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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噩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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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西楼双眸血红,不顾一切地冲出去,想要去找盛云锦。
而那些阻挡他的死士,全都被月西楼捏断脖子,鲜血喷溅,如今的他就像是一只茹毛饮血的孤狼,完全没有理智可言。
长酒心知大事不好,立马下令:“动手!”
刀剑相接的金石之音,震耳欲聋,鲜血染红断生涯的沙石,西边天际的太阳滚落西山,世界归于黑暗。
他们带来的人,很快就将那群死士抓住,为了防止他们自尽,还卸了他们的下巴。
唯有月西楼呆呆地站在涯边,看着自己一箭射下来的衣角。
月西楼双耳有些轰鸣,他扭头看向长酒,问他:“他……他说了什么?我忘记了,你给我重复一遍,他说什么来着……”
长酒不敢说。
月西楼:“我命令你说!”
长酒嘴唇蠕动,半晌说道:“陛下说,您果然不是来救他的,而是来杀他的。”
月西楼颓然地看着漆黑的山崖,心口像是被人插进无数把刀刃,一点一点地磨着他的皮肉骨头,要将他的心肝脾肺肾,全都掏出来一样。
疼的太厉害了,比当年盛云锦在他的心口捅了一刀还要疼千倍、万倍。
“去找,去派人找,就是把崖底翻出来,也要把盛云锦给我找回来。”
长酒即刻派人去寻找。
“好,爷,您别急,我这就带着人去找,陛下洪福齐天,肯定会没事的。”长酒带人离开。
月西楼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扭头就走。
他得去找夜流光。
她肯定知道些什么。
盛云锦遇险,为什么暗刀营的人不在,为什么盛云锦身边无人护着他。
马蹄声响彻在整个断生涯上,骑马的禁军,由夜流光带领着,手举着火把,朝着这边儿来。
夜流光看见了月西楼,却没瞧见盛云锦,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她翻身下马,几乎顾不得什么礼仪尊卑。
“陛下呢?”夜流光大声问道。
月西楼看着夜流光,心里燃起一抹希望。
万一这次盛云锦又是故意的呢,故意欺骗自己的呢?
其实断生崖下,他已经安排好,会有人接应他。
他这么爱惜自己的性命,怎么可能就这样跳下去,他的身体还这么差。
“这一切都是你和盛云锦设的局,对吗?告诉我,盛云锦没事,你们肯定派人接应了他,对吗?要不然他怎么可能,怎么敢就这样跳下去?”
夜流光脸上煞白一片,她猛地上前,抓住月西楼的衣襟,质问着:“你说什么,陛下跳崖了?陛下怎么可能跳崖!”
月西楼一把甩开夜流光:“别骗我了,这肯定是盛云锦设的局……”
“他图什么?!”夜流光双眸快要滴血,眼角闪烁着晶莹的泪光,怒吼着,“那可是断生涯,神仙去了,都不能活着回来的断生涯,他就非得用自己的命去算计你吗?”
“要是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啊。”
计划里没这一环的,盛云锦说会等自己来救他的,可是……可是……
夜流光仰头看着天空,用袖子狠狠地在自己眼睛上擦了擦。
她不能倒下去,她还得去找她的陛下。
他的陛下体弱多病,最怕天黑打雷下雨,她得快点找到她的陛下。
带着他回家。
月西楼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他挡在夜流光的面前:“暗刀营呢,暗刀营呢?!”
夜流光一愣,旋即像是明白了什么,低声笑起来。
“原来到现在王爷还在记挂着这个。”夜流光冷声道,“你以为就你知道陛下手掌暗刀营吗,你以为刘湾不知道吗?他知道的,早在红尘宴刺杀时,他就已经知道了,或许更早。”
“他既然已下决心除掉陛下,又怎么会让陛下有生还的可能,暗刀营早就被刘湾豢养的死士挡在西山之外,便是我的禁军,也遭受了刺杀和偷袭。要不然我也不会现在才赶到这里,此关生死大事,若是我在,又怎么会让陛下跳崖呢,他本来就活不长了……”
是啊,自己猜到盛云锦手里有暗刀营这张底牌。
刘湾怎么会不知道呢?
刘湾比自己精明多了,要不然怎么坐的上如今的位置。
他一心想要抓住盛云锦的猫尾巴,却早就忘记,刘湾的心狠手辣。
原来在山崖上,盛云锦是真的没办法了,他是真的在害怕,也是真的等人来救。
可夜流光遭遇刺杀,暗刀营被绊住脚。
唯一到来的自己,不仅没有出面救他,还朝着他射了一箭。
惊马一事在前,射箭一事在后。
盛云锦便以为自己是真的想要杀他,这才毫不犹豫地跳崖。
这是他唯一能生还的机会。
是他亲手逼着盛云锦不得不跳了崖。
月西楼:“他为什么不和我说,为什么不和我说?”
夜流光只淡淡道:“你不信他,你还想杀他。你还要他将底牌全部托付与你,让他将生死悬在自己仇人身上,不觉得可笑吗?”
自己未曾信过他,从来到京都城开始,一心想的就是如何羞辱他,折腾他,想要逼着他臣服自己。
前有刘家虎视眈眈,后有自己狼子野心。
盛云锦走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如履深渊,他背负着兴复皇室的重担,若无百分百的把握,怎么可能随意将计划说出。
还是说给自己的仇人。
夜流光嗤笑着:“我说陛下机关算尽,为什么只有一成生还的把握,原来是早就作了最坏的打算,知道你不会救他。”
月西楼踉跄着后退,喃喃自语:“我没想到,我以为……我以为会有人来救他的……我没想杀他的。”
起码从惊马之后。
月西楼是真的想要盛云锦好好活着。
夜流光轻笑出声,朝着月西楼作揖行礼:“下官在此多谢王爷袖手旁观,要是王爷出手,怕是陛下连一成生还的可能都无,是下官该谢谢王爷,宽宏大量。”
此话无异于在月西楼心口插刀子,偏偏他反驳不了一句。
情况紧急,夜流光懒得和月西楼废话,一把推开他,带着人直奔断生涯而去。
断生涯的马蹄经久不息,这一夜,注定无人安眠。
……
月西楼猛地吐了一口鲜血,他神情恍惚间,终于给自己逼出来一丝清明。
他得亲自去找盛云锦,盛云锦绝对不能出事。
还有刘湾,想必已经得到盛云锦跳崖的消息,在没看见盛云锦尸体前,肯定还会去派刺客寻找盛云锦的尸体。
若是先被丞相找到,盛云锦才是真正的必死无疑。
“你,你去把西山猎场的地形图拿给本王,快去。”月西楼抓着一个小兵道。
小兵很快就将地形图拿过来。
月西楼连忙打开,却发现,断生涯是属于西山猎场的范畴,这是皇家猎场,周围也不存在百姓猎户,基本上知晓下面是什么地势情况,只知道充满瘴气,掉下去的人,无人生还。
禁军和北辰王府的亲兵全员出动,全力搜寻断生涯。
几千个人,便是林子也能踏平,可便是这样的搜索力度,他们甚至都摸不到断生崖的崖底。
要么迷失在茂密的林子里,要么是绝路,要么是致命的毒瘴气。
陛下体弱,不少人猜测,就算是找到了,也只能看见帝王的尸体。
就这样过去好几日。
开始时,刘湾的人也会跟着一起找,可渐渐的,大概是知道,盛云锦绝无生还的可能,就将人召回来,然后试图代理朝政,要朝廷成为他的一言堂,最后被盛怒之下的月西楼全部怼回去。
帝王下落不明,帝王一党隐于幕后,北辰王和刘家水深火热,风云突变。
三日不眠不休的月西楼,靠在盛云锦的床榻上,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他梦见山崖底下瘴气遍布,毒虫横生,到处都是肮脏的虫子,和想要盛云锦性命的野兽。
而盛云锦就躺在山崖底下。
他从山崖上坠落,砸在峭壁上的一棵树上,有了缓冲的机会,旋即就落入了一方潭水中。
水花喷溅,惊得潭水边上鸟雀乱飞。
春日的寒潭冰冷至极,盛云锦的身体沉的厉害,渐渐地朝水底沉去。
月西楼就这样看着,发疯地想要突破梦境的枷锁,想要去抓住那坠落之人的手,想要救他。
可这是个梦,月西楼碰不到,只能大吼:“阿锦,阿锦,活下来,活下来,快醒一醒——”
不知是呼喊有了效用,还是其他。
窒息的感觉让盛云锦挣扎起来,费力地在水里挣扎着,也终于在死亡的恐惧里,挣扎出一二清明之色,他开始试图爬回地面。
月西楼几乎喜极而泣,他喃喃自语着:“对,就这样,盛云锦,你爬上去,你好好地活着,你等我来找到你,你等我来找你——”
平静的水面被破开,有面色惨白的人从水面浮出,发丝和衣服紧紧的贴在他的身上脸颊上,盛云锦狼狈地像个水鬼。
他费劲地往岸边游过去,抓住潭水边的大石头,拖着自己沉重地身躯,缓慢的爬上去。
月西楼又心疼,又着急:“阿锦,你等我,我马上进来……”
可那趴在巨石上的盛云锦却不动了,他仰头看着什么人。
月西楼心头一跳,也循着盛云锦的目光看去。
只见漆黑如墨的崖底,只有水面反射出一点寒光,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站在盛云锦的面前,手里的拿着一把冷光四射的长剑。
“找到你了——”
黑影举起长剑,毫不犹豫地朝着盛云锦劈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