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赤壁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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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榕树叶飘荡，早读课江凛翻开《赤壁赋》,钢笔尖在纸面上划出沙沙的声响。他习惯性地将书本往右侧挪了挪，避免碰到同桌的胳膊。
陆骁趴在桌上，歪着头看他写字，嘴角挂着笑：“江凛，你的字真好看。”
江凛没抬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笔尖未停。
陆骁不依不饶，伸手戳了戳他的笔记本：“这句‘寄蜉蝣于天地’是什么意思？”
江凛终于抬眼，目光平静：“意思是人生短暂，渺小如蜉蝣。”
“哦——”陆骁拖长音调，笑得灿烂，“那我们要不要抓紧时间做点有意义的事？”
江凛收回视线，钢笔在纸上顿了一下，墨水晕开一小片。他没接话。
陆骁也不在意，转着笔继续看他。阳光从窗外斜斜地照进来，落在江凛的睫手上，像是镀了一层金边。
他突然回想起了从前
初二夏天的蝉鸣粘稠得化不开。水泥地被晒得发烫，透过薄薄的校服裤子灼烧着他的皮肤。
他哥因为工作要很晚才回来，而他却忘记带了家里的钥匙狼狈的蹲在便利店门口
自动门滑开的凉气拂过他汗湿的后颈。余光里，一双白色球鞋停在他面前。陆骁盯着那双鞋——一根冰棒被轻轻放在他并拢的膝盖上，包装纸因为被握过而微微发软。
等他抬起头，只看见一个挺拔的背影转过街角，校服后领露出的一截脖颈，在夕阳下像镀了层蜜糖。晨会上，陆骁第一次把那个背影和名字对上号。
江凛站在领奖台上接过物理竞赛奖状时，左手先接过又换到右手的习惯性动作，和那天放冰棒时如出一辙。
阳光穿过他微微卷起的袖口，照在小臂淡青色的血管上，像地图上蜿蜒的河流。
江凛那张稚嫩但带着严肃表情的脸偷偷扫了眼陆骁，淡淡开口说：“看你挺可怜的，我买多了当请你吃了。”
虽然嘴上这样讲，但是那其实是他省下来的钱本来想买给自己和妈妈，却在看见陆骁可怜蹲在门口的时候改变了主意，把自己的那根给了他。
后来，陆骁开始注意江凛的轨迹。每周二四早读前，江凛会在操场东北角的梧桐树下背单词，树叶的影子在他脸上跳动，像一群游动的鱼。
体育课跑完三千米，他会靠在单杠边喝水，喉结上下滚动时，汗珠顺着颈线滑进衣领。
午休时他总坐在图书馆西侧靠窗的位置，阳光把他翻书的手指照得几乎透明。
文艺汇演那天，陆骁被学生会临时叫去后台搬器材。
在堆满道具的走廊里，他迎面撞上了路过江凛。
距离突然缩短到能看清对方睫毛的距离，江凛侧身让路时，校服袖子擦过他的手臂，布料摩擦的细微声响在他耳中放大成轰鸣。
当他们的目光短暂相接时，江凛淡漠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奇——像是记得那个坐在便利店门口的男生。擦肩而过后，他的指尖还在微微发抖，仿佛被那一眼烫伤了。
虽然在后来得到江凛本人的回答是他其实有点脸盲，看到陆骁惊奇也只是因为看到了陆骁他哥前一天给他剪的类似了狗啃发型，顶着这头秀发脸上却依然散发自信的光芒，而且事实证明他的脸能hold住这个发型
在之后的夜里，陆骁会躲在被窝里打着手电翻看笔记本。在三角函数和二次函数的夹缝里，那些关于江凛的碎片拼凑出一个发光的平行世界——“今天他穿了一件深蓝色毛衣，衬得手指很白”,“下雨没去操场，他在走廊窗边站了很久”,“有人叫他时他会先轻轻挑眉再转头”。
此时此刻，他不仅能光明正大的看江凛还和他成了同桌，这是他之前怎么也不敢想的。
江凛被他盯的脸颊有些烫，想伸手去挡却先被抓住了手腕，“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对吧”
“嗯？”江凛莫名的起了逗弄的心思：“我没有说过，我们只是同学”
江凛看着陆骁的脸一下就变得委屈，像只淋了雨的小狗一样
“算了要是就是吧”
“真的！”
陆骁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像是有人突然往里面撒了一把星星。他抓着江凛手腕的指尖微微收紧，却又不敢太用力，像是怕碰碎什么珍贵的东西。
“那……朋友可以一起放学吗？”他问得小心翼翼，却又藏不住期待。
江凛看着他，忽然觉得有些好笑。这个平日里张扬肆意的男生，现在却像个讨要糖果的小孩，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被拒绝。
“随你。”江凛淡淡地说，却没有抽回手。
陆骁的嘴角立刻扬了起来，笑得比窗外的阳光还灿烂。他松开江凛的手腕，转而轻轻勾住他的小指，像是一个幼稚的约定。
“那说好了。”
江凛低头看了一眼两人相触的指尖，
没有挣开。
放学铃响起时，陆骁已经收拾好了书包，眼巴巴地等着江凛。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进来，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重叠在教室的地板上。
他们一起走出校门，穿过熙攘的人群。陆骁一路上说个不停，从物理竞赛的题目说到食堂新出的菜色，江凛大多时候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应一声，却也没有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走到岔路口时，江凛停下脚步。
“我往这边。”他指了指右边的路。
陆骁“哦”了一声，却没有动。他盯着地面，像是在纠结什么。
“江凛。”他突然开口，“其实我……”
一阵风吹过，树影摇晃，蝉鸣声忽然变得很响。
江凛抬眸看他，等他说下去。
陆骁张了张嘴，最终只是笑了笑： “……明天见。”
江凛点点头，转身离开。
陆骁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暮色里。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笔记本，里面还夹着那张画了一半的侧脸速写。他想，有些话或许不必说出口。
能像现在这样，并肩走过一段路，已经很好。
夏天的风轻轻吹过，带着温热的气息，像是某个未完待续的约定。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赤壁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