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长的苟活生涯》迷茫之豆浆

20、第 20 章

　　“一层，到了。”

　　冰冷的电子女音宣告道。

　　老太婆挺直身体看看怀里一声不吭好像昏过去了的监狱长，又给她注射了一针试剂，若有所思地迈出电梯门。

　　本该随着她移动的人却停留在原地纹丝不动，一低头，人质穿着靴子的左脚绊在电梯门前的操作仪盘底座，右脚死死抵住电梯的门沿，反剪她的双手扣住脖颈竟然拉不动。

　　陈元昭睁开眼睛叹了一口气，她这一会儿虚汗直下，幸好外套和里面衬衫的阻力比较小，老太婆使不上力气。两人听见紧急通道那边由于集结赶来的人太多，地面产生了微微的震动声，两颗心都在胸膛里狂跳。

　　老太婆琢磨着刚才第二针也快起作用了，她肯定马上虚脱，于是加倍使劲要把她拔出来。陈元昭前半程使劲抵抗，后半程把腿收回来，瞬间反噬的冲击力让两个人扑向地面滚作一团。

　　元昭趁势挣脱了脖子上的手臂，半跪在地上从隐蔽的内兜掏出了银白色手枪，调整为能量束模式，第一枪由于手腕无力，打歪了，她马上调动身体仅剩的注意力，准备开第二枪。

　　老太婆见状想躲进电梯，但是电梯透明的门已经自动关闭，还没来得及有下一步动作，从后方疾跑来的林雅雅一个前扑，用膝盖把她捉在了地上。

　　“我投降！我认输！快结束了吧，我不玩了。”老太婆直呼。

　　后方稀稀拉拉又跟上来一批人，迷茫地左顾右看，嘈杂的议论声越来越大。

　　陈元昭犹未放松，保持半跪的动作。林雅雅轻声地劝道：“长官，放下吧，这是一次演习。”

　　“演习？”她含含糊糊地问。

　　“是的，长官，监狱里为期半年一次的演练。”林雅雅回答，她指着老太婆，“这位是办公室在三十层的测算师莱茵前辈，因为平时不怎么露面，所以这次当做了我们的实验对象。”

　　“那给我注射的液体是什么？”陈元昭难以调和心里的被戏耍之感，有些生气地问。

　　莱茵一摊手，道：“长官，只是普通的营养液，加了微量的麻醉剂，药倒一只虫子的剂量，请看。”

　　陈元昭虚弱地站起身走向前，面无表情地把莱茵手掌上的试管取走了，不只是拿走了她手里的，元昭里里外外把她全身搜了个遍，确认没有藏起来的部分。离得近一些林雅雅才看见，陈长官的唇边沿着唇纹和嘴角不断地渗出血迹来，抿着嘴唇，在掩盖自己口腔和舌头咬破的事实。

　　她挥挥手把后面的人群解散，正待说些什么，忽然终端一个视讯拨过来，是上司事务官王梓。犹豫了一下，她把身后的人扔下，扶着头匆匆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给门设置上密码锁，坐在书桌前接通了视讯。

　　“咳咳。”王梓处长跟上次会面时别无二致，只是她不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正在向某个目的地走去。

　　“今年的与会名单我已经发送给你，地点设在埃尔法星，这一回可不能再推脱了。”

　　“投票的时候谨言慎行，一般情况来说你的票左右不了情况，没人会关注你的。你的位置不太方便，联盟上面安排了专人去接你。”

　　陈元昭看见王梓处长身后螺旋样式的阶梯上有白色褂子的人员在来来往往，淡金色的落地窗前，天空上的城际轨道错落有序。她用手臂挡住自己受伤的嘴巴，应声说道：“好的长官。”

　　王梓分了一丝眼神给她，感觉没什么异样，一位三十岁上下的男人上来汇报工作，于是她挂断了这边的视讯。

　　在盥洗室湿了湿脸，元昭一手撑在干燥的洗手台上，一手打开终端光屏查看传过来的文件。

　　王梓处长发过来一份“第301届星际阿曼达会议与会人员”，打开文件，里面的内容规整得吓人，今年轮到在B612星系埃尔法星举办，有详细的会议信息，当然，几百位人员的名字她一个都不认识，不过触摸之后有投影个人身份简介。

　　在最开头，她扫过了一个名叫“西门伯陵”的家伙，不过没有过多注意。

　　这几百个人中有一半是某个星球的执政官、首脑、主理人、几个家族推选的代表或者直接世代传承的大家族的家主，另一半参与者是特殊人才、推行贸易项目的商人、企业家、有技术突破的机械师、机甲师、特殊贡献的军士等等。在这几百人名单的下一页，是维护会议的人员名单，有会所的统筹师、住所的接管员、厨师（人工）、厨师助手（智械）、清洁型智械编号（出品公司）等等。

　　在为期半个多月曜的阿曼达会议结束之后，会有很多书展、艺术展览、科技展会相继召开。

　　现在正当值的星际联盟领袖是塞翁塔星的执政官柳德米拉·维克多。

　　陈元昭翻到上半截名单的末尾，很不幸地在这里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她在这里甚至没有竞选和推举的风险——毕竟旮旯里头监狱星的老大也不用怎么讨论。而为什么把她加入阿曼达会议名单呢？难不成为了卖星际联盟一个面子？很好，你们组建的监狱的权力被重视了呢。

　　她没有勇气点开自己的个人简介。

　　合上文件，她走到办公室里，托一个闲置的智械把刚才从莱茵手里取得的针管送到基地邓灯的手上化验，接着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按照日期翻看监狱长日记。

　　这一切异常究竟是……在药物带来的回劲中，她昏睡过去。

　　再次醒过来时，她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十个小时，现在是她被劫持的第二天晚上。嘴里特别干，咽下一口唾沫满是铁锈味儿。

　　喝了一大口桌子上前天过滤的水，她查看终端的消息。

　　基地那边贝特丽齐的回复是：

　　“是的，这几支试管我们都检查过一遍，的确是普通的营养液加上微量的只会使人有点瞌睡的麻醉剂。”

　　“听说你们昨天进行了突发情况演习？执勤人员的表现很差劲，我认为应该调整人员结构，打乱他们原本的分配以提高警戒程度。”

　　“好的。”陈元昭迟来地答复说。

　　李警长来的时候，秘书一切的对外工作做得完美无缺；她七天后将要出发前往埃尔法星参加会议；明明应该没什么反应的试剂让她几度昏厥，一次不成熟的演习结果会导致监狱内部人员调动。

　　陈元昭把杯子里剩余的水浇给绿植，起身走出办公室，发现办公室门口放着一辆新的小推车，上面放着医药箱和一些新鲜的食物。在外面晃荡了一会儿，最后，她站在林雅雅办公位置的门前，敲响了这扇门。

　　雅雅很快应声把门打开，陈元昭透过她的肩膀可以看见那盆叶杆很高的植物长得不错，视线移动回林雅雅身前，她已经把珍珠永生花发圈绑在了自己身前的头发上。

　　顺着视线，林雅雅笑了一下说：“长官的礼物我很喜欢，您休息好了吗？”

　　元昭也笑了一下说：“很不好。我对营养液应该是有些不耐受，以前在家里都是用的特制的。我可能需要上疗养舱恢复一下。”

　　林雅雅马上说：“那我现在带您过去吧，别耽搁了工作。”

　　“这种医用的容入式舱体我们监狱每三层配备一间，现在我带您去靠下的楼层吧，那里人少一些。”她在路上还在介绍。

　　陈元昭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这个我知道，你不必总是介绍得那么详细。”破天荒的，这还是她首次不认可林雅雅说的话。

　　来到二十七层，两人又一次经过橙红色光芒映衬下乖巧的囚犯们。识别身份，自动门缓缓滑开，这里静谧得好像宇宙的角落。

　　“长官，帘子左边是休眠舱，中间区域是疗养舱，最右边是医疗舱。医师已经下班回到了宿舍。”林雅雅最后介绍道。

　　“你很了解嘛。”陈元昭不经意地说。“不能光我一个人享受，你也一起来吧，平日工作辛苦。”

　　于是她们在相邻的疗养舱躺下。

　　刚一躺进去，陈元昭舒服地喟叹了一声，上辈子，不对，是两年前，她花费十九块九享受过按摩老师傅的服务，当时她躺在大厅里，被艾草包熏得满头是汗，师傅的手劲堪比李广，揉得身上的骨头疼得她在狂抖，像是被电击了似的。

　　而躺在疗养舱里，像是躺在水族馆那个波光粼粼的玻璃下面（她在电视里学到的水族馆），海风吹拂，浪花轻轻拍打着礁石，浑身舒筋活络打通任督二脉好不畅快。

　　林雅雅用手梳理后脑勺的头发，离开了长官的视线，她瞬间变得有些疲惫，低垂着眼睛，回忆起她从前躺在码得整整齐齐的材料堆上的日子，占据了半个天空的圆球好像稍不注意会滚到人身上来，天气也好热……

　　那个时候总是幻想以后。

　　躺下过去了十分钟，陈元昭特别不情愿地从港湾里爬出来，大声地问：“有没有水啊？我渴了。”

　　在疗养舱里林雅雅瓮声瓮气地回答：“长官，水在那边台子上，还有点心，您看着吃点吧。”

　　脚步声经过她的耳边，渐行渐远，忽然折返，越来越近。

　　只听见“铛铛”两声，林雅雅所在的疗养舱的呼吸灯熄灭了。陈元昭输入了通用的锁定密钥，站在疗养舱前说道：“现在让我们好好谈谈。”

　　“第一个问题，林雅雅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