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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桐花落尽(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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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东南一角的荣宅被大火烧毁,荣宅的主人、朱雀宫内务总管、太后身边的贴身宦官傅大海不知所踪。
不巧柳宗年替太后去北衙大营平息之前的风波,不在城中。萧沔被景月从床上拖下来,赶去现场坐镇。大火扑灭后,禁卫军从地牢里救出了二三十个奄奄一息的青年男女。
堂堂大内总管,太后跟前第一红人,居然搞这种勾当,还被禁卫军给翻了出来。萧沔的脸色臭到一丈之内无人敢靠近,景月不怕死地冲上去,被一脚踹飞。
萧沔提着那把大刀,驾马飞驰而去。鉴于他表情过于煞气,无人敢上前拦。
马蹄声穿越朱雀大街,赶往西南角的南衙镇抚司。
更深夜重,下过雨的早春把听思阁的风铃吹得叮呤咚铛直响,四面的木窗紧闭,隐约漏出几点跳跃的金光。
砸门声惊动了在楼下值夜的陆文,他裹上外衣穿过院堂赶去开门,才松开门闩,就被一脚从五级台阶上踹下去,砸在冰冷的泥潭里。
“你们傅大人呢!”萧沔冷声质问了声,便欲冲进来。
陆文摔得龇牙咧嘴,一肚子火气,闻此也顾不得,忙一个鲤鱼打挺翻身,伸手便欲去拦,嘴中急道:“萧大人,我们大人休息了!”
萧沔一掌推开他,目光如电般扫过他,抬腿就闯:“休息?大内总管傅大海下落不明,傅宅被烧成了灰,她还有心思睡觉?”
陆文心头一颤,疑云顿时涌入脑海,但他来不及想太多,傅机的安危是他的第一位,他急忙伸手扣住萧沔的肩膀:“大人莫急,请容属下进去通传一声。”
“通传?”萧沔冷笑,反手抓住陆文的手猛地一摔。不过陆文到底有点武力在身,借力轻巧地拧身一扭,便再度挡在了萧沔的面前。
陆文咬牙含笑行了个礼,心里却已把北辽狗三个字狠狠骂了几遍。
“萧大人,您这样擅闯可不行。”
萧沔撸起袖子,面上冷峻无比:“那就让我来领教领教陆大人的功夫。”
陆文顿觉头疼。论武功,栖凤城上下,还找不到几个人能是萧沔的对手。但此刻箭在弦上,他若向萧沔低头,便不代表着南衙镇抚司向禁卫军低头。
想及此,陆文摆开架势,招呼道:“既如此,萧大人,属下便得罪了。”
他话音刚落,便听身后传来几声踢踢跶跶的轻响,只穿了一身雪白亵衣的傅机穿过院堂和小径走过来,眼角眉梢比早春的寒风还要料峭。
“陆文,你先去休息。”
她的声音不高,但是掷地有声。陆文急道:“大人,萧大人是为了傅总管之事而来。”
傅机瞟了一眼萧沔,果然陆文话音一落,他的眉角就耸动了一下。傅机冲陆文摇了摇头:“没事,你先去忙,我和萧大人去聊聊。”
萧沔嘿了一声,刷得一甩衣袖,咧开嘴冲陆文道:“听到没,你们大人让你少说话,多说多错知道没。”
傅机又瞟了他一眼,这一眼可比刚才那眼还冷。萧沔挑了下眉,闭上了嘴。
在荣宅的时候,他的心头沸反盈天,恨不得立刻把傅机抓起来审问,把她身上披着的那层皮撕下来。可等他到了南衙镇抚司,见到她本人,心头的那团火却奇异地熄灭了,只剩下几分可有可无的探究。
真是见了鬼,但是萧沔坦然地接受了自己心态上的这份变化,面上虽仍旧冷峻,姿体的气势却悄然退去。
“跟我来。”傅机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往回走。
萧沔吃了个没趣,转而冲着陆文吹起了口哨:“陆大人,这眼看天都要亮了,你快去歇息吧。”
陆文无奈瞪了萧沔一眼,望着傅机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忍不住多嘴劝道:“萧大人,我们大人心情不好,你收着点脾气吧。”
“知道了,知道了。”萧沔根本没听进去,朝他摆了摆手,哼着小曲就跟了上去。
年久失修的石板路坑坑洼洼,萧沔追得急,不慎一脚踩到浮石上,那石缝里喷出一滩水,溅了他一脚黑泥,他不满地抱怨道:“我说傅大人,你们镇抚司的这地该修修了。”
傅机走在他前头,头也没回一下。
萧沔拍了几下脚,抬头便见她走进了听思楼的门,便也顾不得脚下,赶忙蹦蹦跳跳跟进去,傅机已顺着木梯往阁楼上去。
萧沔又啪嗒啪嗒追上去,木梯在他的脚下嘎吱直响。阁楼的金光撒在半边木梯上,傅机的身影就在楼梯的尽头,萧沔边走边忍不住喊道:“傅大人,你们这个楼梯也太破了……”
“铮——”
是利刃出鞘的声音。
萧沔本能地往后一仰,只见寒光一闪,刀锋从他的颈侧滑过,只差了分毫。
“锵——”
是利刃收回鞘中的声音。
虚惊一场,萧沔浮夸地拍了拍胸脯,脸色像是吃了苍蝇般:“这把刀,不会是杀傅大海的刀吧?”
“怎么,你还挑吗?”傅机冷声说着,身影已飘然而去,阁楼的灯光终于撒在萧沔的身上。
萧沔噔噔爬上去,摇着头道:“那是,我嫌他脏。”
傅机已坐到案前,桌上摆着信笺和书信,显然之前她便在看这些,闻此抬起头看向他:“脏?那你还和他闲聊了一上午,荣宅的茶好喝吗?”
萧沔不想她耳目这般灵通,一时被问得哑口无言,他清了清嗓子,索性假装没听到,甩着衣摆走过去准备坐下。
傅机道:“我让你坐了吗?”
萧沔竟嗖得站了起来,模样看起来比在长文公主面前还要恭敬。他诧异地摸了摸鼻子,尴尬道:“我也没在那坐多久。”
傅机冷笑一声:“没坐多久?没坐多久是多久?”
萧沔急了,一屁股坐在榻上,脸皮厚如城墙:“那你一刀了结了傅大海,这烂摊子不还得我来给你收拾嘛!你看,我都没告发你,是不是。”
傅机看着他这一副恬不知耻的嘴脸,气得恨不得立即拿刀将他大卸八块:“这么说,我难道还要感谢你不成?”
傅机的语气带着几分危险,萧沔立即退缩:“那,倒是也不必。”
傅机失望地看着他,一时也不知自己为何要在这里和这个人多费口舌,半晌才低声道:“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你走吧。”
萧沔一听,急了:“别呀,我来都来了,你这儿有睡的地方没?”
“没有。”
“还生气呢?刚刚都向我动过刀了,这气也该消了吧。”
“动气?”傅机觉得好笑,也真的笑了出来,“你一面向傅大海泄密,想要置我于死地,一面却又跑到我这里惺惺作态,我倒要问问你,你到底要如何?”
“我没有要如何。” 萧沔坐立难安,忍不住拾起桌上的冷茶灌了下去。他太想扒开傅机身上的伪装,看看她到底是谁。一早他是昏了头,可到了荣宅见到傅大海他就后悔了。此刻他似乎才意识到,他的这一举动有多么愚蠢,忍不住给自己辩解开脱,“我没想你死,我怎么会舍得让你死呢,我……”
他的话语被傅机骤然打断:“你向傅大海泄密,不就是想让我死吗!你难道不知道傅大海生性有多么多疑,只要他心里埋下了一点怀疑的影子,等待我的都只有死路一条。”
萧沔被说的灰头土脸,半晌他只好耍起了无赖:“这,你这不是也没伤到哪里吗?”
傅机咬着唇不让自己失态骂人,可最终还是忍不住冷笑起来,一边笑,泪水汹涌般滚落而下,她咬着牙,却依然忍不住恨意从齿边流出:“可是傅大海杀了我最好的姐妹!萧沔,她是被你害死的,我恨死你了!”
萧沔觉得心脏好像被利剑刺穿,他浑身颤栗了一下,打翻了桌上的茶盏。他手足无措,而后竟忍不住想用手去抹去傅机脸上的泪珠。
傅机偏开头,躲过了他的手,她的脸迎着烛光,梨花带雨的模样看得萧沔心头一片慌乱。
萧沔哄道:“你别哭了,别哭了好吗?”
若是旁人看到这一幕,必然感到恐怖之至。一向冷酷无比的都统大人居然低声下气,耐着性子去哄一个女人,这话拿去骗三岁小孩都没人敢信。
傅机不知道为何,萧沔此言一出,她心里的委屈悲伤竟然无法控制般倾泻而出,若说往日的嬉笑怒骂都是做戏,此刻她却好像把自己最真实的情绪都暴露在了萧沔面前,而她的内心亦毫不排斥这一点。
“好了,好了,别哭了,算我错了行不行?快别哭了,我的小姑奶奶,小心肝呐,是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你别哭了好不好?”
傅机无声哭得更凶了。
萧沔只觉得心头化成了一滩水,又好像聚着一团火,刹那间理智和克制荡然无存。他将桌上的书卷掀开,整个人越过去,傅机正惊讶于他的动作,萧沔的身影已经覆上来,强势地揽过她的腰,将她整个人都揉在怀中。
“萧沔,你!——”
傅机瞪大了眼,破碎的言语被堵在意乱情迷的亲吻之中,这一次没有迷情香,可是萧沔的吻铺天盖地,好像一头骤然长大成人的恶狼,屈服于身体本能的欲望之下。
傅机没有推开。
她亦屈服于自己的本能。
唇舌之间的辗转缠绵,萧沔只觉得不够,若是可以,萧沔真想把她整个人都吞进肚子里,让她化为自己的一部分,她娇艳的唇,小巧的鼻,她的杏眸和柳叶眉,还有小小的耳垂,如此可爱又迷人,他忍不住亲了又亲,仿佛根本无法舔足。
情欲的火从他的下腹升起,烧至他的胸膛。他心头有个声音道,傅机该是我的人,不,她从一开始就该是我的人了!这句话如同烈火燎原,将他剩余的理智烧个一干二净。
“呲啦——”傅机的衣襟被猛地撕开,萧沔的吻一路从耳垂往下。
傅机骤然回过神来,喘息着推开萧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