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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赌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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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堂帝王被人这样抱着走,传出去不得贻笑大方,偏偏盛云锦如今说不了话,浑身也软绵绵的,只是抓着月西楼的衣襟,艰难抬眼瞪着他。
月西楼瞧见了,笑盈盈地颠了颠,将人抱的更紧。
“身体好些了没?”
盛云锦下意识启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又瞪了一眼月西楼。
月西楼也不生气,只觉得这样活灵活现的盛云锦让他觉得安心。
没有受伤,也没有吐血,就这样乖乖地、猫儿似的窝在他的怀里。
月西楼带着盛云锦来了马场。
浑身雪白的雪魄正被长酒牵着,在那里等了许久。
“别生气了,我带你骑马。”月西楼点开盛云锦的穴道,将他小心翼翼放在马背上,自己也翻身上马,坐在盛云锦的后面,从身后拥住他。
盛云锦不适地往前去了去,嘲讽道:“怎么,上次没摔死朕,回去以后日思夜想地睡不着,打算故技重施?”
这便是还在生气。
“陛下,臣错了。”月西楼附身在盛云锦耳边轻声说道。
炽热的呼吸喷洒在盛云锦的耳边,柔软的脖颈和耳垂,浮起淡淡的粉色,像是一块白里透红的玉。
盛云锦没搭理月西楼,让月西楼认错比登天还难,昨日还想着如何弄死自己,这一夜过去就大彻大悟了?
“昨日朕惊马,把你的脑子摔坏了?”盛云锦不信他。
月西楼笑而不答,只是伸出手,抱住盛云锦的腰,将他往自己身上扯了扯,直到他们之间再无一丝缝隙,贴在一起,这才满意地收手,转而握住缰绳。
后背贴上月西楼的滚烫的胸膛,盛云锦觉得十分难受。
“松开。”
“乖一些坐好,要不然咬坏你。”月西楼低头在那耳垂上咬一口,盛云锦立马像是猫儿一样缩成一团,极力地侧头,想要躲开月西楼的亲近。
“月西楼,你这个不知廉耻的登徒子。”
月西楼朗声大笑起来,策马奔驰。
他的确是个登徒子,不折不扣的登徒子。
明明是骂人的话,只是为什么从盛云锦的嘴里说出来,就这么好听呢?
帝王体弱,不善骑术,雪魄的速度快速迅疾,两边的景色快速后移,让人胆战心惊,盛云锦招架不住月西楼这种野人,下意识闭上眼睛,往月西楼怀里缩。
似乎察觉到怀里人的不安,月西楼安抚道:“陛下,别害怕,若是实在害怕,就抓着臣。”
“放开我。”
月西楼却道:“陛下,睁开眼睛。”
盛云锦:“不要,你放朕下去。”
月西楼唇角勾起一抹坏笑:“前面有人。”
盛云锦连忙坐直身子,挺直脊背,睁开眼睛,强装镇定。
可宫道宽阔,月西楼选的还都是一些偏僻的地方,哪里会有什么人?
盛云锦黑着脸道:“无聊。”
月西楼笑的更开心,畅快道:“哪里无聊啊,倒是陛下,咱们这是学骑马,又不是逃命,怎的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盛云锦不吭声,只是默默地伸出手,使劲地掐月西楼的手臂。
奈何这人生了一副铜皮铁骨,盛云锦抓的手指通红,他却半点事都没有。
“好陛下,就你那点力气,还是省省吧。”
盛云锦冷哼一声,这才乖乖地窝起来不动。
这个动作有些依赖,还有些暖,月西楼心里一动,十分喜欢这个姿势,但到底不是带着盛云锦出来闲逛的,于是他拍了拍盛云锦的腰,声音有些沙哑:“好陛下,别窝着,坐起来,臣教你骑马。”
盛云锦挑眉:“真的还是假的?”
月西楼:“比真金还真。”顿了顿补充道,“不会惊马了,臣护着你。”
盛云锦抿了抿唇,点头:“好。”
没有上次的呷昵和轻佻,这次的月西楼是真的在教盛云锦骑马,他先是纠正盛云锦的姿势,又告诉他发力的位置,教他怎么操控雪魄,挥动马鞭。
最后慢慢地降下速度,将缰绳给到盛云锦的手里,让他尝试驾驭雪魄,没过多久,就真的学会了。
帝王的脸颊浮出淡淡的笑意,乌黑的发丝和绣着龙纹的衣袍,卷着迎面的风在空中飞舞,他再不是被困在九重阙里的笼鸟,像是一只马上就要冲破枷锁的雄鹰。
坐在后面的月西楼就安静地注视着盛云锦,眼神格外的复杂和漠然。
学会了骑马好啊。
等过几日到了春猎场上,遇见刺客就算不敌,还会策马逃跑。
这样能活的久一点。
盛云锦策马跑了大半个时辰,身体就有些受不住,便将缰绳还给月西楼。
“累了?”月西楼低声问道。
盛云锦点头:“好累。”
他喝的方子里有安神的药,这时候本该在睡觉,却被月西楼临时抢出来骑马,能坚持这么长时间已经很不容易了,如今眼皮子都在打架。
“那休息一下吧,马上就到家了。”
盛云锦有些恍惚地靠在月西楼的肩膀上,看着四方宫墙里,那方窄窄的天空,迷迷糊糊地想:
他早就没有家了。
雪魄慢慢地在宫道上走着,骑在马上的两个人依偎在一起,红白两色的衣袖,如同白雪和火炎,交融着,分开着,在咫尺之间,又隔千山万水。
……
西山猎场。
帝王自从来了猎场,就一直以身体不适拒绝射猎,刘湾心知帝王怕死,故意推拒,于是请文武百官跪在皇帐之外,以江山社稷为由,逼迫帝王现身猎场。
“陛下,请射猎。”丞相刘湾站在帝王身侧,说道。
高台之下,有一只鹿被人从笼子里放出来,丢在离盛云锦大约三十米的位置。
围猎开始前,需要天子亲射一只鹿,以彰显天子恩威。
这是围猎的规矩。
但若天子不擅长骑射,也可免去,省的伤及天家颜面。
可偏偏刘湾打定主意地想要盛云锦出丑。
“陛下,请射猎。”见盛云锦不搭理自己,刘湾再次说道,浑浊的眼珠子里闪过不屑的光芒。
猎场一片寂静,台下百官,聚精会神地看着面前一幕,无人吭声。
帝王不可能射中的。
三十米对于平常人来说都很有难度,别说是体弱的帝王。
刘家一党,蹬鼻子上脸。
月西楼站在帝王身侧,目光如炬,刚想出声,将刘湾这老东西的话堵回去,就见盛云锦嗤笑一声,握住侍卫捧过来的弓箭,在手里颠了颠,有些重。
“陛下……”月西楼担忧地叫了一声。
“嗯。”盛云锦试了试弓箭,命令道,“将鹿放了。”
刘湾眼眸微眯起,让人解开束缚。
小鹿被解开后,它没察觉到四周肃穆紧张的气氛,撒丫子地跑起来,灵动可爱。
帝王眼眸冰冷如墨,拉弓射箭。
众人屏住呼吸。
只听“嗖”地一声,羽箭破空而去,听一声鹿鸣,羽箭穿透小鹿的脖颈,将它狠狠地定在地上,尾翼还在不停地震颤着。
谁能想到病弱如斯的帝王不仅射中了,还一击毙命,箭术精准至极,比之当年先太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刘湾的脸色变得难看至极。
月西楼死死地盯着盛云锦面若桃花的脸颊。
文武百官心里惊讶,但还是连忙跪下,纷纷高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文武百官的声音一阵高过一阵,帝王迎风而立,身姿挺拔如明月。
“今日围猎,朕与众爱卿当乘兴而来,尽兴而归。”
说罢,盛云锦不顾丞相难看的脸色,带着人下高台,月西楼紧跟其后。
接下来便是要进林子里亲自射猎了。
按照规矩,盛云锦该猎一只白虎。
这次射猎是由刘家一手操办,这一望无际的林子,藏的不只有虎狼猛兽,还有刘湾想要临朝摄政,扶持幼主的野心。
“陛下不仅学过射箭,也学过骑马吧。”月西楼看着帝王,忽然说了一句。
这不是在诈盛云锦的话,而是已经确定。
那日惊马,帝王虽然表现的惊慌失措,但他的眼睛里根本没有害怕。
后来月西楼带着盛云锦在皇宫里策马,盛云锦骑了大半个时辰,以帝王那副细皮嫩肉,早就该磨破大腿根,偏偏盛云锦不仅没事,还能窝在他的怀里睡觉。
如今又见他射箭,月西楼方才知道,自己才是被蒙在鼓里的人。
不过也对,能将暗刀营收服的服服帖帖的人,怎么会是个废人呢?
刚才射箭,盛云锦就没打算藏拙,于是莞尔一笑:“爱卿,骑射乃君子六艺,朕虽体弱,却也不只会吟诗作对,琴棋书画。”
月西楼轻笑:“陛下,好本事。”
能藏的如此严实,就连自己也不曾知晓,可见的盛云锦从来没信过自己。
盛云锦:“王爷这是在怨朕?”
月西楼:“臣哪里敢啊。”
盛云锦:“最好是。”
月西楼紧紧地盯着盛云锦,倏地笑起来:“我的好陛下,臣真心希望您的骑射之术好一些,能躲得过林子里的明枪暗箭,千万别死了。”
盛云锦:“怎么,王爷不随朕一起?”
月西楼轻笑:“陛下围猎,有的是人保护,臣就不打扰了。”
他还有其他事情要去做,比如如何逼出暗刀营,抓住盛云锦的猫尾巴。
盛云锦微微颔首,他用一种玩笑的语气询问:“月西楼,如果我遇见危险了,你会来救我吗?”
帝王的眼眸含着浅浅笑意,带着无比通透的光芒,像是一捧雪,令人心动,也让人万劫不复。
他当然不会让帝王出事,惊马一事一次就够了。
偏偏月西楼心里因为刚才的事情生气,不愿意承认,于是嘴硬道:“不会,我会顺势杀了你。”
盛云锦眨了眨眼睛,似乎没料到月西楼会这样说,眸子中有些惊讶,旋即就被了然代替:“好啊,那你可千万别救我。”
盛云锦翻身上马,英姿飒爽,带着人直冲密林而去,不曾回头。
所以月西楼也不知道,刘湾早已经猜到盛云锦手里有暗刀营,他把暗刀营阻隔在西山之外,就连夜流光也被围堵。
这次围猎,便是盛云锦机关算尽,想尽一切办法,也只有一成生还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