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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抱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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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的血像是一朵盛放的花,一如月西楼所愿,染红天和地。
月西楼内心震颤,面上伪装出来的那点风轻云淡破裂,看见帝王倒下瞬间,他几乎是下意识上前,想要抱着盛云锦。
可黑压压赶来的禁军,以雷霆不及掩耳之势冲出来,将两人之间隔断,也挡住月西楼的步伐,将他阻拦在外。
“让开……”
不等月西楼说完,一把寒光凌冽的长剑架在他的脖颈上,身着劲装的女将军悄无声息地来到月西楼的身后,阴鸷冰冷的眼眸,被剑光折射出冰冷血光。
“王爷,今日陛下未曾来过这里,您什么也没看见,所以下官斗胆请王爷后退。”
月西楼没后退,也不曾往前一步。
他看着盛云锦昏迷,被元福和宫女们扶上龙撵,随着明黄色的帘子落下,龙撵起驾,月西楼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龙撵远去,夜流光这才收了长剑。
“告辞。”夜流光朝着月西楼微微颔首,又对着身边的禁军打了个手势,带人离开。
可没走几步,恍然失神的北辰王倏地冷声将人喊住,语气里带着不明的味道:“本王让你走了吗?”
夜流光心知自己暴露了什么,于是挥手,让周围不相干的人全都四散离开。
最后只剩下夜流光和月西楼。
“王爷有何吩咐?”
月西楼:“你是暗刀营的人?”
夜流光神色不变:“王爷恕罪,下官不知王爷在说些什么。”
月西楼这一身武艺不差,敏锐和警备更是从战场上磨砺下来的,纵然方才被盛云锦吐血的事情,扰的失神。
也不至于连夜流光来到他的身边,把剑架在他的脖子上都不知道。
此等身法,犹如鬼魅,唯有暗刀营的影子,才会有如此身手。
可在此之前,夜流光从未表现出有如此身法,上一次紫宸殿外,他胁迫盛云锦,曾让人绑过夜流光,如今看来,不过是盛云锦提前下了命令,不让夜流光与自己动手罢了。
这样说来,盛云锦不像是没有任何后手,也并非是反抗不了自己,不过是纵容着自己对他放肆。
可是为什么?
若只是为了兵权,只是为了刘家,盛云锦大可不必以身饲虎,如此忍受自己带给他的羞辱。可他还是这样做了,甚至将自己放在一个十分弱势的地方。
现在月西楼一闭眼就想起刚才盛云锦吐血的模样。
这是他第一次见这样的盛云锦。
他的内心前所未有的慌张害怕,甚至是畏惧。
原来在他的心里,他是害怕盛云锦死的,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未能及时出手,该怎么办。
一想到这里,月西楼心里阵阵后怕。
“本王找了这么久的人,没想到就在本王的眼皮子底下。”月西楼死死地盯着夜流光。
这人是盛云锦身边的心腹亲信,又是暗刀营的人,甚至是长公主的妹妹。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当年的真相,更了解盛云锦会这样做,只要把她攥在手心里,月西楼何愁不知道真相。
可偏偏她是夜宵添的女儿。
这无异于在饿狼的面前放了一只无辜脆弱的羊羔,割破羊羔的喉管血液,却又不允许饿狼吃上一口。
夜流光:“王爷若是无事,下官就先告退了。”
这次月西楼没有拦着。
看着背影凌然的夜流光,月西楼前所未有的迫切——他想要知道真相。
他不要做被蒙在鼓里的蠢货,他要知道盛云锦的所有目的。
可夜流光不能动,他得想个其他办法,逼出盛云锦的猫尾巴。
……
盛云锦的猫尾巴才回到紫宸殿就露出来了。
这血呛得他难受,嘴里发苦,又酸又涩的。
元福见此,连忙倒茶,给盛云锦漱口,足足漱了好几遍,才堪堪压住喉咙里的味道。
“云太医也真是的,怎么就不能加点蜂蜜进去,奴才看着就苦,就难受。”
老太医一进来就听见元福如此说,立马吹胡子瞪眼:“要是加蜂蜜、糖霜进去,大老远就能闻到甜香,到时候露了馅,你负责吗?”
元福:“那你就不能让这血好喝一点,还能不露馅吗?”
老太医:“……”
盛云锦揉了揉眉心,觉醒有些头疼:“好了,都别吵了。”
老太医和元福这才闭嘴。
“臣待会为陛下配一些调理身子的药,慢慢吃着,利于陛下的病情,正好也省的外面的人怀疑。”老太医为盛云锦把脉,确定盛云锦身体无碍,这才说道。
盛云锦点头:“嗯,待会时间到了,你便自行熬药去吧。”
做戏要做全套,要是现在就让太医出去,未免儿戏。
盛云锦不喜欢太多人近身伺候,流光走后,身边也就一个元福,原本是先太子身边的太监,如今跟了他,还算聪明机敏。
“陛下,夜将军刚才派人传话,说北辰王已经出宫,离开时,脸色十分难看。”
盛云锦点头:“是该出去了。”
元福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盛云锦更衣,一边低声问道:“陛下,奴才能斗胆问陛下一个问题吗?”
盛云锦眸光闪烁:“说来听听。”
元福斟酌道:“陛下今日出去,似乎是故意去找北辰王的。”
盛云锦挑了挑眉头。
他的确是故意去找月西楼的。
这一个月来他为养病,选择不再询问外界消息,几乎隔绝外面一切,但不代表是他手底下的影子,会停止监视,谨慎如盛云锦,所以他把一部分权力,下放给流光。
所以月西楼对他刻意监控,阻碍他与外界联络,不过是顺水推舟。
至于刘婉莹有孕,在他的计划之中。
之所以答应一月修养,也是因为女子一月就可诊断出喜脉。
一旦刘婉莹怀孕被爆出,刘湾就会迫不及待地策划自己驾崩。
而盛云锦身处九重宫阙内,下毒无论事成与否很难收场,至于刺杀,禁军已经被盛云锦收归旗下,施展难度太大。
唯有围猎一事,能让帝王从皇宫中剥离,最容易得手。
这一切都在帝王掌握之中。
今日紫宸殿解封,盛云锦也不曾刻意询问,就是为了在月西楼面前表现出适当的惊讶。
至于为什么要去招惹月西楼。
是因为盛云锦实在是太了解月西楼。
月西楼几次三番的失控,沦为自己手中棋子,尤其是杀身之仇在前,导致月西楼对自己的情绪极其复杂,他迫切地杀掉自己,断绝掉这种复杂,奈何又因为往日情分摇摆不定。
可一个好的将领最忌讳这种摇摆不定。
那枝碎掉的桃花书签是一个导火索,愤而离去的那句话,便是月西楼内心的真实写照,意味着盛云锦已经消磨掉最后的少年情分。
所以月西楼假借惊马一事,赌自己的心。
而盛云锦顺势而为的原因,也是想知道,月西楼到底是想杀自己多一点,还是喜欢自己多一点。
这关系着他之后的布局。
目前看来,月西楼还是放不下自己。
哪怕隔着血海深仇,哪怕自己一次次欺骗他,哪怕自己利用他,他还是舍不得杀自己。
这怎么不算是一个好消息呢?
所以盛云锦唇角勾起一抹浅笑,眼神冰冷,温声道:“你是在揣摩朕的心思?”
元福吓了一跳,连忙道:“奴才不敢。”
盛云锦摆了摆手:“下去吧。”
帝王病愈,重新执掌朝政的第二天,刘湾就装模作样地向帝王上了奏章,说贤妃有孕,实乃上天恩赐,暗戳戳地表示帝王不能无动于衷。
盛云锦大手一挥,晋了贤妃位份,如今已然成了贤贵妃,甚至直言:若是儿子,便册封为其太子,待他百年之后,继承大宝。
刘湾自然满意,又顺势提出春猎之事。
帝王也答应了。
于是这春猎之事,就定在七日后。
帝王离去,朝会散场。
唯独月西楼还坐在麒麟椅子上,他想起刚才盛云锦的脸色,面色苍白憔悴,如桃花瓣一样淡粉的唇也失去颜色,比起昨日见他,帝王仿佛更瘦了。
将长酒打发走,月西楼去了紫宸殿。
没走正门,经过上次惊马的事情,盛云锦身边的人和防贼一样防着他,所以他是翻墙过来的。
紫宸殿的院子前,种着一棵桃树,枝繁叶茂,如今正是花朵盛开的时节,风儿不过一吹,就如同落了雨一样。
细碎的阳光透过斑驳树影撒下,帝王躺在下面的躺椅上,睡颜恬静自然,乌黑的发丝流水一样倾泻而下,花落了他满身。雪白的猫咪正窝在他的膝头,小小的身子起伏着,细听竟然还打着呼。
月西楼记得这只猫咪,是盛云锦从御花园里带过来的那一只。
还起了个名字,叫什么来着?
糯米团。
但月西楼觉得,盛云锦更像是糯米团。
月西楼有些恍惚,下意识靠近些,想去伸手去抓,去碰盛云锦。
猫咪被惊醒,龇牙咧嘴地朝着叫唤着,凌厉的爪子毫不留情地在月西楼的手背上抓下一道血痕。
帝王被变故惊醒,看见月西楼时,吓了一跳,想要开口喊人,却被月西楼捂住唇舌。
猫咪吓得跳走了。
盛云锦瞪他,抬手要去扇他,反被月西楼按住手腕,压在耳侧。
“陛下,你乖一点,我不伤害你。”
月西楼声音温柔地不像话,像是在哄孩子。
盛云锦就冷冷地看着他,显然不相信他说的话。
月西楼有些无奈,刚想出声解释,就听见外面吵闹的声音。
“糯米团,你怎么了,不是陪着陛下吗,哎呀,怎么一直抓着奴才?”元福的声音越来越近,“你让我去看陛下?”
月西楼一僵,心中暗骂了那只蠢猫。
盛云锦眼中浮出讥讽和警告之意。
月西楼:“陛下看来不想配合我,那臣只能冒犯了。”
月西楼就点了盛云锦的穴道,将他怀里一揣,将人直接抱走。
衣袂翻飞间,月西楼抱着人跃出宫墙。
匆匆赶来的元福,只来得及看清那是月西楼,怀里似乎还揣着什么东西,还有些眼熟。
元福吓得连忙寻找他家陛下,然后很快就发现,北辰王弑君不成,竟然将他家陛下抢走了。
简直就是胆大妄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