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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烬渊对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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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猎场,地下石室。
冰冷的铁链随着静虚身体的剧烈颤抖而发出细微的“哗啦”声。萧彻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冰锥,精准地刺穿了她最后的心防。兄长的安危,高家最后的体面与尊严,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萧彻手中那张薄薄的名单,仿佛看到了兄长身败名裂、曝尸荒野的惨景。
“不……不能……”她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嘴唇剧烈哆嗦着,最终,那根名为“忠诚”的弦彻底崩断,被更原始的恐惧和对亲人的愧疚所吞噬。“我说……我说!王爷,求您……求您放过我兄长!”她涕泪横流,声音嘶哑破碎。
“那批兵甲……”静虚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天启十七年冬月……谢家被抄前……兵部就收到了密令……是……是司礼监掌印王公公(王振)亲自下的条子,让武库司提前‘接收’……赵元启经办……兵甲根本没入库!直接……直接由城外漕帮的人接手,走……走永定河支流,运去了……”
她的话音未落!
“咻——!”一支淬着幽蓝光泽、细如牛毛的吹箭,带着刺耳的破空声,毫无征兆地从石室顶部一个极其隐蔽的通风□□入!目标直指静虚的咽喉!
快!狠!毒!时机拿捏得妙到毫巅,正是静虚心神失守、开口招供的刹那!
“小心!”一直如磐石般守在静虚身侧的‘鹞’反应快到了极致!他并非完全信任静虚,时刻保持着最高警惕!在吹箭破空声响起的同时,他已猛地将身体横移,用自己宽阔的后背完全挡住了瘫软的静虚!
“噗!”一声轻响,如同毒蛇噬咬。吹箭深深没入‘鹞’的后心肩胛位置!幽蓝的毒素瞬间蔓延,他魁梧的身躯猛地一震,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青黑,但他依旧死死钉在原地,如同一座山岳,护住了身后的静虚!
“有刺客!护驾!”另外两名暗卫厉喝出声,长刀瞬间出鞘,寒光暴起,一人闪电般扑向通风口方向,另一人则挡在萧彻身前!
几乎在吹箭射出的同一时间!
“轰隆!”一声巨响!石室厚重的铁门被一股沛然巨力从外向内猛然撞开!碎木铁屑纷飞!三道如同鬼魅般的黑影,裹挟着室外的风雪与浓烈的杀意,如同地狱冲出的恶鬼,直扑进来!他们动作迅捷无声,配合默契,一人手中淬毒短刃直取挡在萧彻身前的暗卫,一人甩出数点寒星(毒蒺藜)笼罩向‘鹞’和静虚,最后一人则如同离弦之箭,手中一柄造型奇特的弯钩短刃,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刺阴影中的萧彻心口!
高让的“刮骨”死士,到了!目标明确——静虚灭口,萧彻格杀!
石室瞬间化为修罗场!刀光剑影,毒镖呼啸!狭窄的空间内,搏杀惨烈到了极致!
“呃!”挡在萧彻身前的暗卫虽格开了致命的短刃,却被一枚毒蒺藜射中大腿,闷哼一声,动作顿时迟滞!扑向通风口的暗卫被另一名死士死死缠住,险象环生!中毒的‘鹞’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竟凭着强悍的意志力暂时压制住毒素,反手拔出腰间的短匕,不顾身后插着的吹箭,悍然迎向攻向静虚的死士!
萧彻在门被撞开的瞬间,眼中寒光爆射!他并未惊慌,身体如同没有重量的鬼影,在千钧一发之际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侧身滑步,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致命的一钩!弯钩短刃擦着他的衣襟划过,带起的劲风刮得他脸颊生疼!
“找死!”萧彻的声音冰冷如九幽寒冰。他右手闪电般探入袖中,那枚墨玉扳指对准了持钩死士的面门!机括轻响,一枚淬着乌光的毒针无声激射!
那死士显然知道这扳指的厉害,反应极快,猛地偏头!毒针擦着他的耳廓飞过,带起一溜血珠!但萧彻的攻击远未结束!他左手同时一扬,几点细微的寒星(特制铁蒺藜)精准地射向死士下盘!死士避开了毒针,却被一枚铁蒺藜射穿脚踝,剧痛让他身形一滞!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直守护萧彻的影七如同真正的影子般,从萧彻身后的阴影里骤然扑出!手中短匕如同毒蛇吐信,带着一抹死亡的幽光,精准无比地抹过了那名因脚踝受伤而身形迟滞的死士咽喉!
“嗤!”血箭飙射!第一名死士轰然倒地!
西山猎场外围,风雪密林。
数道几乎与雪色融为一体的灰影(听风楼“影枭”)如同猎豹般在林间穿梭,目标直指别苑方向。领头之人突然停下脚步,侧耳倾听,脸色骤变:“地下!有打斗声!很激烈!快!”
几乎同时,另一方向的山坡上,几名燕王麾下的精锐探子也察觉到了别苑方向的异常动静和隐约传来的金铁交鸣之声。“有情况!像是动上手了!目标就在里面!快发信号!通知王爷!”
一道刺眼的红色焰火尖啸着冲破风雪夜幕!
靖王府别苑外。
一辆不起眼的青帷马车静静停在风雪中。车内,谢珩一身夜行劲装,面容冷峻如冰。他透过车帘缝隙,死死盯着别苑那黑沉沉的轮廓。枭侍立一旁,低声道:“楼主,‘影枭’回报,别苑地下有激烈打斗!燕王的人放了信号焰火!高让的死士……怕是已经动手了!”
谢珩的桃花眼中翻涌着刻骨的恨意与一丝焦灼的挣扎。静虚就在里面!她可能知道当年的真相!但萧彻……也在里面!高让的目标显然是两人皆杀!
“不等了!”谢珩猛地推开车门,风雪瞬间涌入,“听风楼所属!随我进去!目标:救人(静虚)!阻我者……杀无赦!”他不再掩饰,绯色的身影如同燃烧的火焰,率先冲向别苑高墙!他不能让静虚死!更不能让萧彻死在别人手里!谢家的血仇,必须由他亲手了结!
地下石室。
战斗已进入白热化!影七击杀一名死士后,立刻回身护卫萧彻。中毒的‘鹞’悍勇无匹,竟以伤换命,拼着被另一名死士的短刃在肋下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硬生生用短匕捅穿了对方的心脏!但他自己也毒发加剧,摇摇欲坠!
最后一名持毒蒺藜的死士,眼看同伴瞬间毙命两人,目标萧彻被影七死死护住,而静虚蜷缩在角落,他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猛地将手中剩余的所有毒蒺藜,如同天女散花般,不分敌我地射向整个石室!同时,他手腕一翻,露出一枚漆黑的圆筒,对准了静虚和中毒的‘鹞’!那是同归于尽的火器!
“保护王爷!”影七厉喝,不顾自身安危,猛地将萧彻扑倒在地,用身体作为盾牌!‘鹞’也怒吼一声,用尽最后力气扑向静虚,试图将她压在身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所有人都将被毒蒺藜覆盖、火器即将爆发的瞬间!
“嗖!嗖!嗖!”三道乌光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如同死神的镰刀,从被撞开的石门方向激射而至!精准无比地穿透了那名疯狂死士的双手手腕和咽喉!
死士的动作瞬间凝固,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手中的火器圆筒“哐当”落地,引信嘶嘶作响却未能点燃。他身体晃了晃,轰然倒地。
三道身影如同疾风般冲入石室,正是谢珩和他手下最精锐的“枭”、“鹫”!谢珩手中,还握着一把精巧的、冒着青烟的黑色劲弩!关键时刻,他的箭,救了所有人,也阻止了死士的自毁!
石室内一片狼藉,血腥味混合着尘土和硝烟味(未爆的火器引信),令人窒息。影七扶起萧彻,两人身上都沾满尘土。‘鹞’倒在静虚身上,气息微弱,但还活着。静虚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吓得几乎失禁。
谢珩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先是扫过一片混乱的现场,确认静虚还活着(虽然狼狈不堪),最后,那锐利如鹰隼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刻骨的冰冷,落在了被影七护在身后的萧彻脸上。
“靖王殿下,”谢珩的声音清越,却带着风雪般的寒意,打破了死寂,“看来,我来的……还不算太晚?” 他一步步走近,绯色的衣摆在火光下如同流动的鲜血,目光紧紧锁住萧彻,“不过,殿下这'叙旧'的方式,动静……未免太大了点?惊动了燕王,引来了高让的死士……现在,是不是该给我听风楼一个交代了?”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角落惊恐万状的静虚:“还有,她刚才……似乎正准备告诉殿下一些……很有趣的事情?” 桃花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烈焰和对真相的极度渴求,更有对萧彻深深的猜忌。
萧彻推开影七的手,缓缓站直身体,掸了掸衣袍上的尘土。他的脸色在火光映照下依旧苍白,但眼神却沉静深邃,如同寒潭古井,迎向谢珩那咄咄逼人的目光,毫无波澜。
“交代?”萧彻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听不出情绪,“本王倒想问问谢楼主,你听风楼的'影枭'潜伏在我西山猎场,意欲何为?还有,太子殿下和燕王殿下,又是如何'恰好'得知此地的秘密?这潭水……究竟是谁搅得更浑?”
他的目光转向地上那具咽喉中箭的死士尸体,又看向谢珩手中冒着青烟的劲弩:“至于交代……若非楼主这三箭,此刻这石室之内,恐怕已无活口。这份'人情',本王记下了。”
他微微一顿,目光重新落回静虚身上,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至于她……本王自然会让她把该说的话,说完。” 他这是在宣告主权——静虚,是他萧彻的俘虏!
石室内,气氛瞬间绷紧到了极致!刚刚联手抵御了外敌的两人,转瞬间又因静虚和那未吐露的秘密,再次站到了对立的两端!听风楼的人手隐隐散开,影七和勉强支撑的‘鹞’也挡在了萧彻身前。火光跳跃,映照着两张同样俊美却写满冰冷与算计的脸庞。
而此刻,石室外,风雪呼号中,隐隐传来了大队人马急速靠近的马蹄声和呼喝声——燕王萧炽的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