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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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下罢。”
侍卫躬身告退，不多时便有小厮前来将铜盆端走，管家也过来了一趟。
“公子，梁州齐家来信。”
赵子骁微顿了下，目光落向他，“什么事？”
管家恭敬的垂首，“信中说齐家二郎入京赴明年春闱，齐二姑娘思念公子，执意要随齐二公子一同入京。”
赵子骁坐到罗汉榻上，提起茶壶倒一杯水，语气散漫，“信中可提到他们大概何时到京州？”
“约莫两三日能到。”
茶盏落回小桌上发出碰触的清脆声响，年轻郎君垂眸，看着不知何时沾到手指上的红痕，随手抹去，“尽快打扫整理出两处院子，置办好东西。”
“明日安排小厮去城门守着，人一到京州，立刻通报于我。”
管家连声称是，忽而想到齐二姑娘的身份，犹豫了下，又问，“依公子之见，两位贵客该安排到哪处院子？”
“齐二郎准备春闱，自该居于安静凝神之处，安排在幽竹轩，齐二娘……”
赵子骁指尖轻敲着膝头，思索了一瞬，“让她住在我西边那座院子。”
听他这吩咐，管家心里已经有谱了，“小的明白了。”
*
比起盛夏里的炎炎烈日，秋阳温柔和煦，清风微凉吹拂而过，只留下一片惬意宁静。
马车在私宅门前缓缓停下，女郎从车内探身而出，一抬眼就看到一袭墨衣的年轻郎君正好整以暇站在府门前望着她。
宋灵窈身子一僵，尴尬窘迫之余，耳根也开始火辣辣的烧红。
过了一晚，酒劲彻底消失，她依然清晰记得昨晚那轻轻一吻，还有少年丝毫没有遮掩的引诱蛊惑。
宋灵窈从未做过什么出格越轨之举，那逾矩过火的画面只稍稍一回忆就忍不住头皮发麻。
她浅吸一口气，从容走下马车，语气故作自然，“赵公子怎知我今日要来这里？”
赵子骁慵懒倚靠着府门前的石狮，没有避讳，“昨日安排了侍卫暗中相送，好巧，听到窈姐姐将男宠藏在这里。”
她昨夜被他撞见带两个男宠回府，今日酒醒，定然会想法子掩盖洗清自己。
“……”
首先，那不是她的男宠。
其次，他这是故意偷听打探。
唯恐他当众之下再度提及做替身之事，宋灵窈无奈解释道，“那两人是郡主府的人，我今日过来是要把人送回去。”
赵子骁直起身，故意曲解，“窈姐姐是打算留下我，所以送走他们？”
宋灵窈没料到他思路如此诡变，惊愕了一瞬，急忙道，“我并无此意，你休要误解。”
少年只是随意勾了下唇，“那我代窈姐姐把人送去郡主府，如何？”
宋灵窈怎么可能答应，若他去了，昨夜闹出的乌龙和出格之举岂不是明晃晃摊开在林闻安眼皮子底下？
以林闻安那张扬的性子，瞒不了太久便会人尽皆知，到时彻底混乱成一团。
不对，琴师和剑客也目睹了那一幕，若是送回林闻安那里，一样瞒不住。
如此一想，宋灵窈甚是头疼，那两人还不能轻易送走。
她有些无力，“此事就不劳烦赵公子了。”
看女郎眉眼间隐隐流露出几分忧愁苦恼，赵子骁随手掸了下方才倚靠着石狮的肩头。
松弛有度方可钓鱼上钩，万不能逼得太狠。
他体贴的提出告辞，女郎明显有些意外，但也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
将她的神态变化收入眼中，赵子骁眼底浮现些许玩味之色，唤她一声，“窈姐姐。”
宋灵窈下意识抬头看他，却见少年俯首靠近，那张剑眉星目的英俊面容骤然放大。
猝不及防间，一个蜻蜓点水的浅吻落在耳畔，温热的气息如轻羽拂过激起一片酥麻，惊得她懵然愣住。
“只要姐姐召唤，我随时恭候。”
不同于昨夜醉酒时的头脑发晕，那一触即离的轻吻带来的温热触感异常清晰。
可现在……现在是青天白日，她的私宅门前，身后人来车往！
偏偏他神色举止又十分的自然坦荡，就好像昨夜她逃走前曾已经答应了他一样
看她又惊又懵的呆在原地，少年好奇似的捏了捏她红得快要滴血的耳垂。
宋灵窈一个激灵往后退一步躲开。
赵子骁剑眉轻挑，唇畔勾起几分戏谑浅笑，连那浅浅的红痣也莫名蛊人，“窈姐姐喜欢？”
宋灵窈指尖紧蜷起，极力忽略失控的心跳声，“你……”
一个音节才出，身后忽而传来一声清朗嗓音，“宋姐姐？”
认出这声音是谁，宋灵窈的呼吸骤然一屏，旋过身，就见一个清俊少年正翻身下马朝她跑来。
她慌乱间看了赵子骁一眼，勉强稳住声线，“行闵。”
沈行闵扬起一抹开朗笑容，犬齿微露，“我正要去宋府送帖，没想到在这儿就遇见宋姐姐了。”
赵子骁轻瞥一眼女郎还有些微红的耳垂，而后又看向面前的清俊少年。
沈行闵，沈行渊的堂弟。
虽是堂弟，却和沈行渊并无太明显的相似，唯一能和沈行渊像是堂兄弟的地方，便是如出一辙的肆意明烈。
沈行闵看向他笑意微敛，淡淡道了声赵公子，便同宋灵窈说起话来。
赵子骁敏锐发觉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冷光，若有所思的微眯了下眼睛。
沈行闵将请帖递到宋灵窈面前，笑意扬起，“秋菊盛有高洁坚韧、长寿之名，伯母欲邀亲友共赏百菊齐绽，特意命我同宋姐姐说一声，于后日在安阳侯府待客。”
“宋姐姐后日可有空闲？”
他口中的伯母便是沈行渊的母亲，安阳侯侯夫人。
宋灵窈摩挲了下上面属于安阳侯府的印章，抬起头，眉眼微弯，“有空。”
“望你代我向候夫人问安，我会去的。”
美人盈盈一笑，温柔而明媚，沈行闵喉结微动了下，“近日遇见一幅墨宝，字迹是宋姐姐喜欢的风骨，据闻是丰州解元所书，宋姐姐可要看一看？”
宋灵窈闻言眸光微亮，“好啊。”
“那我这就回府去取，姐姐在盛安茶楼等我？”
宋灵窈颔首应下，沈行闵便拱手告辞，同时目光望向赵子骁，“赵公子不走么？”
赵子骁薄唇微勾，忍了这么久，还以为他不会在意。
宋灵窈看他微微一笑就有一种不妙的预感，在他开口前抢先扯住他的衣袖，“赵公子所言我已知晓。”
她不知道赵子骁会不会配合，忐忑不安的揪紧了手中的袖子，“你……且先回去罢。”
少年察觉到袖口那一丝力道，瞥向她，轻笑出声，“窈姐姐可会考虑我所说之事？”
宋灵窈咬了咬牙，“会。”
赵子骁闻言轻扫一眼因女郎揪着他衣袖故而脸色微沉的沈行闵，反手握住她的手，顺势捏了捏她的指腹，“那窈姐姐会给我一个准确的答复？”
宋灵窈沉默了一瞬，唇角紧抿，“会。”
少年得到了勉强满意的答案，没再做多停留，却在拐过街角后，又缓缓停下。
他用帕子仔仔细细擦净手指，剑眉紧蹙着，又重重拭过嘴唇，便厌恶的将锦帕随手丢开。
若不是宋灵窈眼下只吃男宠那一套，他断不会碰她一下。
洁白丝帕轻飘飘落在地面，马蹄抬起，狠狠踩碾进脏兮兮的泥土里，少年策马飞驰而去。
*
私宅的前身乃是父亲的将军府，里面每一处布置均是父亲趁着回京之时精心打理而成，府中下人是宋灵窈亲自挑选进来。
比起宋府大宅，她在这里更为自在放松些。
顾及已和沈行闵约好了时辰，宋灵窈不欲过多耽搁时间，等琴师和剑客先后来到正堂后，便开门见山道，“昨日带你们回来乃是酒醉无意之举。”
“郡主好意我已心领，只要你们嘴巴严实些，签下证约，确保不该说的别乱说，便可拿了银两手握身契，各自离京。”
堂下的两人闻言十分意外，稍稍一想，明白女郎指的是昨夜和赵公子之事。
高岭沉思几息，只需识相些闭紧嘴巴，利利落落离开京州，就可换取自由和银财，这和天上掉馅饼有何区别。
他果断抱拳，沉声开口，“在下愿签字画押，保证绝不乱言姑娘之事，如有风声泄露，姑娘可随时派人问责。”
宋灵窈微微松了口气，“好，你随流云过去罢。”
高岭深深一躬身，大步跟着流云离开。
宋灵窈目光一转，看向下方的清俊琴师，“你可想好了？”
女郎一袭青霜缕金薄纱裙，气质清婉出尘，漂亮的眉眼不疾不徐凝望过来，莫弦呼吸微屏。
眼前人是京州世家儿郎都求而不得的天上月。
他不过郡主府上可有可无的小小乐师，却有朝一日，住进世家儿郎们想进都进不来的地方。
这便是传说中千载难逢的近水楼台，先得月。
抬眸望向上方的温婉女郎，他开口道，“莫弦曾受郡主叮嘱……”
宋灵窈以为他是担心林闻安知晓后问罪，“放心，只要你们遵守约定，我自会保你们不被郡主追责。”
不，他不怕面对郡主。
莫弦心想，他不像那个寡言木讷的高岭，就这么白白放弃大好前程。
宋姑娘心善，不似郡主那般心狠冷情，若他能想法子成为她第一个男人，即便日后诞下子嗣，也不会绝情的将他驱逐离京。
在京州负有盛名的世贵美人，一个流着他和她血脉的孩子。
单单拥有其中之一，就足以使得他一个出身贱籍的小小乐师踩在无数世家子弟头上，尽情嗤笑。
“莫弦对昨夜之事定然守口如瓶。”
莫弦佯作恭顺地垂首，绑在发间的霜白发带随之垂落，低声请求着，“姑娘曾夸赞过莫弦的寒月一曲，不知姑娘能不能看在寒月曲的份上留情，许莫弦留在府上有个容身之处。”
宋灵窈柳眉微蹙，“你……想留在我府上继续做琴师？”
她想了想，劝道，“我可以助你脱离贱籍，你拿了银两，离开京州后找些营生做也是一样的。”
清俊的郎君露出些许苦笑，“莫弦三代贱籍，只会弹些曲子为人取乐，对于营生一窍不通，那些银子留在手里备做棺材钱反而更稳妥些。”
他以退为进，“若姑娘不愿，可否宽限一段时日，允莫弦寻得后路再离开？”
望着下方的清俊琴师，宋灵窈心想他到底是林闻安的人，她把人家赶走后还不许他回郡主府，的确是有些强人所难。
她一时心软，允肯道，“那便再给你半月的时间。”
莫弦将不卑不亢的感激姿态拿捏得恰到好处，浅笑着，“如此，多谢姑娘。”
事情暂且解决了一半，宋灵窈估摸着时候已经差不多，等流云一回来，便乘着马车赶往盛安茶楼。
她尤爱收集各家书法丹青和经典之著，常常托人寻问一些颇有盛名的墨宝下落，又或者挖掘极具潜力的宝藏之才。
关于丰州解元，宋灵窈对他那一手令人赞不绝口的好字有过耳闻，听闻对方今载也才刚刚十七的年岁。
莫名的，她联想到了赵子骁。
好像……他也刚过十七。
那双幽暗蛊人的眼睛浮现在脑海中，宋灵窈忽觉得耳畔隐隐发热，被薄唇轻蹭吻过的地方火烧一般的灼热。
初见时她只以为对方不过是个骄矜倨傲的小郎君，一时兴起故而追逐着她，时间一长，心思也就淡了。
没想到他行径能这般……这般大胆放浪。
偏偏他生得俊，这些举动做出来丝毫没有轻浮之感，分外蛊人。
想想他还会再执着的寻求她的答复，宋灵窈隐隐有些头疼，堂堂怀南王之继子主动做替身男宠，明显是因年纪小没多想而不在乎。
少年一时冲动，她当然可以如林闻安所言放纵一把，及时享乐，甚至私留子嗣。
但她比他年长，怀南王府也非她能招惹的起的存在，自幼恪守的道德准则让宋灵窈无法纵容自己在明知是个错误之举的情况下，硬着头皮蒙骗说服自己点头应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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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阳侯府。
各色菊华盛绽，秋风轻轻一吹，花枝在金灿夕阳下轻摇晃动。
“你居然没把那琴师和剑客给我送回来。”
林闻安应付完旁人，便立刻抓住了藏在角落里的宋灵窈，十分惊奇，“你终于想开了？”
“怎么样，莫弦可是最善解心意又识趣听话的一个，一手古琴弹得极好，就是高岭沉默了些，但你应该不会介意他话少。”
宋灵窈这两日躲着她就是为了不被问到此事，硬着头皮道，“还行罢。”
林闻安眼眸微眯了下，有些怀疑，“你真试过了？”
“……”宋灵窈有些艰难的嗯了一声。
林闻安语气笃定道，“你骗我。”
宋灵窈当即不满，“你又不在跟前，怎么能说我骗你。”
林闻安轻轻哼一声，“我还不知道你。”
饭总得一口一口吃，阿窈没把人送回来，也算是成功了一小步。
说话间，已有几位相熟的贵女走过来，宋灵窈眉眼弯弯同她们打了个招呼，很快便聊了起来。
说话间，有一位女郎轻轻示意，“哎，你们瞧那边。”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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