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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深宫锁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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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振——”
      皇帝的厉喝如同九天惊雷,裹挟着足以冻结灵魂的杀意,在死寂的紫宸殿内轰然炸响!那声音穿透金砖玉阶,震得所有人心胆俱裂!

      阶下,静虚师太的尸体瘫在冰冷的血泊中,咽喉处那支淬着诡异幽绿的毒箭兀自颤动,如同地狱伸出的嘲笑手指。她临死前那指向王振、最终却定格在萧彻身上、并嘶吼出“徐静嫔”的扭曲姿态,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烙印在每个人的眼中。

      王振枯槁的脸上瞬间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如同刷了一层白垩!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之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声音尖利而颤抖,充满了极致的恐惧:“陛下!陛下明鉴!老奴……老奴冤枉!此妖妇临死反噬,血口喷人!意图……意图搅乱圣听!陛下!老奴侍奉陛下数十载,忠心耿耿,天地可鉴!绝无……”

      “够了!”皇帝萧启旻猛地一挥袖袍,动作之大,带倒了御案上的白玉笔架,稀里哗啦碎了一地!他胸膛剧烈起伏,脸色由极致的阴沉转为一种令人心悸的铁青,目光如同两柄淬毒的冰刃,先是狠狠剜了跪地磕头的王振一眼,那眼神中的失望、震怒与深沉的猜忌几乎要将王振凌迟!

      随即,那冰冷刺骨、蕴含着风暴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阶下肃立的三人!

      在靖王萧彻脸上停留——萧彻面色苍白如纸,嘴唇紧抿,眼神深处翻涌着惊涛骇浪(因“徐静嫔”三字而起的惊疑与剧痛),但身姿依旧挺拔,强行维持着表面的沉静。皇帝的目光在他脸上逡巡,带着审视,带着疑虑,仿佛要穿透那层“病弱”的伪装,看清他心底是否藏着与生母有关的、不可告人的秘密!

      扫过戴着面具的“燕十三”(谢珩)——谢珩虽遮住了面容,但那双露出的桃花眼,此刻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烈焰!那是刻骨的仇恨被静虚临死前指向萧彻生母的诡异举动彻底点燃后的疯狂与混乱!栖霞山庄!徐静嫔!这两个名字如同魔咒,在他脑中疯狂撕扯!皇帝的目光与这双充满毁灭欲的眼睛对视了一瞬,眉头狠狠一皱。

      最后,那目光如同沉重的枷锁,落在了燕王萧炽身上!萧炽脸色铁青,双拳紧握,魁梧的身躯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静虚喊出的“北境”二字,如同最毒的烙印,打在了他身上!皇帝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猜忌和冰冷的警告——手握重兵的藩王,与倒卖军械、谋刺皇子的宫廷巨案扯上关系?这触碰了皇帝心中最深的逆鳞!

      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王振额头磕在金砖上的“咚咚”闷响,如同丧钟。

      良久,皇帝萧启旻缓缓坐回御座,动作带着一种沉重的疲惫,但眼神却更加深不可测,如同酝酿着毁灭风暴的深渊。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主宰生死的绝对威严,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司礼监掌印王振,御前失仪,涉案疑深。即刻褫夺职司,押入皇城司诏狱,严加看管!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视!” 这是对王振的宣判,也是暂时将他从漩涡中心剥离。

      “靖王萧彻,”皇帝的目光再次锁定萧彻,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你母妃陵园(栖霞山庄)赐地,竟牵涉陈年旧案,疑窦丛生。着你即刻移居静心斋(宫中一处偏僻殿宇),静心思过,无旨不得擅离!相关卷宗,由皇城司即刻封存栖霞山庄,彻查!”

      “燕王萧炽,”皇帝的声音转向萧炽,更加冰冷,“北境重地,不可一日无主。然军械流向,干系重大。着虎符暂由兵部保管,北境军务暂由副将韩冲代行!炽儿,你便留在京中,‘协助’彻查此案!在真相大白之前,无旨,不得离京!” 这是最严厉的警告和变相软禁!兵权被暂时剥夺!

      最后,皇帝的目光落在戴着面具的谢珩身上,带着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听风楼主燕十三……江湖草莽,竟能涉足宫闱秘辛,搅动朝堂风云。此案未明之前,你……暂留宫中‘听风阁’(宫中一处闲置偏殿),听候传唤。听风楼一应事务,暂由皇城司‘代管’!”

      三道旨意,如同三道无形的枷锁,瞬间套在了三位关键人物身上!软禁!彻查!夺权!皇帝用最冷酷的方式,将一切可能的危险源头,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他要亲自揭开这层层迷雾,找出真正的幕后黑手!

      “陛下!”萧炽猛地抬头,眼中血丝密布,不甘与愤怒几乎要喷薄而出!剥夺兵权,软禁京城,这是对他镇守北境十年功勋的最大侮辱!

      “嗯?”皇帝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中的威压让萧炽后面的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他只能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低下头,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臣……遵旨!”

      萧彻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腾的惊疑与对母亲旧事的忧虑,躬身行礼,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沙哑与“虚弱”:“儿臣……遵旨。” 静心斋……是囚笼,也是暂时的避风港。至少,他暂时远离了风暴中心。

      谢珩面具下的脸孔扭曲,手指在袖中捏得咯咯作响。留在宫中?听风楼被“代管”?这比杀了他还难受!但他知道,此刻反抗,无异于自寻死路。他只能微微颔首,声音冰冷:“草民……遵旨。”

      皇城司的高手如同鬼魅般上前,面无表情地带走了瘫软如泥的王振,并“请”萧彻、萧炽、谢珩三人前往各自的“安置”之处。

      紫宸殿内,血腥味尚未散去。皇帝独自一人高踞御座,看着金阶下那滩刺目的鲜血和静虚死不瞑目的尸体。王振的哭喊求饶声似乎还在耳边回荡,静虚临死前指向萧彻、嘶吼“徐静嫔”的扭曲面容在眼前挥之不去,萧炽眼中的不甘与愤怒,萧彻深藏的惊疑,谢珩那充满仇恨的眼神……所有的线索、所有的疑点、所有的危险,都被他强行摁在了这座深宫之内。

      他疲惫地闭上眼,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御座扶手。高让……这个深居乾元宫的老狐狸,此刻又在想什么?静虚最后未说完的话,到底指向何方?萧彻的母亲徐静嫔……一个早已死去多年的医女,为何会与这滔天巨案扯上关系?

      “传旨,”皇帝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响起,带着无尽的寒意,“召乾元宫大总管高让,即刻……来见朕。”

      风暴,并未结束。它只是被强行锁入了这座象征着至高权力的宫阙深处。静心斋、听风阁、燕王暂居的宫苑、以及那座象征着无上恩宠却也暗藏无尽秘密的乾元宫……都成为了新的风暴之眼。真相的碎片散落各处,而深藏的毒蛇,或许正吐着信子,等待着给予猎物致命一击。锁麟于渊,是囚禁,亦是……引蛇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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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心斋。
      萧彻独自坐在冰冷的硬榻上,窗外是宫墙切割出的、一方灰蒙蒙的天空。静虚临死前那怨毒的眼神和嘶吼的“徐静嫔”三字,如同魔音灌耳,在他脑中反复回响。他摊开手掌,掌心静静躺着一枚早已褪色、却被他贴身珍藏多年的素银丁香耳坠——那是母亲徐静嫔留下的唯一遗物。冰凉的触感,却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
      “娘……”他低低呢喃,眼中是深不见底的痛楚与迷茫,“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您……真的知道些什么吗?” 栖霞山庄,守的是母妃的陵,却也是谢家的祖产。这讽刺的巧合背后,是否藏着更深的、足以颠覆一切的秘密?他握紧了耳坠,指节发白。高让……王振……还有那个深不可测的皇帝父亲……他必须查下去!为了母亲,也为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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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风阁”(偏殿)。
      谢珩一把扯下脸上的面具,狠狠掼在地上!面具撞击地面,发出清脆的碎裂声。他俊美妖冶的脸上此刻布满戾气,桃花眼中翻涌着狂躁的杀意和混乱的痛苦。
      “徐静嫔……栖霞山庄……萧彻!”他一拳狠狠砸在冰冷的殿柱上,鲜血顺着指缝渗出,却浑然不觉。静虚临死前的指向,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心中最深的怀疑之门!萧彻的生母,那个埋葬在谢家祖产下的女人,会不会就是当年导致谢家被构陷的根源?或者……是知情人?甚至……是参与者?这个念头让他几欲疯狂!
      “查!给我查!”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偏殿低吼,声音嘶哑,“动用一切还能动用的暗线!给我挖!挖出徐静嫔所有的过往!她是怎么死的?死前见过谁?和谢家……和‘盐铁案’……到底有没有关系!” 仇恨的火焰,在怀疑的浇灌下,燃烧得更加炽烈,也更加危险地……指向了萧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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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王暂居宫苑。
      萧炽如同一头被困的暴怒雄狮,在殿内焦躁地踱步。玄甲重铠已被卸下,但那股战场磨砺出的血腥煞气依旧弥漫。韩冲垂手肃立一旁,脸色凝重。
      “虎符!本王的虎符!”萧炽猛地一拳砸在紫檀木桌案上,厚实的桌面竟被砸出一道裂痕!“高让!王振!还有那个妖妇!还有……老七!”他眼中凶光闪烁,“‘北境’?好毒的计!这是要把脏水泼到本王头上,让父皇猜忌,趁机夺我兵权!”
      “王爷息怒!”韩冲低声道,“当务之急,是洗清嫌疑。兵部那边查档的人……”
      “查!继续查!”萧炽打断他,眼中闪烁着狼一般的光芒,“给本王盯死兵部武库司!特别是天启十七年的旧账!还有那个‘陈记’和内务府皇商!本王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捣鬼!另外……”他压低声音,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让我们在北境的人,动一动!动静……弄大点!本王虽然人不在北境,但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北境的天……塌不下来!” 他要用北境军队的“异动”,向皇帝,也向所有敌人,展示他燕王萧炽的獠牙和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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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元宫。
      檀香依旧袅袅,却带着一股死寂的味道。高让枯槁的身影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向着御座方向深深叩首。皇帝萧启旻背对着他,负手而立,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
      “静虚……死了。”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无形的重压,“死在了朕的面前,被一支毒箭……灭了口。”
      高让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伏得更低:“老奴……听说了。妖妇死有余辜,竟敢在御前污蔑王公公,攀咬皇子……实乃罪该万死。”
      “罪该万死?”皇帝缓缓转过身,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向高让低伏的后背,“她死前,可是指向了王振,也……喊出了你乾元宫的名字,高让。”
      高让的头紧紧贴着地面,声音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陛下明鉴。老奴深居乾元宫,侍奉陛下起居,从不过问外朝之事。静虚虽是老奴胞妹,但她早已出家,与老奴……形同陌路。她所言所行,老奴……实不知情。此等滔天大罪,老奴……万死不敢沾染分毫。”
      “形同陌路?”皇帝冷笑一声,走到高让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花白的头顶,“慈云观的香火,内务府的供奉,尚衣监的异常……还有那古丹房的墨香……高让,你真当朕……老糊涂了吗?”
      高让的身体僵硬如石,不再辩解,只是更深地伏下去。
      皇帝盯着他看了许久,殿内死寂得可怕。最终,皇帝缓缓道:“朕,再给你一次机会。回去,好好想想。想想静虚临死前……到底想说什么?想想那批兵甲……最终,落入了谁的手中?也想想……徐静嫔。” 皇帝刻意加重了最后三个字。
      “想清楚了……再来回朕。”皇帝的声音带着最后的警告,“记住,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高让深深叩首,声音干涩:“老奴……遵旨。”他缓缓起身,佝偻着背,如同瞬间又苍老了十岁,一步一步,退出了乾元宫正殿,融入了殿外无边的黑暗之中。浑浊的老眼中,最后一丝侥幸的光芒彻底熄灭,只剩下冰冷的死寂和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刮骨疗毒……已到断臂之时!

      深宫如渊,锁住了麒麟,也囚禁了毒蛇。但锁链之下,暗流奔涌,杀机更甚。旧日的亡魂(徐静嫔)被唤醒,成了搅动漩涡的新力量。所有人都在黑暗中摸索,寻找着那根能刺穿迷雾、也足以致命的……真相之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深宫锁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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