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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订婚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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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绝代凑到敖秉健耳边,小声说:“他就是白学逸,你弟弟的男朋友。”
敖秉健打量白学逸片刻:“我弟弟是个变态吗?他才十几岁吧?”
华绝代:“十九,赌场查身份证的,不满十八不让进。”
敖秉健笑了笑,似有不屑:“温国宁还真是虚伪,赌场都开了,还分什么未成年不未成年的。”
华绝代:“看来你对你这妹夫不满意?”
敖秉健:“他脑子里都是算计,娶秉康也是为了生意,我凭什么要对他满意,要不是我妈坚持,我当初都不会答应。”
“那你为什么提前不带你妹妹走,”华绝代道,“就算不方便露面,也可以联系一下她,让她自己跑出来见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敖秉健神情一阵落寞:“我也想,只是……”
华绝代却没等她把话说完,攥紧她手腕:“别说了,走。”
话没说完已眨眼间逃到大厅之外,法术都用上了,看样子来者不善。
敖秉健踉跄起身,绕过绿植时回头看了一眼,隔着稀碎叶片,白学逸的身影已到了楼梯上,脸上杀气腾腾,夺目仍是夺目,顺带着,还能夺了这满赌场人的命。
这赌场的确太乱了,声色犬马,纸醉金迷,赢钱的人在欢呼,输钱的人要翻身,赌徒杀红了的眼睛折射出人类的贪婪,身边穿着暴露的男男女女,搔首弄姿,搅动着筹码,拉人坠入欲望的深渊。
好吵,白学逸进来的一刹那便开始不适,太吵了,好多人都在看他,赌场让人类的欲望不加掩饰,那些眼神直白而赤裸,带着腥臭,落在他身上,吵得他直泛恶心。
神族的感觉太过敏锐,他不该进这里的,对别人赌场只是赌场,对白学逸却像真正的地狱,可想转身就走时,服务生已经热情迎过来,问他对什么感兴趣。
没有任何兴趣,所有项目在白学逸眼里都是透明的,包括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白学逸想起白莱说他曾赢下一座赌场,原来是真的很容易,怪不得九海中学严禁神族参与任何□□类活动,因为这对人类是一场单方面碾压。
白学逸想了想,淡淡开口:“没有感兴趣的,就是来长长见识。”
所有走进这扇门的都是摇钱树,区别只在于大树小树,服务生并不因白学逸的冷淡而有任何怠慢,殷勤带他入座,给他送来酒水点心,人群的目光几乎追着他贴过来,交织太密,无意中遮住了三楼同样两道审视的眼神,倘若这里无人,只怕他第一时间就会发现敖秉健的藏身处。
但没过多久,还是察觉出来。白学逸总觉得这里有人在看他,跟那些饱含欲望的眼神不同,有那么两道目光,寒凌凌的,清水一样,看就是看,不带任何感情,只是看他而已。
白学逸不动声色,端起酒杯,借着低头喝酒的机会放出神识扫遍全场,太艰难了,像在满是蚊蝇的恶臭的垃圾堆里四处乱翻,寻找那么一丁点儿可能性,气味儿熏得他脑仁儿直疼,将吐未吐的边缘,他心中猛然一阵清明,抬头望向三楼一处绿植环绕的所在。
找到了,而且收获不小,神识扫过去时竟有人提前防备,以法术抵消了他的探查,白学逸只知道那里有人在看他,却不知道是谁。
这游轮真是太棒了,什么妖魔鬼怪全都聚集起来,群魔乱舞,妖孽丛生,除了他们这支队伍之外,还有高人。
白学逸重重放下酒杯,起身就往三楼跑去,这里人类太多,他又太过引人注目,明面上动用法术是不行的,只能老老实实靠双腿。
他一动身立刻有人贴过来,好几个男人,间或还有一两个女人,端着酒杯跟他搭讪,白学逸并不废话,绕过他们就走,追到三楼时,人已经不见了。
只差几秒钟,就几秒,白学逸在绿植后面的沙发处站了一会儿,莫名其妙的,笑出了声。
人在倒霉的时候,确实不应该瞎折腾,以不动应乱动才是上上计,否则就会像他这样,连两个偷窥的小喽啰都追不到。
还有,游轮上怎么会有赌场?这是谁家的生意?敖家和温家员工许多都带了小朋友,误入这里怎么办?回去要跟学校说,把这破游轮查封才行。
他到底为什么要接下这个破任务,来这个破地方。
哦,对了,任务是白莱接的,游轮是温家的,他只是系统里的一个小员工而已。
他胡思乱想,骂天咒地,在大海上气成一只新鲜河豚,圆滚滚地回了自己房间。
不回能怎么样?把游轮炸了吗?
白家父子一摆烂,整个小队瞬间瘫痪,后面两天所有人毫无动静,直到最后一天订婚宴来临。
订婚晚宴在游轮最奢华的一间宴会厅举行,来这里之前温国宁派人送来的礼服终于派上用场。
大门推开,几人如同一脚踏入童话中的宫殿,又像掉进蜂蜜罐子,金色水晶吊灯给整座大厅镀上一层甜腻腻的琥珀色,打着领结的侍应生单手举着托盘,熟练穿梭在座位中间,有人立即来为他们引路,一一拉开椅子,倒满香槟,弯下腰倒退几步才离去,晚宴还未开始,乐队在台上奏出一首又一首欢快曲目,有调皮的小朋友来回跑着,嘻嘻哈哈的笑声并不刺耳,反而成了误入乐章的音符。
入座后才觉不对,敖小鱼往四周扫了一眼,又看看他们几个,说道:“咱们是不是穿得太隆重了,别人都是常服啊。”
现场宾客以敖家和温家的员工为主,想也知道,员工参加老板的订婚宴,能赏脸来还是看在游轮的面子上,打扮齐整就算盛装出席了,穿礼服几乎是做梦,更何况,温国宁也不太可能按照他们的标准,给几百个员工每人送上一套。
白莱道:“可能是为了讨好我爸爸。”
温习羽:“不对,讨好也没这么讨好的。”
白莱并没有穿那套西装,倒不是为了表达某种拒绝的态度,跟温家的旧事早就成了过去式,仇人都死光了,他也不能永远掀不过去,只是觉得自己一把年纪了,何必穿得像年轻人那样花枝招展,故而并没动礼服,还是一身日常装扮,牵着班诺的手进门时,活像是慈祥老爷爷和他的孙女。
至于三个儿子,年轻人当然要打扮得漂漂亮亮。
温习羽和白学逸也觉得别扭,只有孙女不在意,举着她的请帖说:“因为我们有任务呀,我是来当花童的。”
“花童?”
“对呀,花童。”
“谁让你当花童的,我怎么不知道?”
班诺打开请帖,像上课时被老师抽中背课文,一板一眼念出声:“什么,定于12月15日,于什么什么号上举行什么……邀请班诺女士……”
她念到这两个字,突然各各一笑:“敖姐姐叫我班诺女士,我是班诺女士。”
这孩子有没有重点,这要念到什么时候去?白学逸抢过她的请帖亲自看,这才发现不对,内容跟一般喜帖不同,重点是在邀请班诺当花童?
敖小鱼恍然:“那我们三个人……”
那张装着喜帖的信封,他们连动都没动,只去扫了一眼白莱的,很显然,白莱手里是正常关于时间地点的邀请,至于他们三个……没带请帖。
但很快有人过来证实了他们的猜测,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过来问:“你们可到了,等你们半天了,彩排就差你们了,快跟我走。”
白莱:“……”
温习羽抬手制止:“你等等,我打个电话。”
他实在不信就这样被安排了,这里离房间又远,不可能去取一趟请帖,只好求证温国宁:“表哥。”
“所以我们是伴郎吗?”
“我真没仔细看。”
“行行行知道了你别着急,马上就过去。”
听这话的意思是不去不行了,白学逸当下也不管校规校纪,施了个小法术,手伸进桌子下一掏,三张大红色喜帖出现在手上。
他随手翻开最上面一张,大声念:“兹定于12月15日……邀请白十一先生……伴郎?”
其他两张不用看了,除了名字,内容一模一样。
司仪还在叫这三位伴郎和一位花童,又见白莱跟他们同来,问道:“莫非您也是……”
“我不是我不是,”白莱赶紧撇得干干净净:“我是花童的爷爷,来看孩子的,你带他们走就可以,不用管我。”
班诺早就跃跃欲试,第一个跳起来去拉司仪:“快走快走。”
剩下三个再如何不情愿,这种大喜的日子也不好让温国宁失望,只能陆续跟上。
新郎和新娘的准备室不在一起,几人走到中途就分开了,白莱不在,白学逸自认为应该接管班诺,临走时嘱咐她:“戴好耳机,有事叫我们,别闯祸。”
班诺心早就不知飞到哪里去,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脱离白莱掌控出去玩儿,当然赶紧跑,不耐烦挥挥手:“知道了知道了,妹妹你也乖乖的。”
她一转身的工夫,正看见工作人员领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走过来,穿一身白西装,戴着领结,手里提着花篮,想必便是另外一个花童。
男花童也是个自来熟,见班诺戴着亮晶晶的王冠,蓝色公主裙蓬起来,像块小蛋糕,心中十分喜欢她,主动走过来说:“你好,我叫汤圆,你叫什么?”
这下子也不用工作人员介绍了,班诺说了名字,两人立刻成为好朋友,手牵手跑去看新娘子了。
一对小朋友生得精致,穿得漂亮,牵手走在一起像是水晶球里的王子公主,谁见了都忍不住夸几句,班诺自打走出九海七中,难得遇见这么多友好面孔,又想起白莱那张严肃的脸,一度不想回去了。
这次出来之前,医生姐姐说得好好的,是让她来玩儿,她才接下,谁知道系统骗她,给她分配了个祖宗。白莱每天时时刻刻盯着她不说,还让她念佛经,念得头都大了,要不是打不过白莱,只怕早就要动手一棒子敲死他。
她的偶像是大圣,却没想到竟然真能遇见个唐僧,还是武力值超标满脑子打打杀杀的黑化版。人家唐僧至少手无缚鸡之力需要大圣保护,而且唯一杀手锏只有紧箍咒,要不了大圣的命,白莱却不同,他本来就不喜欢孩子,以前带着三个拖油瓶已是极限,谁知系统还要强行把班诺塞过来,他每天死死盯着班诺,怕她闯祸,怕她入魔,怕她控制不住杀了人,想尽办法帮她克制魔性,却不知不觉中将自己的人性渐渐耗空,动不动就想让班诺和这个世界一起毁灭。实在熬不住了就去看看白学逸,榨出几滴珍贵父爱,这才没有对班诺下毒手。
即便如此,班诺也常常感觉白莱想捏死她,远离白莱周围没多久,连空气都新鲜甘芳起来。
再豪华的宴会厅,格局都是差不多的,前面有舞台后面就要有化妆间,新娘需要打扮,需要换衣服,就一定会在化妆间里,只是不知化妆间在哪个方向。
两人手拉手,遛墙根绕了一圈,见大多数工作人员都顺着一条小路往后面走,立刻跟上去,转悠半天,终于看见一扇敞开的大门,里面一群身穿白色礼服的小姑娘聚在一起,正举起手机拍照,仿佛清晨绽放的纯洁百合,水灵灵的扎成一束,满屋子都是香气。
有伴郎就得有伴娘,这应该就是敖秉康的伴娘团了。
再往里走,靠墙摆着化妆镜,敖秉康坐在椅子上,一头蓝色长发盘起,妆容精致,再也看不出前一阵子伤心憔悴的模样,化妆师正为她戴首饰,她抬了抬眼睛,恰在镜子里同班诺对视上。
她惊喜一笑:“班诺,你来了呀?”
班诺拉着汤圆上前:“敖姐姐,你今天真漂亮。”
汤圆十分有礼貌,跟着喊:“敖姐姐好,敖姐姐你好漂亮啊,像个明星。”
敖秉康揉了揉汤圆的头发,温柔一笑:“谢谢你,你也很帅,是个小帅哥。”
到底是个小孩子,被一位美丽的姐姐夸奖,汤圆禁不住脸色一红:“谢谢姐姐。”
敖秉康又道:“姐姐这里有很多好吃的,你要吃吗?”
汤圆眼睛一亮,想答应,又不自觉去看班诺,想跟她一起,敖秉康看出他的为难,笑道:“你先去,姐姐跟班诺说几句话,一会儿就让她去找你。”
“好,”汤圆这才同意了:“班诺,我先去等你,你待会儿过来哦。”
他很快被带去另外一间房,敖秉康戴好一整套钻石首饰,让化妆师去看伴娘们还有什么需要,算是暂时清了场,这才将班诺拉到身边,小声问她:“是二叔让你给我递话吗?”
“啊?”班诺怔怔看着她:“没有啊,我是花童,司仪叔叔让我来的。”
敖秉康神色暗淡下去:“这样啊。”
敢情她们这些成年人心思都差不多,既然这场订婚宴双方都心里有鬼,那一举一动不带点儿任务就跟浪费时间似的,不是调查会场,就是要给人传什么话,却忘了班诺今年不过七岁,一个一年级的小朋友哪会有太过复杂的想法,她就是爱玩儿。
但另外一边,白莱通过耳机听见了敖秉康的声音,觉得来都来了,也就顺便让班诺说几句:“你问一下敖姐姐,这些天槐凉枝为什么没出现?”
班诺如实问过,敖秉康垂了垂眼睫,许久才说:“我妈妈……身体不好,最近为我操办订婚宴又累得不轻,一直在舱房里休息,不过你让二叔放心,她总会出现的,这毕竟是我订婚的大日子,就算只是演给你们看,她也会来。”
班诺知道敖秉康在担心什么,伸手抱了抱她,附在耳边小声道:“敖姐姐你不要害怕了,有我们在这儿,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敖秉康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环住班诺的后背,力气大得恨不得将她贴在身上,整座游轮上那么多人,可唯一能给她安全感的,竟然只有这个小姑娘。
门外有人过来提醒敖秉康去准备彩排,她再舍不得也只能放开班诺,嘱咐她:“我先过去了,你去找你的朋友玩一会儿吧。”
班诺使劲点头:“好,敖姐姐,待会儿见。”
汤圆就在里面的小化妆间,班诺进去跟他一起吃了会儿零食,想起白莱说过糖果不能吃太多,对牙不好,只好又四处乱转,摸摸后台的摆设,看看一排排花花绿绿的衣服,走到角落时,看见一扇小门,随手一推,门扇纹丝不动。
同一刻,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阴森,寒凉,混乱,伴着无序而汹涌的力量,正是白莱之前问过她的,有没有感觉到的魔气。
眼睛开始刺痛,发烫,魔纹仿佛睡梦中闻见同类的味道,吞噬欲望逐渐苏醒,直觉兜兜转转,突然在对的时间找到了对的门,笃笃叩响,那道门应声而开。班诺略一思考,手指间掐起一道术法,弹开了门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