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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 5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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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比之前过得更快了,又到了另一年的七月份;
自从罗正结婚以后,我再也没有看过朋友圈,好多次,我在就纠结要不把他删了算了,又舍不得;
手机在桌面震动时,我正对着电脑屏幕修改项目报告,密密麻麻的表格看得眼睛发涩。指尖划开屏幕的瞬间,那条带着红色数字“1”的朋友圈提示,让我指尖顿了半秒——发布人是罗正,一个我以为已经在日常琐碎里被压到记忆深处的名字。
文案很短,只有八个字:“喜得千金,母女平安。”配图却有三张,每一张都父爱满满;
我盯着屏幕,手指无意识地放大照片,直到看清他眼角那道极淡的笑纹——以前开会时他总皱着眉,我从未见过他这样松弛的模样。忽然就想起,我们认识已经整整三年了。
“又在发呆?”同事递来一杯热咖啡,打断了我的思绪,“这份报告下午就要交,你再走神可就赶不上了。”
我回过神,把手机锁屏塞进抽屉,指尖却还残留着屏幕的温度。是啊,都三年了,罗正都已经结婚生子,有了自己的小家庭,而我,好像还停留在原地,连再去一次昆明的勇气都没有。
晚上回到家,刚打开门就收到徐书颜的视频电话。她那边背景很吵,隐约能听到夜市的叫卖声,“晚晚!我跟你说个事!”她举着手机,镜头里能看到她身后亮着的“建设路夜市”招牌,“我今天跟他去吃了上次你说的那家烤冷面,味道超正!”
我笑着靠在沙发上,看着她眼里藏不住的笑意。这一年,徐书颜变化很大,不再像以前那样提起简希闻就红着眼眶,反而常常跟我分享新恋情的日常——那个男生是她学摄影时认识的,会记得她不吃香菜,会在她加班时送热汤,会陪她去看她喜欢的画展。我好几次让她发照片看看,她都笑着拒绝:“不行,得等你亲自来昆明看!我要让你当面夸他帅!”
天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去昆明。”我叹了口气,想起上次公司有昆明二期项目的合作,我特意跟领导申请想去,最后却因为另一个紧急项目被留在了本地,只能看着同事收拾行李出发。那几天,我总忍不住翻以前在昆明拍的照片,看着照片里的蓝天白云,心里空落落的。
徐书颜那边安静了几秒,镜头转向她手里的烤冷面,“你就是太犹豫了,想去就去啊!你总说工作忙,可你要是真想去,总能抽出时间的。”她顿了顿,语气认真起来,“晚晚,罗正都已经结婚生子了,你不能总活在过去啊。”
我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指尖有些发凉。其实我知道,我不是放不下罗正,而是放不下那个曾经满心欢喜的自己,放不下那些没说出口的遗憾。这一年考了三次的注安师终于过了,去年一级建造师过了两科,今年再过不了,又得重头再来了;
可每当有人提起昆明,提起罗正,我还是会忍不住心跳加速。
“我知道。”我轻声说,“可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这样吧,走一步看一步。说不定哪天,我也能像你一样,遇到一个能让我放下过去的人,开始新的感情。”“这就对了!”徐书颜立刻笑起来,把烤冷面凑到镜头前,“你看,生活里还有这么多好吃的,这么多好玩的,别总把自己困在回忆里。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了,想来昆明,我随时陪你!我们去吃上次没吃到的过桥米线,去滇池边看海鸥,去项目现场看看现在的样子——说不定你去了之后,就彻底放下了呢?”
我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心里忽然暖了起来。挂了电话,我走到阳台,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晚风拂过脸颊,带着夏末的温柔,我忽然想起三年前在昆明的夜晚,我和徐书颜坐在滇池边,看着远处的灯光,她说以后买一个很大的房子。现在,她虽然没有买大房子,却找到了喜欢的人,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
好像所有的人都在变化;
徐书颜变了。她花了快两年时间,终于把简希闻从心里挪走了。记得她有种解脱的轻松说:“你看,我真的走出来了。”
是啊,她走出来了,她学会了把痛苦藏进过去,然后朝着新的日子走,这是她的成长。
罗正也变了。我是从他朋友圈里和别人谈起他的话语中,一点点拼凑出他的变化——先是听到他结婚的消息,再是“喜得千金”的消息,照片里的他,比以前多了些温柔的烟火气。他的人生按部就班地往前走,结婚、生子,扛起了新的责任,
这是他的成长。
就连以前一起在工地的工友,也都有了新的变化。有的转了行,开起了小饭馆;有的升了职,成了项目上的技术负责人;还有的回了老家,娶了媳妇,生了娃。每次跟他们聊天,听他们说“最近在忙什么”“以后打算怎么干”,我都觉得,只有我像个旁观者,看着别人的人生热热闹闹地往前跑,自己却站在原地,连方向都摸不清。
我到底有没有成长?
27岁的时候,第一次去昆明,认识罗正,后来不知不觉喜欢上他,好多次偷偷的难过;28岁的时候,我一个人单枪匹马,跨越几千公里,只为了见他一面;29岁的时候,听到罗正结婚的消息,我把自己喝醉,让自己晕过去;后来很长很长时间,听到别人提起他的名字,心里还是会咯噔一下。到了30岁,我好像能平静地跟徐书颜聊起他,能笑着说“他现在过得挺好”,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每次看到他的朋友圈,指尖还是会忍不住停顿,心里还是会空落落的。
有人说,成长是学会放下。可我连喜欢了好几年的人都没放下,这算成长吗?有人说,成长是能扛事,不再轻易哭鼻子。可我还是会在晚上想起过去的事,偷偷掉眼泪,这算成长吗?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比27岁时多了几道细纹,眼神里少了点当初的莽撞,可除此之外,好像没什么不一样——还是在工地上跑,还是一个人吃饭,还是会想起罗正。
或许,我也该试着往前走了。不一定非要立刻放下过去,也不一定非要马上开始新的感情,只是别再把自己困在回忆里。至于昆明,或许不用刻意计划,等某天我收拾好行李,买一张高铁票,也就两个多小时的时间,就能笑着走进那个装满回忆的城市,看看现在的滇池,看看已经完工的项目大楼,看看徐书颜和她喜欢的人,然后对过去的自己说一句:“再见啦,那些没说出口的喜欢,就留在昆明的风里吧。”
我点开罗正的朋友圈,那张他抱着婴儿的照片还在屏幕上。这一次,我没有再放大照片,而是轻轻点了一下“不看他的朋友圈”,然后关掉手机,拿起桌上的项目报告,认真地改了起来。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灯光透过窗户洒在纸上,我忽然觉得,未来好像也没那么迷茫了。说不定某天早上醒来,我会突然想去昆明,买一张最早的高铁票,带着简单的行李;
晚上,同事订了餐厅给我庆生,吹灭三十岁生日蛋糕上最后一根蜡烛时,我盯着烛芯残留的火星发愣。包房里的挂钟刚敲过十一点,徐书颜发来的生日红包还躺在微信顶端,备注栏写着“恭喜晚晚迈入人生新阶段”。
新阶段吗?我低头看着手腕上那只戴了三年的手表——还是二十七岁生日时自己买的,表盘边缘已经磨出了细痕,就像我这三年的人生,看似多了几道印记,却没什么真正的改变。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又是徐书颜的视频电话。她刚洗完澡,头发裹在毛巾里,背景是她新租的公寓,书架上摆满了她的照片,还有一盆长势极好的绿萝。“怎么样?生日过得开心吗?”她笑着问,眼角的梨涡还是和以前一样明显。
“就那样,跟同事吃了顿饭,回来吹了蜡烛。”我顿了顿,“书颜,你说我们这三年,是不是只有我没变化啊?”
她愣了一下,随即了然地笑了:“你又在想罗正的事了?”
我没说话,算是默认。
徐书颜叹了口气:“晚晚,你不能总拿自己和别人比啊。你看我,三年前还在为简希闻哭鼻子,删了他所有联系方式,却还是忍不住在深夜翻他的社交账号。后来,我辞了原来的工作,到了新公司,认识了很多新的朋友,才慢慢放下他。这个过程,我用了两年多,你才刚过了一年,急什么?”
我想起三年前的徐书颜,离开时哭得撕心裂肺,甚至一度想离开这座城市。可现在的她,已经能笑着跟我聊起简希闻。“你看,我都能放下,你也可以的。”她继续说,“而且,你这三年也不是没变化啊。你去年不是加工资了吗?这难道不是成长吗?”
可这些,在我心里,好像都比不上罗正结婚生子带来的冲击。“可我还是放不下他啊。”我声音有些沙哑,“我甚至有时候会想,如果当初我勇敢一点,会不会结果就不一样了?”
“没有如果,晚晚。”徐书颜的语气变得严肃,“感情这种事,不是你勇敢就能有结果的。罗正从一开始就没给过你任何暗示,他结婚生子,也是他自己的选择。你不能把自己困在过去的回忆里,耽误了现在的生活。”
挂了电话,我坐在沙发上,翻看着手机里的照片。翻到最后面,又看到那张照片,是三年前在昆明项目现场拍的——那是我和罗正唯一的这一张照片,被我当成宝贝一样,有几次翻太快没看到,我都以为是自己误删了,昆明的天气很好,天空很蓝,我们站在项目工地上,身后是我们的工地,一栋四层高的大楼。照片里的我,笑得很开心,眼睛里好像有光。
突然,一个念头在我脑海里浮现:去昆明看看吧。
我想看看那个项目,看看我们第一次认识的地方。我知道,那里早就不是以前的样子了,没有黄土堆,没有起重机,也没有穿着冲锋衣的罗正。物是人非是肯定的,可我就是想去看看。
或许是想跟过去的自己告个别,或许是想看看,那些藏在记忆里的地方,现在是什么模样。或许看完之后,我还是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成长,还是放不下罗正,但至少,我能往前走一步——不是朝着别人的方向,而是朝着自己的过去,好好地看一看,然后告诉自己:都过去了,你该往前走了。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像疯长的藤蔓,缠绕着我的心。
我在最短的时间给项目经理请了假;
买好高铁票的那天晚上,我收拾行李,窗外的月光照进来,落在行李上,我突然觉得,或许成长不是非要放下什么,也不是非要变成什么样,而是敢于面对自己的过去,敢于朝着心里的念想,走一步试试。
30岁的我,或许还没活成别人眼里“成长”的样子,但至少,我愿意为了自己,去一趟昆明,去看看那些藏在记忆里的日子。这大概,就是我给自己的,30岁的答案。
好像也只有这样,才能给自己这三年的喜欢,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