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舟一系故园心》墨诘

14、顾园变故

　　更深露重，夜凉如水。顾易中牵连连晋海被杀的事情在近藤的斡旋下不了了之，林书娟悬着的心总算稍微放下。

　　顾希行紧锁着眉头站在祠堂前久久不语，富贵和王妈皆不敢劝。

　　林书娟从房里取来老爷子的外套给老爷子披在肩头，自入顾园两个多月以来，林书娟朝前暮后，关怀备至，侍奉顾老爷子无不妥帖周到，这些顾园上上下下都看在眼里，顾希形心中更是明了。

　　“真是个好孩子！”顾希形披好大衣，见到林书娟，愁蹙的眉宇也得片刻松朗。

　　“有你这样的女儿承欢膝下，顾某晚年可慰。”此时的顾希行嘴角含笑，目露慈爱。

　　林书娟爹娘早逝，师傅横死，唯一的弟弟远在千里之外，亲朋无一在侧，这样慈爱的顾老爷子怎不令他心生濡慕。只是这样的赤诚掺杂谎言，终究不纯粹了，她受之有愧。

　　“顾伯伯，明天是你的主日子，不必……”

　　顾希形：“傻孩子，凡事都讲个名正言顺，我不能让你不明不白的喊我一声爸，你既认我这个干亲，我便不能让旁人轻瞧了你去。”

　　“顾伯伯……”林书娟不知该说什么了。

　　这番情态落在顾希形眼中又有了另一番思量：“怎么，可是不愿意？看来是顾某人福薄呀！”

　　“不，顾伯伯，我不是……”林书娟急忙解释。有些在心中酝酿了许久，原来真正要说出口也不过是只需要几分冲动而已：“顾伯伯，我，我不是真的海沫……”

　　良久的静寂沉默，或者也不长，只是对于林书娟来讲，等待审判的每一分都让人煎熬。

　　“我早就知道的。”头顶传来一声叹息，顾希形将林书娟扶起，声音平静的听不出喜怒。

　　早就知道，什么时候？林书娟甚是吃惊，她亦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露的马脚。

　　“你来顾园后，第一次给我唱《东北开篇》，我就知道了，你的曲功唱法都是得了玉泉兄真传的，你是玉泉兄亲传弟子吧？”

　　林书娟微微点头，将自己与师傅的过往悉数告诉了顾希形。

　　顾希形听到真正的海沫早年间已经过世，很是伤怀:“玉泉兄曾与我说过，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学习评弹，再受四处奔波讨生之苦。”

　　如此，林书娟才明白原来她刚到顾园不久，顾老爷子就知道她是假海沫了，那为什么不揭穿她，还待她如此亲昵？

　　“你是个好孩子，从今往后，顾某也只当你是真的海沫。”顾希形像是知道这姑娘的敏感，诚信说道。

　　林书娟也不知道自己是羞愧还是感动，泪水蓄满了眼眶，对顾希形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明天寿宴的计划悉数告诉了林书娟，只是在谈到让林书娟和他一起到上海租金避避风头时，林书娟果断拒绝了，她的弟弟书杰还在翁太说中，当然这些她并没有和顾老爷子过多提起，顾希形想到自己明天的行程吉凶难料，也就没有过多强求。

　　月亮冷冷的挂着，照着这座百年世家园林，也昭示着这乱世里所有的苦痛和悲哀。强盗们的刀枪是嚼碎和平信念的凶器，弱者连痛苦的哀嚎都不配，谈何寻求一方庇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