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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威慑 ...

  •   月西楼僵住,只觉得天旋地转,双耳轰鸣,血液被瞬间冻结,从头凉到骨子里,脸色白的吓人,眼神近乎空白,嘴唇张了又张,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想了这么久,甚至连补偿和后来的事情,都打算好了。

      只要盛云锦肯原谅他,怎么样都好。

      可现在,盛云锦不记得自己了。

      所有的筹谋化作烟消云散。

      “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盛云锦以前,总是黯然消沉的,似乎含着淡淡的悲伤,就连笑起来,固然漂亮蛊惑,却也像是蒙在一层薄雾后面。

      “不记得了。”

      而面前的眼神清澈明亮,带着不谙世事的无辜纯真,这是初遇时的模样,这根本不是正常盛云锦该有的眼神。

      按理说他应该开心的。

      盛云锦不记得,他做的一切混账事盛云锦都不知道了,也不会怪他,找他算账,面前的人就如同一张白纸,可以任由自己添上色彩。

      他们甚至可以有一个新的开始。

      只要月西楼想,他可以让盛云锦做回那个无忧无虑的灵王殿下。

      可月西楼的心怎么就这么疼呢?

      直到如今,月西楼不得不承认一件事情:

      他喜欢盛云锦,喜欢的不行,他喜欢那个在长生殿前为他抚琴的小殿下,喜欢那个光风霁月的灵王,也喜欢那个满腹算计的皇帝陛下。

      只要是盛云锦他都喜欢。

      之所以不甘心,之所以痛恨,之所以焦灼,也不过是因为以前的盛云锦满心满眼都是他,如今的盛云锦目光所及皆不是他。

      原来,怪来怪去,只怪盛云锦不能如以前那样喜欢他。

      “我的阿锦啊……”月西楼心疼的连呼吸都是钝刀子在磨他的心肺,多日以来的奔波疲惫,劳心劳力,强撑出来的一丝心神,在这一刻,因为这句话全部瓦解。

      盛云锦疑惑地看着他:“你好像很难过?”

      月西楼摇头,喃喃自语道:“不难过,我不难过,我开心的。看见你没事,我很开心。”

      只要盛云锦没事,怎么样都可以的。

      盛云锦好心提醒道:“你状态不好,面色铁青,眼下乌黑,应该好好休息,要不然会出事。”

      “我不碍事。”月西楼强行勾起一抹笑,伸手去抓盛云锦的脚腕,“我看看伤口。”

      不等盛云锦拒绝,月西楼就握住他的脚踝,放在自己的膝头。

      炽热的温度要将盛云锦烫掉,他往后撑着身子,下意识蜷腿收回,却被月西楼抓的越发紧了。

      “疼不疼?”

      柔软的脚掌,中心的地方,划出一道浅浅的红痕,隐隐约约的渗出血迹,好在伤口不深,只蹭破了油皮,养个两天就能活蹦乱跳了。

      盛云锦垂眸:“疼。”

      月西楼愧疚道:“是我吓到你了,对不起。”

      盛云锦闷闷地“嗯”了一声。

      伤口已经上完药,月西楼就拿起一边的绷带,小心翼翼地为盛云锦包扎。

      “好了。”

      月西楼松开手,盛云锦立马收回腿,然后扯过被子,将自己裹成一个球,只露出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你可以走了吗?”

      月西楼心又是一疼,强颜欢笑道:“好,你先休息,我这就离开。”

      盛云锦不搭理他,月西楼难过地起身,他打算出去将明厌叫回来。

      可谁知才一站起来,月西楼眼前猛地一晃一黑,耳边传来电流地撕拉声音,紧接着,月西楼就失去知觉,重重地倒在地上。

      他太累了,该休息了。

      盛云锦冷冷地看着倒在地上的月西楼,随手弹了弹衣物上的药粉。

      听见声响的明厌走进来,先是一愣,旋即看见坐在床榻上,面色复杂的盛云锦,随口问道:“想起来了?”

      盛云锦淡淡道:“温泉池看见他第一眼,我就想起来了。”

      明厌轻笑:“那他可真是你催命的良药。”

      盛云锦低垂着眉眼,声音轻轻地:“师兄,暗刀营被阻隔西山之外,流光遭到截杀,被绊住脚,月西楼冷眼旁观。如果我不置之死地而后生,我便只能死。所以我得赌。”

      赌刘湾以为他必死无疑,赌月西楼会因此对他愧疚,赌他能活着回去京都城。

      明厌沉默着,半晌他艰难地说道:“可我只想要你好好活着。”

      只要活着,就还有无限地希望,只要还活着,一切都可以有的商量,只要还活着,就还能报仇。

      可盛云锦为什么就想不明白呢?

      盛云锦:“可我一日不除刘家,就不得安生。”

      “罢了。”明厌一直都知道,自己劝不动他。

      盛云锦:“师兄,多谢你。”

      明厌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是恢复记忆,还是继续装失忆?”

      盛云锦道:“不仅得继续装失忆,还得继续装死。”

      明厌:“后者我知道,你害怕刘家知道你没死,再次对你下手。那前者呢,是为了骗月西楼?”

      盛云锦:“我不信他,他也不会信我。只有让他以为我真的失忆了,对他没有任何威胁,他才会对我愧疚,才会费心心思地护着我,让我隐于幕后,他来做我手中屠刀,替我除掉刘家。”

      让月西楼和刘家鹬蚌相争,他来渔翁得利。

      一直都是他的计划。

      现在最后一把火已经烧起来,月西楼不会将失忆的他推出去送死的,他只能以身为盾,护着自己,为他与刘家斗。

      明厌颔首:“这的确是最稳妥的法子。但我得告诉你一件其他事情……”

      盛云锦:“您说。”

      明厌:“你现在服用的都是虎狼之药,药停下,尚可有回旋余地。药不停,必死无疑。”

      盛云锦又问:“若是药停下,可有什么后果?”

      明厌:“你会活着,但你会慢慢失去五感。”

      盛云锦轻笑:“那帮我把药停下吧,再劳烦师兄,替我制作一些能抑制五感流失的药。”

      明厌松了一口气:“好。”

      盛云锦轻笑:“怎么,师兄以为我会继续吃药?”

      明厌:“你有时为了报仇,太疯了。”

      盛云锦温声道:“若是能活着,我又怎么会剑走偏锋呢?如果可以,我也想好好活着。”

      明厌有些欣慰,他伸出手,揉了揉盛云锦的脑袋:“你能这样想,再好不过了。”

      只要病人不寻死,想活着,一切都好说。

      盛云锦看了看还睡在地上的人,满脸胡渣,眼下青黑,憔悴暗沉,好好一副俊朗的模样,就被弄成这样,盛云锦有些嫌弃。

      真丑。

      “劳烦师兄帮我把他移出去吧。”

      刚才还慈祥和蔼的师兄,立马鼻子不是眼道:“你自己迷晕的,自己看着吧。”

      盛云锦无奈摊手:“师兄,我受伤了,不能随便乱动。而且他都馊了,难闻死了,我可才洗完澡。”

      明厌冷笑:“……我才不管,你叫我徒弟来。”

      才进门的小童就听见这句话,大叫道:“小师叔,我还是个孩子!他这么大,我这么点,我不行的!”

      盛云锦干脆利索地往床上一躺,裹紧被子,哼唧道:“怎么办,我好像已经失去听觉了,这真是个坏事,哎,看来离死不远了。”

      “……”明厌气的面色通红,“你就装吧,就算失去五感,也要等个几个月,哪有这么快!”

      盛云锦捂着耳朵,念经似的重复道:“我睡着了,我睡着了,我听不见,我听不见……”

      好一个掩耳盗铃!

      只见那一身青衣的文雅大夫,弯腰一把将比他还高还壮实的月西楼扛起来,大步走出,往旁边的房间走去,“嘭”地一声把人丢床上,然后来到盛云锦的房间门口,把盛云锦的房门关上,又是一声巨响。

      可见的十分生气。

      盛云锦:“……”他好像知道,他师兄凭靠什么游历天下,而且没有医闹了。

      不敢想象,要是这一脚踹在自己身上,他可以宣布驾崩了。

      ……

      月西楼梦见皇帝驾崩了,吓得他从床上猛的弹起来,下意识看向四周,没找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又去开门。

      门口,盛云锦坐在亭子里搓药丸,小童则是在切草药,明厌在监工。

      “自己的药自己搓,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盛云锦搓的奇形怪状,椭圆的,尖头的,长条的,就是搓不成圆的,眼看着把明厌气的直跳脚,抬手就要给盛云锦吃脑袋蹦。

      月西楼见此,连忙道:“师兄,他身体不好,我来搓。”

      盛云锦眨了眨眼睛,期待地看着明厌。

      明厌鼻子不是眼睛的哼了一声,嫌弃地看着月西楼:“你都臭成这样了,还想碰我的药?想着吧。”然后丢给月西楼一个筐和一个包袱,筐里面是各种工具,还有一张画着草药的纸张,包袱里是衣服,“反正都脏成这样了,去给我上山采药去,采完再去那边的温泉池洗洗。”

      月西楼却不太想去,他担惊受怕许久,如今想守在盛云锦身边。

      “我能马上再去吗,我想和阿锦说两句话……”

      “看来不乐意。”明厌看向盛云锦,问他,“阿锦,这人是你谁?”

      盛云锦淡淡道:“我的臣子。”

      月西楼心里一跳,有什么声音呼之欲出。

      这样的盛云锦没了天真无辜,带着属于帝王的威严,月西楼紧张地握着手,紧紧地盯着盛云锦。

      明厌:“你又是谁?”

      盛云锦:“我是天子。”

      帝王威严四散而来,带着满满的压迫感,小童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怯懦地看着自己的师父。

      明厌没看他,直接撩袍跪下:“所以我们都该拜你,敬你,尊你,听命于你,不敢忤逆于你。”

      盛云锦:“师兄所言极是。”

      明厌看着背篓,又问:“此药是为陛下而采,草民喊不动他,陛下该怎么说?”

      方才还悠然自得的人,早已变了神色,面色清冷如墨,一双桃花眼漫不经心地抬起,是睥睨世间一切的气势。

      月西楼心神俱震。

      盛云锦:“朕命令你。”

      太像了,太像没有失忆的盛云锦了,以至于月西楼近乎贪婪的看着眼前人。

      月西楼眸光闪烁,刚想出声,就听见明厌凉凉道:“你现在什么都不记得,趁现在还在这里,师兄教你一个道理,你且记住了。”

      盛云锦抬手:“师兄请说。”

      明厌冷声道:“你是皇帝,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你以身犯险,拿性命相搏,因为有的人为你前仆后继,若是有臣下不听话,不必多言,杀之、弃之、以绝后患之,方才是为君之道。你可明白了?”

      “所以,陛下不妨问问,北辰王如今可还是您的臣子,北疆可还是大盛的疆土,您的命令,他听还是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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