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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他变了
或者说,她从未真正看清过他。
当年那个苍白沉默、带着讨好笑容的男孩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心思深沉、表里不一、拥有着惊人美貌和冰冷气质的青年。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自己房间的门,将自己投入一片熟悉的、属于她自己的气息中,试图驱散走廊里残留的那份令人心悸的压迫感。但那双在阴影中注视她的丹凤眼,和那抹转瞬即逝的、带着邪气的笑容,却如同烙印般刻在了她的脑海里。
这个神经病!
“喂,快看那边。”被人打断,才发觉,她们在学校的操场上。
湘苁突然用手肘捅了捅她,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兴奋。
操场上,季修衍正和宋哲打篮球。
他穿着黑色运动服,起跳投篮时衣摆掀起一角,露出劲瘦的腰线。汗水顺着他清晰的下颌线滑落,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种不近人情的精准。
一个扎着蝴蝶结发带的女生小跑着靠近球场,手里紧紧攥着一封粉色信封,脸颊绯红。
“有好戏看了。”
湘苁拽着单亩亩躲到梧桐树后,“三班的林悦,听说暗恋季修衍很久了。”
单亩亩咬着冰棍的木棒,木棒被咬出细小的齿痕。她看着场中那个身影,眼神里没什么温度。
他确实长大了——肩膀变宽了,个子更高了,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冷冽感也更强了,像一块被打磨得更锋利的冰。那双完全长开的丹凤眼,即使隔着距离,也透着一股疏离的审视,看谁都像隔着一层玻璃。
“季修衍同学!”
女生的声音甜得发颤,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我、我有话想对你说...”
篮球在地上弹了两下,滚到一旁。
季修衍转过身,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几缕贴在光洁的额角。他没有接球,也没有看跑过来的宋哲,目光径直落在那个女生和她手中的粉色信封上。
那双漂亮的丹凤眼,没有波澜,没有温度,像蒙着一层冰霜的深湖。
他周身散发出的气息瞬间从运动后的热意冷却下来,带着一种无声的拒绝。
女生被这眼神看得瑟缩了一下,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信封边缘微微发抖。站在一旁的宋哲尴尬地咳嗽一声,弯腰假装研究篮球上的纹路,不敢插话。
“抱歉。”
季修衍的声音响起,褪去了运动后的微喘,只剩下金属般的清冷质感,清晰却毫无暖意,“我对这种事没兴趣。”
他甚至没有伸手去碰那封信,眼神掠过女生瞬间煞白的脸,淡漠得如同在看路边的石子。
“啧。”
单亩几不可闻地轻嗤一声,把咬扁的木棒从嘴里拿出来。够绝的。
不过想想他从小那副阴阴沉沉的德性,倒也不意外。
“真无情啊。”
湘苁小声嘀咕,带着一丝同情。
单亩亩没什么表情,只是觉得有点吵。
看着那个叫林悦的女生红着眼眶,攥着信转身飞快跑开,她心里没什么波澜,只觉得麻烦。
她这个“弟弟”,从来就是个麻烦精,现在更是麻烦的升级版。
“走了。”
她拉了拉湘苁的袖子,语气有点不耐,“下节课要迟到了。”
原本以为这件破事就这么过去了。
然而第二天午休时,单亩亩在食堂听见几个女生围着林悦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林悦昨天哭了一晚上。”
“季修衍也太冷漠了,居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那样拒绝她...”
“就是,连信都不肯接一下,太伤人了...”
单亩亩端着餐盘,脚步顿了一下,随即面无表情地找到空位坐下。
心里那股不舒服的感觉又冒了上来,但不是为林悦,而是为可能随之而来的麻烦。
季修衍这混蛋,拒绝就拒绝,非要用这么扎眼的方式?是嫌自己不够引人注目,还是觉得她这个“姐姐”太清闲?
下午放学后,单亩亩冷着脸绕到理科班门口。
她得跟他说清楚,少给她惹麻烦。结果被告知他去做实验了。
“麻烦。”
单亩亩低声嘟囔一句,转身就走。
算了,下次碰见再说。
天色渐暗时,单亩亩因为值日耽搁了时间。
她收拾好书包,快步穿过空旷的走廊,只想赶紧回家。刚走到教学楼拐角的阴影处,就听见压抑的、充满火气的争执声。
“季修衍,你他妈什么意思?”
“我妹妹哪点配不上你?你让她当众那么难堪!”
“今天不给个说法,别想走!”
单亩亩脚步猛地刹住,心头窜起一股无名火。
又来了!她就知道!她屏住呼吸,烦躁地探出头,看见季修衍被三个高壮的男生堵在墙角。为首的那个男生一脸戾气,正狠狠揪着他的衣领。
被揪住衣领的季修衍,脸上却没有任何慌乱或愤怒。
他只是微微垂着眼睑,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小片阴影,遮住了眸中的神色。侧脸线条在昏暗光线下显得异常冷硬。
“麻烦让一下。”
他的声音响起,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事实,但尾音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冰渣般的冷意。
“少装蒜!你让她当众难堪,当老子是死的?”
男生显然被这种平静激怒了,拳头猛地抬起!
单亩亩瞳孔一缩,暗骂一声,身体比脑子更快地往前冲了一步——
电光火石间,季修衍动了。
他抓住对方揪着自己衣领的手腕,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一个利落到近乎冷酷的擒拿转身,瞬间将那个比他高壮的男生狠狠掼在冰冷的墙壁上!“砰”的一声闷响,在寂静的角落里格外刺耳。
另外两个男生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击和同伴的痛呼惊得愣住了。
季修衍单手压制着挣扎的男生,另一只手随意地整理了一下被扯乱的衣领。他缓缓抬起眼,看向另外两人。
那双丹凤眼此刻完全睁开,眼尾上挑的弧度在阴影里带着一种无机质的、冰冷的锐利,像黑暗中亮出獠牙的兽。
他的目光扫过那两个男生,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和警告。
“还要继续吗?”他的声音低沉,比刚才更冷,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
被按在墙上的男生疼得龇牙咧嘴,另外两人被他眼神慑住,竟一时不敢上前。
“…你给我等着!”
为首的男生显然没料到看起来清瘦的季修衍有这么狠厉的身手和气势,带着同伴灰溜溜地跑了。
单亩亩僵在暗处,心脏还在剧烈地跳动,但刚才那股想冲出去的冲动已经被震惊和一种冰冷的警惕取代。
她死死盯着那个站在阴影里的身影。
月光吝啬地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
他微微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只有周身散发出的那种尚未完全收敛的、冰冷而危险的气息,与平日里那个安静沉默、甚至有些疏离的少年判若两人。那个被酱油淋湿的、苍白虚弱的男孩影子,在这一刻彻底碎裂,露出底下某种更坚硬、更危险的东西。
“姐,看够了吗?”
季修衍突然转头,狭长的丹凤眼精准地锁定了她藏身的黑暗角落,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场暴戾的冲突从未发生。
单亩亩的心猛地一沉,寒意从脚底窜上。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强作镇定地走出来,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眼底残留着一丝未褪的警惕:
“路过。你们动静太大。”
季修衍的眼神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那深邃的眼底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快地掠过,快得抓不住,随即又恢复成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
“所以呢?”
这句反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和隐隐的……嘲弄?让单亩亩心头那股无名火“噌”地又冒了上来。
她几步走到他面前,语气带着质问和毫不掩饰的烦躁:
“所以?所以你能不能少惹点麻烦?打架很光荣吗?”她没提情书的事,眼前这场冲突已经够让她心烦了。
季修衍沉默地看着她,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深不见底。半晌,他才开口,声音很轻,却清晰地砸在寂静的空气里:
“我没有扔她的信,是风吹到水坑里,我捡起来想还给她,但她已经跑远了。”
单亩亩愣了一下,随即皱眉:“就为这个?那刚才那群人……”
“解释什么?”
季修衍打断她,嘴角似乎极轻微地牵动了一下,形成一个极淡、极冷的弧度,转瞬即逝,“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不值得浪费时间。”
他向前逼近一步,距离骤然缩短。
单亩亩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尚未散尽的、带着冷冽压迫感的气息。他低下头,目光更深地锁住她,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喑哑和某种沉甸甸的、令人心悸的东西:
“…真正该解释的事,从来没人问过我。”
这句话像一颗冰冷的石子,投入单亩亩的心湖,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深沉的寒意和更深的警惕。
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那双丹凤眼里翻涌着她完全看不懂的幽暗情绪。她猛地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强压下心头的悸动和一丝莫名的慌乱,语气生硬:
“神经病!谁要听你解释!”
她不再看他,几乎是有些仓促地转身,快步离开这个充满压抑和危险的角落。身后那道冰冷的视线。
如芒在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