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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跪下 ...

  •   这赤裸裸的威慑,是在告诉月西楼自己的身份。

      身为臣子,却让自己的主君陷入危难之中,这是臣子的失责。若他做不好为人臣子的本分,有的是人能顶替他,为帝王抛头颅洒热血。

      明厌不懂朝政,他只知道,若是不让月西楼认识到这一点,他日盛云锦还会再次面临这样的情况。

      这次有他,保住这条命,下次呢?

      何况盛云锦如今“失忆”,有些事情不该知道,也不能去做,既然如此,明厌就亲自替盛云锦敲打月西楼。

      盛云锦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于是抬眼看月西楼,问道:“所以你是我的臣子吗?”

      这一句话,恍若当头一棒,将月西楼狠狠打醒,他仿佛明白了什么。

      盛云锦是失忆,不是失智,他还是那个帝王。

      如今的盛云锦对他没有半点记忆,自然也不会如往常那般待他,如今的他就只有君臣这个名分,单单纯纯的君臣关系。

      月西楼无法再越雷池一步,盛云锦也不会对他有超越君臣的情感。

      他和盛云锦的纽带一点点断开。

      月西楼试图扬起唇角,想要笑一笑,发现自己根本笑不出来。

      他还想要说。

      告诉盛云锦,他们不只是君臣的,他们曾是最好的朋友,他为盛云锦爬过长生殿的宫墙,盛云锦曾唤过他们哥哥,若不是当年永安之变,他们会成为恋人。

      可是有什么用呢?他们回不去了。

      “臣听命。”月西楼到底是什么也没说,默默地背上竹筐,去采药去了。

      等确认月西楼离开,明厌这才道:“他很危险。”

      盛云锦搓药丸的手一顿:“我知道。”

      今日月西楼对他如此小心翼翼,不过是因为自己失忆,对他失去威胁,也是因为对自己的愧疚,所以才暂时做出退让。

      一旦月西楼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失忆,面对自己的欺骗,定然会勃然大怒,他除掉刘家后的第一件事情,八成就是彻底架空自己,成为真正的权臣。

      就如小说剧情那样。

      所以盛云锦不信月西楼,也不会再赌月西楼对自己的信任和舍不得。

      这种要命的事情一次就够了。

      之后的每一步,他都要三思再三思,不能出现半分差错。

      月西楼是他的棋子。

      盛云锦:“我不会信他。”

      明厌神色复杂,又问:“那你打算跟他回去?”

      若是他跟月西楼回去,之后就会处于月西楼的掌控之下,便是流光暗刀营,也很难轻易插手北辰王府的事情。

      这是个十分冒险的行为。

      但凡月西楼有弑君的念头,盛云锦必死无疑。

      但盛云锦有其他的筹码,他并不怕。

      盛云锦点头:“嗯。很多天过去了,外面的人已蠢蠢欲动,若再逗留于此,会失去先机。”

      明厌并不担心,他相信盛云锦的能力,于是点头:“好。”

      正是春季,药庐春意盎然,一片生机勃勃,枝头桃花开的正艳丽。

      盛云锦轻轻折下一枝嫩黄的迎春花,递到他面前:“京都城春色满园,南疆烟瘴之气,故人当缓缓归矣。”

      “师兄有空,就替我第一封书信吧,送往北疆吧,聊表思念之情。”

      明厌点头:“好。”

      一边的小童闻言,立马来了精神,笑着说:“所以二师叔马上就要回来了吗。”

      盛云锦莞尔:“嗯。”

      小童:“太好了!”

      明厌嗤了一声:“你这么喜欢他,我看这封信,不如你亲自去吧。”

      小童一本正经道:“师父,虽然你毒术没有二师叔好,但是脾气也比他差。”

      明厌:“……滚。”

      小童吐了吐舌头,继续切草药,明厌则是在一边研究他的新配方,盛云锦搓他的药丸,一边想着:

      快结束了,很快就结束了。

      刘家一党,他必杀尽。

      至于月西楼,他迟早要碾碎他的傲骨,让他匍匐在脚底下,就如同他羞辱自己一样,将他也踩在脚底下。

      盛云锦睚眦必报。

      ……

      盛云锦失忆一事,打的月西楼手足无措,再加上刚才明厌的话,让月西楼心里难受的不行。

      但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带盛云锦回去,还不能让刘家察觉,要不然刘家人一旦知道盛云锦还活着,盛云锦就会立马陷入危险。

      所以月西楼没有第一时间去采药,而是往断生涯上递了消息,没过多久,月家亲卫就悄无声息地避开夜流光,顺着绳索下来。

      月西楼去洗澡,亲卫去采药。

      等月西楼换过衣服,药也采到了,又随便啃了啃亲卫带来的干粮,匆匆忙忙收拾一下自己。月西楼就嘱咐亲卫在附近守着,自己则是回药庐。

      等他回去,人已经不在院子里了。

      明厌正好端着簸箕走出来,看见月西楼满满一篮子的药,挑眉:“不愧是北辰王,才过去半个时辰,就采了一篮子,不知道的还以为王爷生了三头六臂。”

      月西楼谦虚道:“过奖。”

      明厌冷笑。

      跟在后面的小童见此,发出惊叹的声音:“师父,怎么这么多断肠。所有咱们后山那块地,被薅秃了吗?”

      明厌:“薅秃了?”

      月西楼解释道:“我以为……越多越好。”

      明厌轻笑:“断肠草,剧毒之药,多一点更好把她毒死,也省的你这么折腾他了。”

      月西楼:“……”他还以为是什么救命的良药呢,原来是毒药吗?

      月西楼:“阿锦的病……”

      “别问,我不会告诉你的。”说罢,明厌将簸箕里晒干的断肠红拿出来一棵,捏碎,将上面的碎末撒在小童端来的药碗里,又拿勺子搅和了一下。

      “将药送过去吧。”顿了顿,明厌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我知道你来是为带走他的,所以趁着你刚才离开,我已经把我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诉他了。”

      月西楼心口一滞,脸上有一瞬间的空白。

      他想要详细询问盛云锦都知道了什么,可明厌却已然转身离开,一边的小童凉凉道:“什么都知道了哦。”

      那自己见死不救,亲眼看着盛云锦跳下去,这件事情也知道了吗?

      他会怎么看待自己?

      碗里的药还热乎着,可他的心脏却冷的要死,不过担心忧虑过后,月西楼很快就平稳下来,他或许可以试探一下盛云锦是否真的失忆。

      不是为了报复,只是单纯不想要从盛云锦看见冷漠和陌生,这比盛云锦恨他还有疼千万倍。

      月西楼敲了门,门口传来盛云锦的声音:“进来。”

      屋子里的盛云锦正靠在床边,身上搭着被子,手里拿着一本医书打发时间,看见月西楼来了,也只是懒懒地抬起眼。

      月西楼推门进来,低声道:“你喝药了。”

      看着碗里的药,盛云锦微微蹙眉,道:“放着吧。”

      月西楼端着药坐在床边,哄道:“待会就凉了,现在喝吧,知道你怕苦,我给你摘了果子,是甜的。”

      说完,几颗鲜红欲滴的果子被月西楼从袖子里都落下来,落在被褥上,被盛云锦轻轻捏起来。

      “我不怕苦。”

      月西楼眉眼带笑:“嗯,你不怕苦,是我怕你苦。”

      盛云锦微微挑眉:“你这话说的我好娇气,我以前因为这事闹过你?”

      发现盛云锦没有生气,月西楼逐渐放松下来,听见他这样说,不由失笑:“怎么会呢,没有闹,你很乖。”

      这人生来便是皇子龙孙,如今更是帝王之躯,本就该是锦衣玉食,万人奉养,怎么会有人觉得他娇气呢?

      是他以前将盛云锦养的太差了。

      “我们以前是什么关系啊?”

      月西楼道:“怎么忽然这么问?”

      盛云锦:“师兄告诉我,你本该是我的臣子,可我观你对我的态度,却像是对待……”

      对待什么?

      朋友,兄弟,故人,下属?

      盛云锦倾身来到月西楼的跟前,指尖拂过那双凌厉的凤眼,斟酌片刻道:“情人?”

      月西楼手中端药的手一晃,险些洒了。

      “凉了,该喝药了。”月西楼慌忙移开视线,说道。

      盛云锦“啧”了一声,笑起来:“开玩笑的。”

      月西楼面色一僵,没吭声,心里有些失望。

      盛云锦道:“师兄和我说了,我是皇帝,你是藩王,我对你有杀身之仇,你对我有见死不救之恨,我们如何也成为不了情人的。准确来说,你应该是我的仇人。”

      月西楼脸色倏地一白。

      不等月西楼思考,盛云锦又道:“你是来杀我的吗?”

      月西楼嘴里苦涩,还是回答:“我是来救你的。”

      盛云锦直言:“可我不信你,也不会跟你走的。如果你真的不会伤害我,就叫我的人下来。我好歹一个皇帝,身边总不会一个信任的人都没有吧。”

      “有。”月西楼坦言,“但是他们被刘家盯得很紧,若你跟着他们回去了,刘家还是会想尽办法弑君,这些你师兄该和你说了。”

      盛云锦淡淡道:“我师兄也告诉我,不要信你。”

      月西楼:“他若是不信我,便不会让我进来,否则也不会帮着你震慑我。和我离开,是你最好的选择。”

      盛云锦不吭声了。

      月西楼:“信我,阿锦。我不会再让别人伤害你了,我也不会。”

      盛云锦漠然以对。

      月西楼心力交瘁,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若盛云锦有记忆,便会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现在的盛云锦就是待宰的羔羊,流光护不住他,只有自己,才能真正的护住他。

      可盛云锦不信自己。

      月西楼:“你要怎么才能跟着我回去?”

      盛云锦笑了:“我怎么样都可以?”

      月西楼点头:“嗯,你怎么样都可以,只要你信我。”

      盛云锦神色冷漠,以一种近乎命令的口吻:“那你跪下来,求朕。”

      月西楼下意识看向盛云锦,心里燃起怪异的感觉。

      凌厉的凤眸微微冷下来,略带着犹疑的目光,紧盯着盛云锦的脸庞,月西楼问:“陛下,你真的失忆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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