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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5章:【 propriety n.行为准则;得体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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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propriety n.行为准则;得体 】
之后学校再也没有人送情书给季修衍了。
日子也就平平淡淡。
学校里大家正常依旧,不知道什么原因那个扬言“你给我等着。”的刺头好像再也没出现过。
据说后来找过,但是不知怎么的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单亩亩多次想问,想想还是算了,他还是相信他有能力解决的。
不过湘苁好久都没来找她完了,她也没时间,因为——
“亩亩,你觉得这里要不要加S?这里复数,但我有些犹豫。”班长林予阳拿着英语卷子问。
声音把她拉回现实。
阳光透过图书馆的彩绘玻璃,在他手中的英语卷子上投下蓝色光斑。他指着完形填空第23题,铅笔在"cultural difference__"处反复圈画:“这里究竟用单数还是复数?上下文说'各国习俗',但前面有'each'...”
清晨的图书馆泛着油墨味。
林予阳将英语卷子推过来时,袖口蹭到了单亩亩的水杯。阳光透过彩绘玻璃,把"cultural difference__"这个空处照得发亮。
"我觉得..."
单亩亩的铅笔悬在纸面上方,突然闻到窗外飘来的薄荷气息。
季修衍站在枫树下,牛津词典的阴影投在他锁骨处,形成一道深色的河流。
当林予阳的指尖第不小心擦过她手背时,远处传来书籍坠地的闷响。惊起的白鸽掠过窗前,羽毛落进季修衍方才站立的位置——那里只剩下一本摊开的词典,页面停留在"propriety"的词条:
【 propriety n.行为准则;得体 】
"是你弟弟。"
林予阳的声音突然压低,带着难以掩饰的敬畏,
"去年全国物理竞赛决赛,他用了三种不同思路解出那道超纲的量子力学题。评审组当场破例加了特别创新奖——建赛三十年来头一回。"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后颈:“更可怕的是实验环节,他徒手调试的那台分光仪,测量精度直接破了赛会纪录。华大物院的教授追到休息室,说保送名额随时为他留着...”
他说着激动,可不知道为什么单亩亩觉得寒风四起,哑着嗓子说“嗯...”
食堂的嘈杂声像潮水般涌来,单亩亩刚在窗边坐下,林予阳就端着餐盘挤了过来,餐叉上还沾着没擦干净的番茄酱。
“亩亩,你读过《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吗?”
他翻开一本边角卷曲的中世纪文学选,这个爱情魔药的设定..."
单亩亩的筷子尖戳进米饭里。透过蒸腾的热气,她看见季修衍正穿过拥挤的过道,他的餐盘里盛着两份焦糖布丁,食堂每天限量供应的甜品。
“其实魔药只是象征...”林予阳的叉子在空中挥舞,溅起的酱汁在单亩亩袖口留下一个红点。
一只缠着创可贴的手突然横插进来,精准地按住了摇晃的饮料杯。季修衍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桌前,指节处还带着未愈的擦伤——上周他为单亩亩修理自行车时留下的。
“12世纪手抄本里根本没有魔药。”
季修衍放下餐盘时,银匙与瓷碗碰撞出清越的声响,“那是托马斯15世纪改的。”
他的法语发音带着普罗旺斯的口音,像在吟诵原版诗歌,“原始版本第274行写得明明白白...”
林予阳的餐叉“当啷”掉在沙拉里。季修衍慢条斯理地展开餐巾,布料发出轻微的撕裂声:“当然,如果连古法语手写体都认不全...”
“你会古法语?”林予阳的声线突然拔高八度。
季修衍把焦糖布丁推到单亩亩面前:“至少能分辨出巴黎国家图书馆藏本的赝品页码。”他唇角勾起微妙的弧度,“比如所谓'魔药配方'那页,水印其实是...”
“是19世纪仿造的!原著里根本没有魔药。”林予阳激动地筷子掉地。
“还不错,至少知道一点。”季修衍点头。
单亩亩低头搅动布丁,她知道季修衍数理化好,但没想到他的文学也不错。
“太不可思议了!”林予阳的瞳孔都在震颤,“你弟弟好厉害...”
“抱歉。”
季修衍突然起身,椅子在地面刮出刺耳的声响。他像是被什么呛到了,喉结剧烈滚动了几下,“我先走了。”
等单亩亩抬起脸,季修衍已经走到食堂的光晕边缘。
“你弟弟懂得真多...”林予阳的声音飘忽不定,眼神却异常明亮,“我决定了,从今天开始要更用功读书!”
单亩亩盯着碗里的两块布丁,默默不说话,她知道...
季修衍这是不想和林班长讲话了。
之后林予阳果然像着了魔一样更加刻苦学习,来找单亩亩讨论问题的时间肉眼可见地少了,有时候下课都还在座位上疯狂钻研,仿佛要用知识武装自己对抗某种无形的压力。
对此,连大大咧咧的湘苁都察觉了异样,悄悄问单亩亩:“喂,林班长最近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跟打了鸡血似的?”
日子像被抽紧的弦,在试卷和习题中飞速掠过。
如今单亩亩对季修衍的存在已形成一种近乎麻木的习惯,排斥感淡了许多,但这微妙的“和平”建立在一条铁律之上:
没有特殊情况,绝不在学校叫她“姐姐”,也尽量避免公开互动。
季修衍对此欣然应允,甚至觉得,能用这点微不足道的“疏离”换来单亩亩表面上的接纳,是一笔极其划算的交易。
因此,在一中校园里,除了湘苁几乎没人知道他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叮——”
下午五点的下课铃带着解放的欢快响彻走廊。
单亩亩正把最后两本书塞进鼓囊囊的书包,眼尾余光敏锐地捕捉到一个高挑的身影从她们班门口一闪而过,快得像一道无声的黑色掠影。
是季修衍。两人目光在空中极短暂地触碰了一瞬,随即默契地错开——这是约定的一部分,心照不宣的界限。
“你下课直接回家?”
同桌湘苁眼巴巴地凑过来,圆脸上写满了“无聊求陪”。
“嗯,不然呢?”
单亩亩利落地拉上书包拉链,语气带着点结束一天课业的疲惫。
“好吧…那你陪我去买王叔家的雪糕嘛!就校门口那家!”
湘苁不由分说地拽住她的胳膊,像树袋熊一样挂上来。
“这都十一月了姐,西北风配雪糕,你是想提前体验冰河世纪?”
单亩亩翻了个白眼。
“哎呀呀,眼看就要入冬了,现在不吃更待何时!这是抓住秋天尾巴的仪式感!”
湘苁才不管,拉起单亩亩就风风火火地往外冲,刚从厕所甩着湿手回来的肖建国连个衣角都没追上,只留下一串哀嚎。
推开雪糕铺那扇贴着花花绿绿广告的玻璃门,一股混合着香精甜腻和冰柜冷气的味道扑面而来。
单亩亩脚步下意识一顿,目光穿过冷气形成的薄雾,精准地钉在铺子最里面一个熟悉的身影上。
她有点近视,眯了眯眼,起初还不太敢确定。
“你……怎么……”
她哑然,话卡在喉咙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他怎么也在这儿?还嫌不够招摇?
这时,一个娇小的身影从季修衍高大的身形遮挡后探出身来。
女生扎着两股刻意俏皮的小辫子,身上穿着隔壁三中的校服——这刚下课的点,人就从三中跑到一中门口来了,只能说明……她最后一节课很可能压根就没上,或者逃了。
“同学,谢谢你帮我付钱哟~下次请你喝奶茶!”
女生的声音带着刻意拉长的甜腻,像裹了厚厚糖浆的蜜枣。
单亩亩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季修衍显然也被这声音腻得不轻,他迅速把裤兜里找回的零钱整理好塞进去,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
他面不改色,甚至没再看那女生一眼,径直朝单亩亩和湘苁走来,目标明确。
“走吧。”
他站定在单亩亩旁边,声音不高,但足以让几步外的女生听得清清楚楚。
这是他第一次在公开场合、有外人在场的情况下主动跟她说话。
单亩亩立刻感到一道淬了毒似的目光狠狠扎在自己身上,那目光带着赤裸裸的嫉妒和敌意,刺得她后颈皮肤都绷紧了——她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原来眼神也能这么具有攻击性。
单亩亩心头“腾”地窜起一股无名火。
她毫不示弱地、带着点“恶龙”本性地狠狠瞪了回去,眼神锐利如刀,同时狠狠剜了一眼停在身旁、一脸平静仿佛无事发生的季修衍。
烂桃花!
居然拿我当挡箭牌!这混蛋!
季修衍看着她气鼓鼓、快要炸毛的样子,像只被踩了尾巴又强装凶狠的猫,忍不住低下头,唇角抿起一个极浅的弧度。
颊边那个小小的、曾经让她心头莫名一紧的单边酒窝,此刻恰好落入了单亩亩的余光中。
单亩亩简直无了个大语。她猛地扭过头,对着冰柜玻璃翻了个巨大的白眼,一个字也不想跟他说。
就在这时,她垂在身侧的衣角被人轻轻拽住,力道很轻,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单亩亩蹙眉,顺着那只骨节分明、修长却微凉的手看去,只见季修衍无声地对她做了个口型,眼神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示弱般的请求:“我错了,帮帮忙。”
单亩亩动作顿了一下,终究没甩开那只手,只是猛地一转头,留给他一个气呼呼、写满“回头再跟你算账”的后脑勺。
季修衍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强忍着没让那酒窝再露出来,快步跟上她的步伐。
湘苁这时也付好钱,举着两支雪糕正想追上去,手腕却突然被人用力攥住——是刚才那个三中女生。
“喂!”女生语气咄咄逼人,甜腻全无,只剩下尖刻,“那女的跟季修衍什么关系?”
“嗯.....不知道啊..”
湘苁被吓了一跳,挣开手,像受惊的兔子似的,抱着雪糕飞快地溜了。
不知道你“嗯”什么“嗯”!
女生气得在原地狠狠跺脚,精心打理的小辫子都甩乱了。
“你还是别打他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