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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血溅金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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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境?!”二字如同九天惊雷,在狭小的石室内轰然炸响!震得所有人耳膜嗡鸣,心神剧颤!
谢珩瞳孔骤缩,桃花眼中翻涌起惊涛骇浪!兵甲流向北境?这指向太过明确,太过致命!若为真,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谢家倾覆的血海深仇,不仅源于高让、赵元启这些内宦蛀虫的贪婪,更可能牵扯到戍守边疆、手握重兵的藩王——燕王萧炽!是资敌?还是……藩王与内宦勾结,图谋更大的不轨?!
萧彻的心亦是猛地一沉!静虚喊出“北境”的瞬间,他就知道局面彻底失控了!这已不是扳倒高让那么简单,而是将整个胤朝最敏感、最危险的藩王问题,血淋淋地撕开,暴露在了所有人面前!矛头直指眼前这位煞气冲天的三哥!
而风暴的中心——燕王萧炽,在听到“北境”二字的刹那,脸上的所有表情瞬间凝固、剥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足以冻结灵魂的冰冷,和眼底深处轰然爆发的、焚天灭地的暴怒!他镇守北境十载,浴血沙场,抵御狄戎,功勋卓著,却也深知“藩王拥兵”、“私蓄甲胄”是皇帝心中最深的那根刺!这污名若是坐实,顷刻间便是灭顶之灾!
“妖妇!安敢血口喷人,构陷本王!”萧炽的声音如同受伤的洪荒巨兽在咆哮,震得石室簌簌落灰!他一步踏前,巨大的威压如同山岳倾覆,直逼瘫软的静虚!蒲扇般的大手带着撕裂空气的恶风,狠狠抓向静虚的脖颈!他要亲手捏碎这个污蔑他的贱人的喉咙!
“三哥息怒!人证不可伤!”萧彻厉喝一声,身影如电,瞬间挡在静虚身前!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这唯一的活口被暴怒的萧炽灭杀!影七也同时横移,短匕出鞘,寒光直指萧炽手腕!
“滚开!”萧炽怒极,变抓为掌,裹挟着千钧巨力,毫不留情地拍向挡路的萧彻和影七!掌风凌厉,带着战场上磨砺出的血腥煞气!
眼看一场惨烈的兄弟阋墙、血溅石室就要爆发!
“住手!!!”一声尖利、苍老却蕴含着无上威严的厉喝,如同冰水般骤然浇下,瞬间冻结了石室内狂暴的杀意!
石室入口处,火光映照下,一个身着深紫色蟒袍、面容枯槁却眼神阴鸷如鹰的老太监,在数名气息沉凝、太阳穴高高鼓起的太监高手簇拥下,如同鬼魅般出现!正是司礼监掌印太监、皇帝心腹——王振!他身后,赫然跟着一队杀气腾腾、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皇城司精锐!
“奉圣上口谕!”王振的声音尖细刺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势,阴冷的目光扫过石室内剑拔弩张的众人,“兵部侍郎赵元启暴毙一案,慈云观大火一案,西山别苑遇袭一案,牵连甚广,疑窦丛生!着靖王萧彻、燕王萧炽、听风楼主燕十三,即刻押送涉案人犯静虚,入紫宸殿!陛下……要亲自问话!胆敢抗旨或伤及人犯者……视同谋逆,格杀勿论!”
圣谕如刀!王振的出现和他身后那些皇城司的高手,瞬间压过了玄甲卫的煞气!这代表着皇帝的目光,已经牢牢锁定了此地!
萧炽拍出的巨掌硬生生停在半空,距离萧彻的胸膛不足三寸!他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怒火翻腾,却也只能死死压下!抗旨?当着王振和皇城司的面?他还没疯!
谢珩握着劲弩的手指缓缓松开,但桃花眼中的冰冷与警惕丝毫未减。皇帝亲自介入,局面变得更加复杂难测。
萧彻则暗中松了口气,王振的到来,暂时阻止了萧炽的暴走。他立刻躬身:“儿臣(臣)遵旨!”同时不着痕迹地将影七挡开。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角落那个引发一切风暴的源头——静虚师太身上。她被铁链锁着,瘫软在地,脸上涕泪与尘土混杂,眼神涣散,仿佛已经被接连的惊吓和死亡的威胁彻底摧毁了神智。
“带走!”王振一挥手,两名皇城司高手面无表情地上前,粗暴地将静虚架起。
紫宸殿,侧殿。
承天帝萧启旻高踞御座,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殿内气氛压抑到了极点,落针可闻。阶下,靖王萧彻、燕王萧炽、以及戴着面具的“燕十三”(谢珩)肃立。被皇城司高手严密看守的静虚,如同破布般瘫跪在地。
王振垂手侍立一旁,如同一条蛰伏的毒蛇。
“静虚,”皇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骨髓的寒意,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众人心上,“朕,再问你最后一次。赵元启,因何而死?慈云观古丹房,为何被焚?西山别苑死士,受谁指使?谢家那批兵甲,究竟……流向了何处?”他刻意加重了最后一句,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向静虚,也扫过阶下三位“当事人”。
静虚身体筛糠般颤抖着,巨大的恐惧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抬起头,浑浊的目光扫过御座上那至高无上的身影,扫过旁边阴鸷的王振,扫过脸色铁青、眼中杀意凛然的燕王萧炽,扫过面色沉静却眼神深邃的靖王萧彻,最后停留在戴着面具、只露出一双燃烧着刻骨仇恨的桃花眼的“燕十三”身上。
所有的压力,所有的恐惧,所有的怨恨,在这一刻汇聚、爆发!她知道,无论说什么,她都必死无疑!高让不会放过她,皇帝不会饶恕她,燕王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她只是一个被兄长利用、又被无情抛弃的棋子!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液,彻底吞噬了她。她的眼神陡然变得疯狂而怨毒,猛地抬起被铁链锁住的手,用尽全身残余的力气,死死指向御座旁的——王振!
“是他!!”静虚的声音凄厉如同夜枭,充满了无尽的怨毒和最后的疯狂,“是司礼监掌印王公公!是他当年给兵部下的密令!是他勾结赵元启,倒卖军械!是他指使死士灭口!那批兵甲……兵甲……”她故意顿住,目光扫过脸色骤变的王振和御座上眼神更加冰冷的皇帝。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又要指向北境?!
就在这万众屏息、决定无数人命运走向的刹那!
静虚的目光却猛地一转,带着一种极其诡异的、仿佛洞悉一切又充满嘲弄的光芒,越过王振,越过御座,死死钉在了肃立的靖王萧彻身上!她的嘴角咧开一个扭曲到极致的、如同恶鬼般的笑容,用尽最后一丝生命嘶吼出石破天惊的话语:
“兵甲去了哪里……哈哈哈……王振知道!高让知道!连你那早死的娘……徐静嫔……她也……”
噗嗤——!!!
一支不知从何处射出的、淬着诡异幽绿色泽的细小弩箭,如同来自地狱的毒蛇,精准无比地贯穿了静虚的咽喉!将她最后那未说完的、足以颠覆乾坤的话语,永远地扼杀在了喉咙里!
血箭如同喷泉般飙射而出,溅在冰冷的金砖地上,也溅在了离她最近的皇城司高手和王振的蟒袍下摆之上!静虚的身体猛地一僵,眼中那疯狂的光芒瞬间熄灭,只剩下无边的空洞和凝固的惊愕,随即软软地向前扑倒,气绝身亡!
大殿之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发生在皇帝眼皮底下的血腥刺杀惊呆了!
萧彻的瞳孔在听到“徐静嫔”三个字时骤然收缩!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静虚最后那未竟的话语如同魔咒,瞬间将他拖入了更深的迷雾与寒意之中!他的母亲……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谢珩面具下的双眼,更是瞬间燃起了足以焚毁一切的火焰!静虚临死前指向萧彻母亲的眼神和话语,如同最毒的诅咒,狠狠扎进了他本就充满怀疑的心脏!栖霞山庄……徐静嫔……难道……?!
燕王萧炽则是满脸的惊愕与暴怒!眼看就要听到最关键处,人证竟然在御前被灭口?!这简直是对皇权最赤裸裸的挑衅!
皇帝萧启旻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阴沉来形容,那是暴风雨来临前极致的黑暗与压抑!他缓缓站起身,目光如同万载寒冰,扫过阶下震惊的众人,扫过咽喉插着毒箭、汩汩冒血的静虚尸体,最后,那冰冷刺骨、蕴含着滔天杀意的目光,牢牢锁定了站在静虚尸体旁、蟒袍染血的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振!
“王——振——”皇帝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吹过,每一个字都带着刮骨的杀意,“给朕……一个解释!”
风暴,并未因静虚的死而平息。御阶染血,谜题更深。真正的幕后黑手,似乎刚刚露出了它最狰狞的一角!而萧彻母亲的旧事,则成了搅动这潭浑水的、新的致命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