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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7 姜撞奶和马上有 ...

  •   帐内光线昏暗,李四水正被反绑着跪坐地上,面色惨白,额角青筋突跳,目光却十分平静

      图尔围着李四水踱了一圈,俯下身,盯着李四水裸露的手腕、脖颈、脚踝,甚至扒开他的衣襟检查锁骨和肩胛处的印记。

      “不是我们的人,他身上没有沙月的纹印。”又踢了踢李四水,“长得也不像我们的人。”

      李四水闻言平静的目光多了些挑衅,嗤笑一声,却不说话。

      图尔被他这副模样激得怒气上涌,猛地伸手卡住他下巴,逼他张嘴,低声咒骂:“那库刹那!哈尤尔图!”(狗东西,老子杀了你!)

      李四水脸色没变,仍是一副挑衅。

      帐中气氛一时凝重,线索就此中断。

      谢珩明站在光影交界处,“那只灰狗就给你吧。”

      图尔收回手,重重点了下头,转身大步离开。

      “他是要查什么?”裴晗川望着图尔背影,上次谢珩明和赫兰的对话,他也知道。但是两人始终猜不出赫兰口中的查事到底是什么。

      “未可知,先去校场看看吧,三日没练兵了。”谢珩明揉了揉额角,最近事务太多,这几日他们几乎脚不沾地,各项事宜接连上头,竟连例行的操练都被耽搁了。

      两人一路绕过营帐,走到校场边时,却见场中早已人声鼎沸,数千名士兵列队整齐,呼声震天。

      一身白色长袍的温砚白站在队前,虽未着甲胄,却神色凛然,神情中那股平日里温和随性的笑意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意外的专注与冷厉。

      “温砚白?”裴晗川微怔。

      谢珩明眯了眯眼,也停住了脚步。

      二人默然片刻,终究未踏入校场。

      伙房里炊烟刚熄,众人正擦锅洗盆、收拾残局,听得门外沉重脚步声传来,纷纷抬头。

      “谁啊——”孙满刚张口,话没说完就噎住了。

      图尔大步跨入灶房,身形高大,眉眼深刻,鬓边戴着一串金属扣饰,耳垂挂着兽骨,面沉如铁。那一身沙月族特有的粗犷打扮、刀疤皮甲,像从画里杀出来的异族猛将。

      “灰狗给我!”图尔还带有被李四水激怒的怒气,说话硬邦邦的。

      伙房里瞬间静了,麻子和柱子下意识往几个成人身后缩,全场噤声,程秀娘不在,竟一时没人敢上前搭话。

      唐叶从后面听到声音,知道是昨日见的人,连忙抱出灰狗的笼子,走到图尔跟前,“给你吧。狗饭还是我们这边做好了给你送过去。”

      图尔对唐叶有印象,点点头,一手提笼如提竹篓,转身离去,脚步如擂鼓,留下一屋子人面面相觑。

      灰狗在笼中略微挣动,低声呜咽,却不敢真正扑咬。

      “……刚刚就是你说的那个外族人?”卞平小声问。

      “嗯嗯。”唐叶点头,“估计将军把狗交给他了,他会驯这种狗。”

      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柱子咽了口唾沫:“他看上去能一拳打死我……”

      “什么打死?”程秀娘的声音从后头传来,几人回头一看,她正提着一串钱串子走进来。

      她方才是去参军那儿领了伙房几人的月钱,这会儿一进来就听见柱子那句“一拳打死我”,眉头顿时皱了皱。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绘声绘色地讲起刚才图尔现身的阵仗,把人说得跟一头站起来的黑熊似的。

      程秀娘听得半懂不懂,斜眼扫了他们一圈,撇撇嘴,“瞎嚷嚷些什么,怕是暑热中邪。”也懒得深问,利索地转了话题,把月钱一一分发下去。

      唐叶也领到了一串铜钱,加上先前谢珩明赏的二十两银子,粗略一算,再攒上几吊钱,就可以启程了。

      她早就跟张三喜打听清楚了,十两足够请上丰州口碑最好的镖行护送;乾都是个吞钱的地儿,得预留十两当落脚备用。只要再攒出一路上的饭钱,她就能稳稳当当、舒舒服服地奔着乾都去,去找那位疑似穿越的前辈,一探归途的可能。

      她摸着手里这一吊钱,心头雀跃,嘴角不受控制地扬了起来。

      柱子正好看见,眼睛一亮,指着她喊道:“叶子姐是个小财迷!”

      唐叶一怔,笑容还没收住,就被大家看了个正着。

      “哎哟喂,果然是笑得见牙不见眼——”

      “刚才数钱的时候那模样哟!”

      众人起哄,笑声一片,灶房里一时间热闹非凡。唐叶涨红了脸皮,却也忍不住笑得更欢了些。

      清晨,天光未亮,营地尚未苏醒。

      图尔提着死去的灰狗,大步走近帅帐,却被传令兵拦住,脸色更沉了几分,右手的手指微微蜷着,左手还捏着灰狗的脖颈,眉眼间是难以言明的压抑与愤怒。

      “它死了。”他语声低哑,像是硬生生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谢珩明目光一顿:“怎么死的?”

      “没有外伤。”图尔将笼子放下,眉头拧得死紧,“它昨夜吃了狗饭,状态还算平稳,我试着唤它、敲它、引它……甚至用了秘法。”

      他顿了顿,“没反应。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今早它突然尖叫几声,抽搐了几下,倒下去,再没动了。”

      裴晗川蹙眉:“什么意思?”

      图尔拨弄着灰狗的脖颈,手指停在皮下某处,“真正驯养一只灰狗,至少五年时间。骨骼、筋络、听令本能全要从小构建。但光靠训练不够……我们沙月有秘技,埋在脖子里面,我们可以控制它,也可以悄无声息杀了它。”

      谢珩明沉声:“你是说——那狗,是被秘法杀的?”

      “嗯。”图尔点头,眼神阴郁,“可问题在于……这东西受控于‘距’。隔太远根本驱动不了。能在今早瞬间杀死它,有两种可能。”

      他竖起两指。

      “一,驯狗的人不在此处,却得知到我在逼训,今早摸了进来杀了它。”

      “二,那人,一直就在营中。”

      空气陡然冷了一截。

      第二种可能,谢珩明早有猜测;但第一种,才真正令人警惕。

      一个能了解全况,来去无踪、深夜潜入营地并杀狗灭口的人,比埋藏在营中的暗刺更难捉摸——更危险。

      见谢珩明与裴晗川的脸色越发沉冷,图尔补上一句:“比起这些疑点,我更好奇的是——有秘法在,我不可能驯服那条狗,他却急着动手引秘法杀掉它。”

      他顿了顿,眼神微敛,像在细细琢磨,“那狗至少耗了五年才养成,不是谁都舍得动这一手。灰狗虽是我族特训,但真正能用来偷盗传信的不过极少数,我们更多是拿它们打猎、守营。”

      裴晗川敲了敲扇骨,微微一笑,“现在看来,图尔首领要和我们查的是一件事。”

      已经是盛夏,虽前些日子凉快了几天,但这几日又热得人头皮发涨,更别说伙房,锅灶边一站就满身汗。

      伙房众人一边擦汗一边抱怨,马义拿着蒲扇直扇脸:“这鬼天气,又闷又热,炒个菜都要脱层皮。”

      “牛乳倒是多了。”程秀娘打开牛乳缸子看了一眼,“就是不经放,两三个时辰就得坏。”

      自从图尔来了,沙月也搬出了小鹿岭,日日拿着东西来跟他们换物资,唐叶在的营地领到不少沙月牛乳。

      唐叶听着,跟着去看缸子里的牛乳,还有大半缸。

      现代用牛乳能做不少美食,不止是奶茶、蛋糕、冰淇淋,还有芝士、酸奶、炼乳……可惜她并不会这些制法。

      瞥到一旁刚买回来的生姜,唐叶灵光一闪,想起曾在某个综艺里看到主持人做过一道广府小吃——姜撞奶。

      做法简单,只需要把新鲜老姜捣成汁,再将烧热后的牛奶迅速倒入,借姜汁的蛋白酶,让牛奶自然凝固——如果成功,那就是一碗口感细腻、入口即化的古法甜点。

      唐叶晃了晃缸子,“秀娘姐你吃过姜撞奶吗?”

      程秀娘一愣:“啥?”

      “是广府的一种甜点,就是先把姜汁挤出来,再用微热的牛乳倒进去,过上一会儿就可以凝固了,要是放在先前凉好的陶罐里,冰冰凉凉的。”唐叶说着比划,“还可以加上一些果子,就更好吃了。”

      唐叶这话一出口,众人果然来了兴趣,丰州在广府以北,对于广府了解不多,听说是广府小吃,有些期待起来。

      “光听着就好吃!”麻子抱着水瓢嚷,“叶子姐你真做得出来啊?”

      “姜汁撞奶?不搅不碰还能自己结块?”程秀娘半信半疑,“真能成?”

      “午饭后你们就瞧好吧。”唐叶得意的挽起袖子,“看我耗子掀门帘——给你们露一小手。”

      饭后热气散了不少,几人围坐在小吊炉旁,看唐叶忙活。

      瓦罐里的牛乳沿边轻轻起泡,未及沸腾,唐叶便果断取下,动作麻利地依次倒入几只盛了现捣姜汁的陶碗中。随后又将碗小心放入提前埋在沙地里、还带着丝丝凉意的清水盆中,盖好盖子。

      “一刻钟后见分晓。”她抹了抹手掌,冲众人一笑,带着点狡黠与得意。

      “就这姜水一搅一冲,就能成你说的那什么——”马义抱着胳膊,半信半疑,“姜撞奶?”

      柱子瞪着眼睛看盆,忍不住问:“那怎么知道成没成?”

      “等一下拿勺子放上去,”唐叶神秘兮兮地说,“不塌,就成功了。”

      程秀娘一手叉腰一手撑着桌子凑过去看了一眼,道:“真成了以后,是啥味道?”

      “嗯……清甜、软嫩、滑得不行。”唐叶笑了笑,“但是有点儿姜味,比豆花还细腻些。”

      一刻钟很快过去,唐叶揭开盖子,小心地晃了晃最先那只碗,放上一个勺子,竟真的不塌,白净如玉,似乎还晃着微微的光。

      “这玩意儿真成了?”程秀娘惊讶地拿起碗,拿勺子压压,圆润饱满,纹丝不破。

      柱子忍不住先舀了一口,眼睛都亮了:“哇,好好吃……又嫩又凉……叶子姐,你再多做一点!吃不够!”

      晚饭前,伙房众人合力做出一大盆姜撞奶,分装成碗,给一营的战士们添了顿凉甜的加餐,自然也没落下谢珩明与裴晗川。

      两碗雪白细腻的姜撞奶被送至帅帐案前,裴晗川率先舀了一勺,放入口中,细细品了品,轻笑道:“姜味重了些,十成里只学到了六七成。”

      晚风起了,军营在短暂的凉意里沉入一片疲惫的静谧。

      好久没跟舅舅和舅妈“视频”了。

      唐叶坐到那棵老树下,树干斑驳,风一吹,枝桠晃得像在摇人心事。翻出小木牌,手指轻轻在上头划来划去。

      嘴里低声念着:“舅舅,舅妈……你们最近怎么样啊……”把近期所有的事情絮絮叨叨说了一遍,兴致勃勃的说着自己的攒钱计划,说到口干才准备回屋。

      ……伙房里有动静。

      唐叶眉头一皱,压低了脚步。

      本该暗下的伙房,此刻竟还透出一丝昏暗烛光,里面隐隐传来簌簌声响,像是人影在翻动东西。

      两道身影时而低头、时而起身,高大模糊,动作还带着些小心翼翼的鬼祟。

      ——结合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她心里“咯噔”一声:深夜潜入伙房,不会是要投毒吧?

      她不敢多看,捂着嘴,拔腿就跑,飞奔回她和程秀娘的屋子。

      “偷、偷进来的人!”唐叶喘着粗气,“秀娘姐!灶房有人在里面!”

      “什么!”程秀娘还没歇下,被唐叶的样子惊到,从床头抽出一把短刀,压低了声音,“别怕,别打草惊蛇!你先去叫他们,我先去看看!”

      门板“哐当”一声被踹开。

      黑影正欲回头,却已来不及,一道人影似鬼魅般飞掠而入,袖中寒光一闪,程秀娘手中短刀直刺前方要害,却在最后一寸突转刀背,“砰”的一声将黑影拍翻在地。

      另一人反应极快,几欲出手,程秀娘脚下一蹬,身影如燕,反手扣住其手腕,肩膀一沉一顶,直接将其翻身掼在灶台之上,锅铲茶壶滚落一地。

      两人连一招都没使出来,已经被程秀娘制住。

      马义等人举火把冲入,一照之下,全屋火光大亮,才看清——

      “……周、周参军?”

      那被摁得脸贴锅盖的,正是周柏;而另一个被压在地上的却无人识得。

      程秀娘一听,又看了看手下,这才松开两人。

      谢珩明等人几乎是前后脚就赶到了伙房,火把将屋内照得透亮,锅碗瓢盆东倒西歪,程秀娘收刀站立,神色沉稳。

      灶房中,周柏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而另一个人则靠着灶台,有些懵然。

      “……他们半夜翻伙房。”程秀娘拱拱手,“我们以为是贼人。”

      帅帐中加了一盏灯,两人依旧一边往嘴里塞着食物,一边大口灌茶,等缓过气来,才开口讲述起一路的遭遇。

      周柏起身,递上一封折好的密信,说道:“属下奉命护送德明公公返京,刚出丰州境,还未抵达北州主城,便收到一封暗报——说营中有人盗取令牌,遥控军士行事,命我速赴白马镇破庙取线索。”

      谢珩明接过信,展开细看。

      周柏继续说:“属下留下二十人驻守,另嘱托北州知州派兵增援,自带十名士兵赶赴白马镇。岂料那破庙中空空如也,属下当即察觉不对,正欲撤离之时,一群黑衣人突袭,身手极高,与我等厮杀。”

      他顿了顿,语气沉重几分:“属下寡不敌众,一路且战且退,幸得这位马上有兄弟路过,出手相救。但遗憾的是,随行的其他弟兄皆战死庙前。”

      他望向谢珩明,补充道:“属下得知马上有兄弟乃裴大人之挚友,正巧也要来营地,便即刻与他结伴,以最快速度赶回,刚入营地,实在饥饿,这才……”

      谢珩明将信递给裴晗川,抬手挥挥,“无事。”

      马上有咽下最后一口肉饼,接过话头,“那群黑衣人武功路数不是中原路子。我和周柏兄弟两人联手只得勉强脱身,不过他们似乎并不想致我们于死地,这才逃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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