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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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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晨练,宋师弟见他脸色不好,练剑时凑上来。
“师兄,昨夜歇在何处?”
萧元景本想说自己哪儿都没去。难得老老实实回了一趟他的破竹屋,却捡着个人,占了他的床,害得他一宿没睡好……
思及此,萧元景勾了勾唇,剑风刀影之间玩笑道:“呵,昨夜自是美人在侧,奈何春宵苦短。此等乐趣怕是小师弟无缘消受了。”
那语气,颇夹了几分遗憾。
宋师弟与他过了几招,道:“听师兄的意思,昨夜是宿在了哪位姑娘榻上?”
忽然,一道剑影寒光飞至!宋师弟十分吃力地接下他一道重剑!虹玉剑剑身上的寒光刺入双眼,他额角冒下冷汗。
“师兄?!”
萧元景挥起手中轻剑,吟风霸道锐利地剑气直直向宋师弟劈去!他并未给对方留有余地,宋师弟见此立刻抬起重剑吃力挡下。
就在萧元景仍在出招时,哐当一声!虹玉剑被一道更为深厚的剑气击落在地!
“这是在做什么?”
是越师姐的声音!萧元景‘醒’了过来。
来者正是龙吟大师姐越云星,她虽眼盲不能视,却如履平地、精准无误的走萧元景面前。
萧元景恭恭敬敬地对越云星鞠了一礼,宋师弟见危机解除,擦了擦额角的汗。
越云星:“方才怎么回事,同门之间练剑,为何频出杀招?”
萧元景:“对不起,大师姐……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越云星面无表情沉吟片刻,捡回他的虹玉剑,道:“师弟,你的心乱了,需警惕陷入心魔。”
“我……?”
“龙吟以情入道,有情则多思,因而亦入心魔。”越云星道,“以你现在的状态不宜再练剑,且回去静修吧。好好想想,你的剑心所何?”
大师姐走后,萧元景向宋师弟也道了歉,宋师弟并未放在心上。
“师兄,你的武功又精进不少,我都快追不上你了……龙吟当中除了越师姐和任师兄,恐怕没几个能与你一较高下了!不过我能抗下你两招,也是有进步的!”
萧元景听惯了他的吹捧,但此时此刻却做不到同往常那样坦然得接受夸赞。
“可是再怎么样,我也不该对你出手。”
陷入心魔实在是太可怕了,手中之剑怎可指向自己人?萧元景在心中谴责懊悔,他的心究竟为何所乱?他的剑心又是什么呢?
难怪师父说,虽然他的基本功早已扎实,在剑道上的造诣也十分具有天赋,但他就是离出师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他想同越师姐那样保护黎明百姓,与众师姐师兄并肩行走江湖……
宋师弟:“……你今日怎得了?变得不像你。若非要这般,师兄请我去喝一坛万象皆春如何!不过说好了,你能上得姑娘的塌,我可去不得!”
说起这个,萧元景伸手拍了下他的脑袋。
“哎哟!师兄你作何打我?”
“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可别乱说,平白辱我处子之身。”
宋师弟被他这番话闹了个脸红,“什…什么?”
“我还有事,改天请你喝酒,先走了。”说罢,萧元景收起虹玉,转身离去。
家里还有个昏迷不醒的人儿等他回去照顾。
萧元景一心想着自己的心魔因何而生,倒是忘记将救了一名陌生男子的事儿上报掌门。
罢了,且等他醒了问清楚后再议此事吧。
只是这人昏睡到了晌午仍然不醒,萧元景煮了稀粥给他喂下去,好歹没叫人饿死。
一晃三天过去,萧元景每日清晨都会在竹林练剑,虽然没了师兄师姐的督促,他也不曾懈怠过。
每日练剑六个时辰,雷打不动的完成。
可渐渐地萧元景发现,他的剑似乎是顿了,这几日练功一日不如一日,心不静,则使得挥出的剑锋不够锐利,出招拖泥带水。
就连龙吟弟子基本功引气入体引雷入剑都隐约透着不对,等他回过神来,只发现内心一片茫然。
对于曾经那个天之骄子的萧元景来说,如今的迷茫不亚于毁灭性打击。
他无法求助任何前辈,因为每一个龙吟的剑心不同,他们的‘道’也不同,每个人的心悟都是在与自己苦苦抗争之后才得出的珍宝。
也只有在悟出自己的剑心之后,他才算得上是一名真正的龙吟了。
否则,他的虹玉迟早有一天也会出现在葬锋池,不然天下英雄如过江之鲫,凭什么他能一直留在名门正派?
两天过去,躺着的人一直没醒,萧元景又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半夜下起瓢泼大雨、狂风吹彻,阵阵雷鸣不断,萧元景睡得极不踏实。
他做了一场梦,梦里又回到前两日在霜刃坛与宋师弟练剑,差点伤了他那一回。
堕入心魔之前的场景在萧元景的脑子里回闪无数次,究竟是怎么进入心魔的?究竟是为什么进入心魔的?
“……昨夜是宿在了哪位姑娘榻上?”
“轰隆!”
一道白色的闪电将萧元景从循环不断的回忆梦境中炸醒,定格在了他入魔前宋师弟讲的最后一句话上。
姑娘?
萧元景擦了把额头的冷汗,竹屋的窗户被强风吹开,飘进来的雨点似乎是淋到了塌上的人儿。
他未点火,外面的闪电劈的照亮了整个小屋,萧元景熟稔的走到塌边,关紧窗户,暂时静了下来。
鬼使神差的,萧元景坐到塌边,轻声自言自语着:“可你分明是个男子……我、我又怎么会因为你……”
当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萧元景红了耳尖,避瘟神似的走开了。
可萧元景才起身离开,床踏上的人缓缓睁开了眼,伸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滚烫的余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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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放晴,萧元景一夜未眠,晨光微熹就在院子里练剑。
如前几日一般,怎样都不得要领,萧元景内心烦躁不已,干脆放下剑原地闭眼打坐。
可一闭上眼,内心那些乱麻般的思绪叫嚣着横冲直撞,萧元景头疼欲裂,额头逐渐渗出冷汗。
忽而一阵清风拂面,萧元景听见有什么东西动作极其迅速的从自己身侧闪过,快到几乎辨不出有什么动静!
萧元景猛的睁眼,却发现自己放在身侧的轻剑不见了!他立刻警觉起来,拔出重剑备战。
龙吟的剑认主,轻剑离开主人则使不出十分之一的威力,可此人竟然能如此轻松拿走他的剑,可见功力并不在他之下!
萧元景仰望四周翠绿深林:“什么人?还不滚出来!”
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冒犯,他一定要用重剑敲碎这人的骨头,让他后悔登上谪仙岛!
无人应答他!
还不待萧元景发火,只见竹林深处传来竹叶摇响的簌簌声。敌在暗他在明,萧元景握紧了手中剑,全力应战!
簌的一声,从高处蹿出一名黑衣男子,手中握着一柄通体寒光的轻剑,脚踏翠叶,身形轻盈飘然。
黑衣男子的动作在萧元景的眼中一帧帧慢放,但固然如此也无法捕捉他的动向。
顷刻之间黑衣男子从高处出现在萧元景背后,萧元景回眸挥剑的刹那看清了这人的脸——
他不就是自己救得那个小白脸儿吗?
小白脸儿一个转身避开剑荡,轻而易举的将轻剑塞回萧元景胯边剑鞘。
身形矫健轻巧的像只黑猫似的,三两下跳上房顶,拿出一只用虹玉剑刚削好的笛子,自顾自的吹奏起来。
萧元景气红了脸,拔出轻剑未见有什么异常,这才觉察到这人并无恶意。
“喂,既然醒了,那你也该知道是我救了你,你不谢我便罢了,我的剑你不问自取是为何?”
小白脸抬起慵懒的琥珀色眸子瞧了他一眼,笛声不断,没搭理。
萧元景无语:“你这人太没礼貌了,我问你话呢!”
萧元景:“你叫什名字?哪里人?从哪儿来?为什么出现在谪仙岛?”
萧元景:“你的身手不错,虽然比我还是差点……不知师从何处?”
问题一个一个砸过来,小白脸像是一句都没听见,专心无二地吹奏着笛子。
站着听了一会儿,萧元景忽觉刚刚烦躁的内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他从地上寻了一颗石子,用力朝屋顶抛去,小白脸儿反手接住石子,这才停下,认真地盯着下面的萧元景看。
“这下愿意理我了?”萧元景觉得有意思,他勾起唇,双手环胸,与他对视,“你吹的是三清山那位叶师兄的曲子?”
小白脸没讲话,而是从屋顶捡了片叶子,用石子最锋利的那一端刻出两行字。
随后用内力抛出,叶片犹如锋利的刀片飞去,萧元景惊险接住,只再偏一寸,便要划破他俊朗无双的脸了!
他正眼一瞧,只见叶片上刻着:
——我不会说话,不记得名字,不知从何处来,亦不知师承
——你的内功紊乱,此曲可助你
萧元景有些错愕,抬眸深深看了眼这人。
他醒来比昏睡时更灵动,眸若秋水,玉容绝伦,浑身透着疏离人间的泠泠气势,恍若一尊只可观赏不可靠近的白玉美瓷。
这样一个世间少有的美人,竟是个哑巴。
萧元景不经感叹,再完美的玉,也有瑕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