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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领主们的“拜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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硫磺雨停了三天，天空难得透出点灰扑扑的光。艾德里安正用绷带缠着伊瑟克的手腕，绷带底下是昨天练习走路时磨出的红痕——这家伙平衡感差得离谱，稍微一晃就往他身上倒。
“站直了。”艾德里安的声音硬邦邦的，指尖却避开了那些泛红的皮肤，“再往我身上靠，就把你扔去色欲环当人体模特。”
伊瑟克的肩膀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雾蒙蒙的眼睛往他脸上瞟了瞟，像是在确认这话的真假。他的银白头发长了些，垂在额前遮住半只眼睛，倒比之前那副冰山模样多了点人气。听见“色欲环”三个字，他下意识地往艾德里安身边又靠了靠。
“操，说了别靠。”艾德里安低骂一声，却伸手揽住了他的腰。掌心下的身体单薄得惊人，隔着衬衫都能摸到脊椎的形状。他扶着人往窗边挪，每走一步都像在拆炸弹，既要防着伊瑟克摔倒，又要忍着骂人的冲动——这家伙把全身重量都压在他胳膊上，呼吸喷在他颈窝，痒得他想把人直接扔地上。
“还有三步。”艾德里安报着数，黑眼睛里闪过一丝不耐烦，更多的却是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这是伊瑟克退烧后第一次走到窗边，克里斯汀说多晒太阳好，虽然地狱的太阳也带着股硫磺味。
伊瑟克的脚步越来越沉，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嘴唇抿成条直线。他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雾蒙蒙的眼睛里映出成片的破楼和盘旋的恶魔，突然轻轻“啊”了一声，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玩意儿。
“那是垃圾场。”艾德里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语气里的嫌弃藏都藏不住，“不是天堂的花园，别用那种眼神看。”
伊瑟克转过头，眼睛里的雾气似乎淡了点，隐约能看见点近似委屈的光。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沙哑的气音，像是在说“没有”。
艾德里安刚要开口，门铃突然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震得墙上的弹孔都在掉灰。不是骷髅头门铃的声音，是加装的警报铃——克里斯汀说这玩意儿能吓跑八成的不速之客，剩下两成得靠□□。
“又是哪个蠢货。”艾德里安扶着伊瑟克往沙发走，“等我回来再收拾你。”
伊瑟克乖乖坐下，手指却攥紧了沙发上的破布娃娃——那是克里斯汀不知道哪弄来的的，缺了只胳膊，现在成了他的专用抱枕。他看着艾德里安的背影，直到那扇破门挡住视线，才慢慢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娃娃粗糙的布料。
门口站着个穿丝绸睡袍的男人，是色欲环的领主阿斯蒙。他身后跟着两个穿吊带裙的魅魔，手里捧着个鎏金托盘，上面放着瓶冒着粉色泡泡的液体。
“亲爱的艾德里安。”阿斯蒙的声音像浸了蜜，“听说你的小情人能下床了？我特意调了瓶‘情欲之露’，能促进血液循环，对病人最好了。”
艾德里安的手按在门把上，指节泛白：“滚。”
“别这么绝情嘛。”阿斯蒙往前凑了凑，“就让我看一眼，就一眼。我保证不动手，就看看前天使长现在是不是还像传说中那样冰清玉洁。”
“再废话一句，我就把你那瓶破露灌进你家魅魔的嗓子里。”艾德里安的声音冷得像冰，“色欲环的监狱还缺个领主当模特，你要是想去，我可以帮你预约。”
阿斯蒙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虽然他活的久，但他知道艾德里安说到做到。色欲环的监狱以“创意折磨”闻名，上次有个贵族得罪了艾德里安，被送去当“活体雕塑”，三个月后出来连亲妈都认不出。
“好吧好吧，真不可爱。”阿斯蒙挥了挥手，魅魔们识趣地退下，“这瓶‘情欲之露’我放门口了，记得用啊。”他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莉莉丝也快到了，那女人可比我难缠多了。”
艾德里安没理他，等阿斯蒙的身影消失在巷口，立刻抓起那瓶粉色液体扔进垃圾桶——鬼知道里面掺了什么，色欲环的东西没一样正经的。
刚关上门，警报铃又响了，这次的声音更尖。艾德里安翻了个白眼，再次拉开门，门口站着个穿黑裙的女人。
“我听说了。”莉莉丝的声音没有起伏，“你把那个天使藏起来了。”
“关你屁事。”艾德里安的耐心快要耗尽了，“嫉妒环的人都闲得没事干？”
莉莉丝往他身后瞟了瞟，像是能穿透门板看见里面的人。她的指甲涂着漆黑的指甲油，轻轻划过门框：“莫尔说他很虚弱，连小恶魔都打不过。”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恶意，“真是可怜，曾经的六翼天使长，现在成了需要恶魔保护的废物。”
艾德里安的火气瞬间窜了上来：“你再说一句试试？”
“我说错了吗？”莉莉丝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冰冷的笑，“还是你心疼了？心疼这个把你推下地狱的罪魁祸首？（这件事在地狱已经不稀奇了）”
“滚！”艾德里安猛地推了她一把，力道之大让莉莉丝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他的黑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再敢出现在我门口，我就把你头发剃光，让你变成嫉妒环最丑的秃鹫！”
莉莉丝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最宝贝自己的长发，这比杀了她还难受。她怨毒地瞪了艾德里安一眼，转身消失在浓雾里。
艾德里安关上门，后背抵着门板滑坐在地，心脏还在砰砰直跳。莉莉丝的话像根毒刺，扎在他最疼的地方——他确实心疼，心疼那个曾经高高在上的天使长变成现在这副样子，心疼他磨破的手腕，心疼他雾蒙蒙的眼睛里藏着的委屈。
“操。”他低骂一声，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客厅里传来轻微的响动，艾德里安猛地抬头，看见伊瑟克正扶着沙发扶手，一点点往门口挪。他的脸色白得像纸，嘴唇抿得紧紧的，显然是听见了外面的争吵。
“谁让你过来的？”艾德里安冲过去把人扶回沙发，声音里的火气还没消，却比刚才低了些，“安分点待着，不然下次就让那些领主进来参观你。”
伊瑟克没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紧攥的拳头。
艾德里安的拳头松了松，心里的火气突然就泄了。他看着伊瑟克雾蒙蒙的眼睛，那里面没有嘲讽，没有愤怒，只有一片干净的担忧。
“没事了。”他的声音放低了些，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沙哑，“那些蠢货走了。”
伊瑟克的手指在他手背上轻轻划了划，像是在安慰。他张了张嘴，喉咙里挤出几个含混的音节，这次艾德里安听清了，是“别气”。
艾德里安反手握住那只微凉的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绷带下的皮肤：“我没气。”
骗人。他明明气得想把那些领主的脑袋都拧下来。
但看着伊瑟克认真的眼神，他突然觉得那些人的话也没那么刺耳了。反正他们永远不会明白，这个坐在沙发上、连走路都需要人扶的“废物”，曾经是怎样在天堂用翅膀护住了他。
“艾德里安！我回来啦！”克里斯汀的大嗓门打破了客厅的平静，她扛着个麻袋，“猜猜我从暴食环弄了什么？巴瑟罗缪那胖子新烤的‘灵魂蛋糕’，据说加了纯净灵魂，吃了能强身健体！”
她把麻袋往桌上一倒，露出几块黑乎乎的蛋糕，散发着股甜腻的腥气。“那胖子听说伊瑟克能下床了，非要我带几块过来，说什么‘前天使长肯定需要补充营养’。”克里斯汀拿起一块蛋糕闻了闻，皱起了眉，“一股血腥味，估计又是用劣质灵魂做的。”
艾德里安看着那些蛋糕，突然想起昨天傲慢环领主卢修斯派来的使者。那家伙穿着银白铠甲，下巴抬得老高，说卢修斯大人“不屑于亲自拜访，但愿意赏赐一件圣衣给前天使长，以彰显傲慢环的仁慈”。
“圣衣”被他扔进了垃圾桶，布料硬得像纸板，还绣着“忏悔”两个字，明摆着是羞辱。
“还有谁来了？”克里斯汀拿起块蛋糕，试探性地咬了一口，立刻吐了出来，“操，比莫尔的‘脂肪蛋糕’还难吃。”
“阿斯蒙和莉莉丝。”艾德里安的声音硬邦邦的，“估计接下来就是瓦伦丁和玛尔斯了。”
谎言环的瓦伦丁最是阴险，上次派人送“天堂圣水”，结果里面掺了泻药；暴怒环的玛尔斯则是个疯子，据说能徒手撕恶魔，脾气暴躁得像个炸药桶。
“玛尔斯那疯子你可得小心点。”克里斯汀擦了擦嘴，“我听说他前几天把一个嘲笑他发型的恶魔打成了肉酱。”
艾德里安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与伊瑟克交握的手。这家伙不知何时睡着了，头歪在沙发靠背上，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脸上，给那层雾蒙蒙的头发镀上了层金边，竟有种奇异的柔和。
他轻轻抽回手，起身去厨房倒了杯温水，放在伊瑟克手边的茶几上。水杯旁边放着块人类饼干，是早上没吃完的。
克里斯汀看着他的动作，突然低笑一声：“你现在越来越像个老妈子了。”
“滚。”艾德里安的耳根有点发烫，“我只是不想他渴死在我家沙发上。”
“是是是。”克里斯汀敷衍着，从口袋里掏出个记忆结晶，“对了，莫尔那老东西又发消息了，说卢修斯在黑市放话，谁能拍到伊瑟克的近照，就赏十块纯净灵魂。”
“让他去死。”艾德里安的声音冷得像冰。
接下来的几天，各路领主像约好了似的，轮番来“拜访”。谎言环的瓦伦丁送来一叠“忏悔书”，说让伊瑟克抄写一百遍就能“洗清罪孽”；暴食环的巴瑟罗缪每天派人送难吃的“灵魂蛋糕”，堆得客厅都快放不下了；傲慢环的卢修斯则隔三差五派使者来“宣旨”，说只要伊瑟克肯“跪下求饶”，就能给他个“天使仆役”的职位。
甚至别地的领主也来了，谎言环另外两个领主虽然只是让人送了点东西来没有多余的话，但礼物盒里的死老鼠无疑是嘲讽。
艾德里安把那些“礼物”全扔进了垃圾桶，使者们被他骂得狗血淋头，却没人敢真的闯进来看——毕竟艾德里安在地狱的名声不是吹的，他手里攥着太多恶魔的秘密，没人愿意跟他撕破脸。
只有暴怒环的玛尔斯迟迟没来，这让艾德里安心里有点发慌。他宁愿那疯子像其他人一样来吵闹，也不想这种诡异的平静——暴风雨前的宁静往往最可怕。
这天下午，艾德里安正扶着伊瑟克练习走路。这家伙进步很快，已经能自己走几步了，虽然还是摇摇晃晃的。
“慢点。”艾德里安跟在他身后，伸手虚虚地护着，“别逞能，摔了有你疼的。”
伊瑟克的脚步顿了顿，转过头看他，雾蒙蒙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像是在说“我才不会摔”。他深吸一口气，又往前迈了一步，这次走得稳了些，甚至还试着抬了抬下巴，像只骄傲的小孔雀。
艾德里安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了一下，刚想夸他两句，门铃突然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像是被炮弹击中了。
不是警报铃，是门被人踹了一脚。
“艾德里安！滚出来！”一个粗哑的大嗓门炸响在楼道里，震得窗户都在抖，“把那个天使交出来！不然我拆了你这破公寓！”
是玛尔斯。
艾德里安的脸色瞬间变了，他一把将伊瑟克护在身后，黑眼睛里淬着毒：“待在这儿别动。”
伊瑟克的手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角，雾蒙蒙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慌，显然是被这粗暴的声音吓到了。
“听话。”艾德里安的声音放低了些，带着点安抚的意味，“我很快回来。”
他转身冲向门口，抓起门后的□□——这是克里斯汀特意给他准备的，说对付玛尔斯这种疯子，讲道理不如直接开枪。
门又被踹了一脚，木头裂开的声音刺耳极了。艾德里安猛地拉开门，□□的枪口直接对准了门口的人。
玛尔斯比想象中更壮硕，肌肉鼓鼓囊囊的，像头暴怒的黑熊。他的头发像团乱糟糟的火焰，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手里攥着根铁链，链节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
“你就是艾德里安？”玛尔斯的声音像砂纸磨过铁皮，“把伊瑟克交出来，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你算什么东西？”艾德里安的声音冷得像冰，“也配要他？”
“我配不配，你试试就知道了！”玛尔斯怒吼一声，挥起铁链就往艾德里安身上抽。铁链带着呼啸的风声，显然是下了死手。
艾德里安侧身躲过，□□对准玛尔斯的腿扣动了扳机。“砰”的一声巨响，子弹打在玛尔斯的皮靴上，溅起一串火花——那混蛋居然穿着附魔的铠甲。
“没用的！”玛尔斯狂笑起来，铁链再次挥来，这次更快更狠，直逼艾德里安的面门。
艾德里安被逼得连连后退，楼道里狭窄，他根本施展不开。眼看铁链就要抽到脸上，他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微弱的惊呼。
是伊瑟克。
他不知何时跟了出来，正扶着墙站在门口，脸色白得像纸，雾蒙蒙的眼睛里满是恐慌。
就因为这一分神，铁链擦着艾德里安的胳膊抽了过去，带起一串血珠。火辣辣的疼痛瞬间蔓延开来，却不及他心里的惊涛骇浪——他刚才差点就被打中了。
“分心了？”玛尔斯狞笑着，铁链再次挥起，“那就去死吧！”
艾德里安咬紧牙关，正要反击，却看见伊瑟克突然往前迈了一步，张开双臂挡在了他面前。
“别……别打他……”伊瑟克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玛尔斯的铁链顿在了半空，显然是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他看着挡在艾德里安面前的伊瑟克，又看了看他身后的艾德里安，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哈哈哈哈！前天使长居然保护一个恶魔？这真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滚开。”艾德里安的声音嘶哑得厉害，他伸手想把伊瑟克拉到身后，却被他死死按住了胳膊。
伊瑟克的手滚烫滚烫的，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他看着玛尔斯，雾蒙蒙的眼睛里没有了恐慌，只剩下一片平静的决绝。
“要打……打我……”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字字清晰，“别打他……”
玛尔斯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看着伊瑟克，又看了看艾德里安通红的眼眶，突然觉得这场景有点刺眼。他虽然是个疯子，却也看得出这两人之间不一般的气氛——那种愿意为对方挡下一切的决绝，比任何铁链都要坚固。
“哼，真是晦气。”玛尔斯收起铁链，往地上啐了一口，“两个疯子凑一对，祝你们在地狱里烂成泥。”
他转身噔噔噔地走了，楼道里还回荡着他粗哑的笑声，却没再回头。
直到玛尔斯的身影彻底消失，艾德里安才一把将伊瑟克拉进怀里，力道大得像是要把他揉进骨血里。他的胳膊还在流血，火辣辣的疼，却比不上心里那股翻江倒海的情绪——震惊，愤怒，心疼，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暖意。
“你他妈是不是疯了？”艾德里安的声音嘶哑得厉害，“谁让你挡的？你以为你现在还是那个六翼天使长？你连个小恶魔都打不过，还想保护我？”
伊瑟克没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搂住了他的腰，把脸埋进他的脖颈。
“操。”艾德里安低骂一声，却没推开他，只是伸出没受伤的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克里斯汀不知何时回来了，正靠在楼道里，手里还拿着块没吃完的“灵魂蛋糕”。她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猩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悄悄转身退了出去。
楼道里安静下来，只有两人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硫磺烟从窗缝钻进来，带着点熟悉的铁锈味，却不再让人觉得烦躁。
“以后不准再这么傻了。”艾德里安的声音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听见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