祖辈们就认为是河神发怒。”

      “所以我们村有个传统,就是每20年,由村里的庙公,也就是我们常说的祭司,开坛摆阵选一户人家的成年女子,穿上红嫁衣,戴上金凤冠与特制面具,献祭给河神,以平复河神怒火。”
      “村子封闭,也挺排斥外乡人的,网都没通,就也没怎么接触过现代科技,因而这个传统一直保持到现在。”

      萧烬羽边开车边出声:“所以……你和你姐姐不甘接受被当作祭品的命运,五年前,你们就策划了场出逃?”

      “是。但也不止这一个原因,姐姐告诉我外面的世界很大,她想去看看。”
      陈语菲半靠在车门上,眼底晦暗不明,“而且我们有不得不逃的理由,我撞见了献祭的真相。”

      “什么真相?”

      “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到过被当作祭品的姐姐们……”陈语菲说,“五年前,我15岁,那是我第一次参加祭礼,对一切流程都很好奇,你也知道我是个闲不下来的,就在仪式前夕的大半夜,偷偷爬上了村长家的院墙。
      村长院中有一颗大树,树荫浓密,遮了大半个院子,加上晚上很黑,藏在院墙头,再被树一挡,基本不会被发现。”

      “我看见村长和祭司,还有几个我不认识的村民。我不知道他们对新娘姐姐做了什么,她睡着了,被几个人从屋中抬了出来,平放到院中的红木棺里……”她坐直了身子,继续道,“然后我眼睁睁看他们合上棺盖,钉死。”

      “我总算明白为什么大人都说祭礼十分隆重,唢呐震天、锣鼓喧嚣,最主要的是那花轿,又大又漂亮,抬轿送嫁的村民数量很多,”
      她咬牙,浅粉色的头发在下午日光的斜照下微微发白,“因为花轿里要放下一个棺材……那根本就是场谋杀。”

      车内被车载空调氲的凉飕飕,萧烬羽没做评价,他把车窗放下来。
      外界闷热的风吹进,车内气息活泛了许多。

      “我当即逃回家把看到的全都告诉了姐姐,我们趁着第二天白天,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祭礼仪式上时,就逃了。”
      “所以说,这村子现在出事儿……我真是一点都不奇怪。”

      “我知道了。”

      萧烬羽驱车按导航指示的方向走,思索着,过了会儿,他出声:“……不太对。”

      “怎么了组长?”

      “按理说,这种程度的被杀害,成怨灵的概率很大。”
      那这村子是怎么活到现在的,经年累月,因献祭而死的生命应该很多,总会有化成怨鬼的,他们就没被怨灵侵扰过么?

      萧烬羽越想越觉得奇怪,他语气沉了下来:“而且,为什么直到前两周阴气系统才检测到,形成任务下发给灵师。”
      不排除早些年这个系统不完备,会出错。但五年前那场献祭如果正常执行,新娘被杀害,成鬼,凭借系统的灵敏度,也够将这村子的愚昧在五年前暴露于世了。

      除非……本身就没有怨气。
      没有成鬼,也就不会被检测到。

      难道那些被当作祭品的新娘都是自愿的,心平气和就接受了自己被封死在馆里窒息而亡?为什么?

      窒息是种很痛苦的死亡方式,如果真是在有意识的情况下被闷死,不可能一点怨气都没有。
      还是说,被下蛊了?

      萧烬羽道出心中的疑问,陈语菲顺着他提出的问题,想了一会儿,回答说:“我更倾向于是自愿的,所以没有怨气。”

      “她们基本没什么文化水平,我也是逃出来后才与外面的世界接轨,学了很多新知识。”
      “从小父母、周围人都告诉我,被选为祭品是很幸运很光荣的一件事。说我们是村子里的福星、保护神,村民会永远记得每一位出嫁新娘的名字。祭礼过后,接下来的十年内,提供新娘的那家人每年都会得到村里最好的收成,”说着说着,陈语菲冷笑出声,喃喃道,“……挺可笑的。”

      萧烬羽:“长期处在这种环境下,她们很少有自我意识,想着为自己做些什么。”

      “嗯……”陈语菲闭上眼,“可能她们到死都觉得,自己所做所为是在保护村子吧。”

      “那你呢?你和你姐姐又为什么没有被同化。”

      陈语菲愣了一下,睁开眼,好半天没有出声。

      “累了么?要不要睡会儿,我们至少还得一个小时才能到清河村。”萧烬羽没再逼问,他驱车下了省道。

      进了山,空气终于没市区那么燥热,直到热空气把车内的冷空气循环了一轮,他才重新摇上车窗。

      “我是因为,我姐姐……”陈语菲突然出声,“小时候我精力旺盛,通常睡不着觉,就喜欢缠着姐姐给我讲故事。”
      “她以前跟我讲村子的由来、习俗、讲村里人的家长里短。忘了哪天晚上,我们照例缩一个被窝讲故事,她特别兴奋,说我们生活的土地上不止有清河村,不只有土房子、茅草屋、鱼和虾。翻过山去还有很大地方,那里高楼耸立,灯火通明……”

      “我应当就是那个时候开始向往外面的吧,”她自顾自说下去,疑惑道,“可是姐姐又是从何得知的这些东西呢?”

      “那就只能进村子当面问了。”

      开了一下午车,萧烬羽低沉的语调中带着点疲惫,他不知道从车上哪个角落摸出来个薄荷糖,塞嘴里,等脑子略微清醒后梳理道:“现在看来我们这趟除了捞人,救姐姐,最好能把这个献祭陋习给破除了……不过具体情况得等到了才知道。”

      村子自给自足这么久,简直像个桃花源,为什么会在两周前突发变故?是又搞了献祭么?
      又是怎样的变故,能让安平的一整组灵师都折到那儿?

      进入新时代,灵协的管理也与时俱进,和现在的公安系统相似,他们也有总部,设在安平市,总部下设分部,分别解决各地级市的灵异事件。
      可以说安平这地界汇集了当代灵协的大半高手,也有许多新生人才。这村子究竟有什么东西,连安平的灵师手段都奈何不了。

      “我现在倾向于这已经不止是一个中级任务了。还有半小时,你睡会儿吧,到地方了我叫你。接下来我们还有场硬仗要打。”

      一向精力旺盛的陈语菲终于电量耗尽,没拒绝没反抗,裹着衣服两眼一闭,在后座沉沉睡了过去。

      **
      到达目的地时已接近傍晚,萧烬羽把陈语菲叫醒,停车观察四周。

      这地方刚下过雨,面前的路泥泞不堪,四周有杂草丛生,只能步行到村口。

      “我在想,你和姐姐当时逃了,所以你们没看完整个祭礼,也不知道花轿最终的去处?”萧烬羽边走边问。
      如果能弄清这个问题,也就能弄清真正的成鬼方式。

      “嗯……不知道。”

      “那行,进去慢慢查。”

      傍晚的深山十分阴冷,一大半光线照不进来,潮湿混杂着凉气,一寸一寸侵蚀着人的四肢百骸。
      天边时不时传来几声乌鸦叫,叫的人心底发毛。

      约莫过了一刻钟,最后一缕阳光也被远处连绵的群山吞噬,前方有两团红光,像是灯笼发出的,在薄雾中忽明忽灭。

      应当就是村口了。

      “组长,要我带路吗,咱们从村口进去?”

      “不,我们不从村口进。”萧烬羽略微思索,说:“村子排斥外来人,我们尽量减少调查阻碍。”
      “有别的路么?”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旁边是有条近路,能直接通到我家。”
      下一秒,铜钱碰撞的清脆叮铃声划破静寂,陈语菲随手起了一卦,片刻,她抬手道:“有惊无险,可以,我们走。”

      萧烬羽跟她进了村子,街道十分安静,冷雾四起,两旁的房屋大多门窗紧闭,偶有几扇窗户透出微弱灯光,像幽幽鬼火。

      他看了眼腕表,现在晚上八点都不到,这村子睡这么早么?

      一阵冷风吹过,陈语菲裹紧了外套,喃喃道:“不对啊,我就五年没回来,这村子现在这么冷清?”

      “确实,还没到午夜,有点阴的过分了。”

      二人走了有十分钟,越深入村子四周越暗,空气愈发冰冷粘稠,尽头那盏路灯像是年久失修,光晕忽明忽灭。

      时不时传来尖利叫声,有点划耳朵,应是野猫在叫。

      陈语菲:“奇怪,这条路有这么长吗?还是我记忆出问题了。”

      “停下吧,你记忆应该没有问题,”萧烬羽出声,指给陈语菲看,是墙皮脱落裸露出的红砖,颜色像是血迹干涸,“这砖我看见三次了。”

      “所以我们这是遇到了......鬼打墙?”

      “嗯。”

      萧烬羽抽了张符,作法点燃,昏暗中荧荧绿光闪烁了一下,随后冒出缕白烟。
      “好了,跟着烟的方向走,就能出去。”

      陈语菲循着烟的轨迹走在前面,萧烬羽跟着她,时不时观察下四周环境。

      周围静的针落可闻,只有二人轻微的脚步声。

      “哎哟我草——”
      陈语菲突然叫了声,踉跄了下,像是被什么东西绊到了。

      萧烬羽抬头,一个黑影急速飘来,裹挟着阴风与恶意,直扑向陈语菲毫无防备的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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