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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莎拉!镇定!莎拉!”波曼在另一边叫道,“听我说,电力系统出了故障,紫外线门打不开,我进不来。现在,你把摄像头对准麦尔,然后把情况详细的告诉我!”
      “好的。”我一边快速报着各项生命指标,一边踮着脚去够摄-像头,可颤抖的手却怎么也触不到它。
      “放松,莎拉,放松。”波曼在那一头紧张的说,“好的,我看见了。现在,撑开他的眼皮。”

      那双棕色的眼睛向上翻着,眼白上有一颗颗沙眼般的突起。
      “噢...”波曼的声音让我知道事情不妙,“该死的!门还是打不开!”他怒吼起来。
      “波曼!该怎么办?!”

      沉吟了一下,波曼忽然笑了,“莎拉,你不是想参加苏萨感染增-生切除手术吗?现在,你如愿了。”
      “什么?!”
      “你身后的柜子里有手术刀,止血-钳,纱布,拿出来。”他没有理会我的惊异,而是飞快的开始了远程指导,“很好,成像系统没有问题。”

      我听见他在键盘上敲出一阵噼噼啪啪的响声,随后,啪的一声,我身边的墙上亮起了影像,影像里是凡与贝纳。
      “这就是你想参与的手术,莎拉。只不过他们现在面对的是实验白鼠,而你面对的是人。”
      “你要我为麦尔做苏萨感染增生切除手术?!”我终于明白了波曼的意思,不由大吼起来,“你开什么玩笑?!”
      “现在不做的话,他马上就会死。”波曼在电话那边也吼起来,“你想让他死吗?!那个曾经爱你的人?!”

      我承认他的话让我怔了一下,随后,我利落的拿出了手术刀。

      “别害怕,莎拉,你只要照着影像去做就可以,我会在这里告诉你一些细节。”波曼的声音柔和下去,可是,在我划下第一刀时他又咆哮起来,“你这个蠢货!你这一刀会让他少活一个月!!”

      我不知道时间是怎么过去的,我只知道我的神经极度紧绷,仿佛游离在虚幻的梦里。当波曼与凡穿着隔离装闯进无菌室的时候,我几乎要虚脱的晕过去。

      “你做的很好。”实验室外,凡紧紧抱着我,一遍一遍的说,他身上真实的热气让我的泪水一下决堤。
      那种泪水是发泄,是释放,它流逝着我的能量,让我沉沉入睡。

      *
      是轻轻的叩门声把我从晦涩的梦中惊醒的。头顶上发白的日光灯让我几乎睁不开眼睛。
      “莎拉?”叩门的声响孜孜不倦,我半遮着眼睛拉开了安全锁。
      “嘿!宝贝儿!现在是晚上十点,你不饿吗?”凡含笑的声音响在我头顶,不等我表态便走进来,手上的东西一股脑儿全扔在了我的床上。

      我无奈的掩上门,转了回去,可是凡手中精美的蛋糕让我吃惊的张大了嘴,“喔,真想不到,苏萨基地的厨师能做出这么漂亮的慕斯。”
      “宝贝儿,你的赞叹应该都献给我。”凡微笑着将蛋糕递了过来。
      “你做的?!味道真好,凡,你应该去做糕点师。”我由衷的赞叹。

      “你马上就会改口的。”凡笑着说,拿走了我手上的小碟子,递来了刚兑好酒,“甚至贝纳都没有尝过我调的酒。”说着,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磁性的柔软,“祝贺你下午的成功。”
      我微笑着接过高脚杯,那艳红的颜色让我有些遗憾,“我不该吃甜点的。”

      是的,吃过甜点后,那本该甘甜的酒在舌尖泛出酸味。可是,那一点酸涩却让这杯午夜不归的甜香更神秘,让人不自觉更想要品味出它真正的味道。等我反应过来,半杯酒已经下肚。
      “噢,”我抚了抚有些晕眩的头,“凡,你应该做调酒师。”

      凡笑了一声,拿走了我手里的高脚杯,将残余的酒一饮而尽。

      酒精的作用让我们的话很多,我们从苏萨聊到鹅肝酱,从波曼聊到恐龙脑机能,又从洋葱聊到了乔凡娜。最后,我们聊到了十年前,是的,十年前,是我命运转折点。

      “十年前,五十二区的榆树街酒吧曾聘请我去当酒保,只可惜我还没有赶到那里,死神已经毁灭了它。”
      “榆树街酒吧?!”坐在他怀里的我惊叫起来,“那是五十二区的骄傲!是全国最好的酒吧之一!”
      “是的是的,我知道。你别叫这么大声。”凡笑起来,他的笑和那杯午夜不归一样艳丽,一样醉人,那种诱惑人犯罪的弧度让我的心跳加速。

      “我曾经住在五十二区。”看着他闪动的眼睛,我忽然想靠上去,但是头很晕,我只好放弃,继续喋喋不休,“十年前,我是个任性暴躁的公主。十年后,我是个资深的医学家。你呢?”
      “十年前,我是个优秀的厨师,十年后,我是个出色的外科医生。”他忽然翻身将我按在了床-上,嘴里的酒气吹着我脸上,“他们说什么来着,不想当厨师的医生就不是个好情-人。”
      那一刻我失笑。
      “你真美。”他喃喃的说,冰冷的手指划过,可是触碰到皮肤上却像点燃的火焰,随着那游走的热,我感觉也要被点燃。

      “凡,你经常用这种方法吗?灌醉女人,然后...”
      “不。十几年前我用过一次,那一次让我得到了我深爱的妻子,你看。”他笑着解开衣领,一颗金色的坠饰从他的脖子里掉出来,摔在我脸上。坠饰中夹着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美丽的金发女郎和一个可爱的小女孩。

      “这是你的妻子和孩子?”
      “对。”
      “那么,你不该把我灌醉。”
      “如果他们还在的话,我一定不会。”
      “就算你后悔也来不及了。”

      我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他的唇像燃烧的冰,燃烧着他的寂寞,回应着我的疯狂。那种半梦半醒的微醉感觉让我灼热,让我窒息。

      我以为我会在他怀里融化,直到宿舍的门被人拉开,“莎拉,我进来了!”

      那双绿莹莹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瞪着我们,随后,有些不自然的移开。

      “波曼?”凡放开了我,抚了抚额头笑着问,“有事吗?”
      波曼皱了皱眉,转身便走。远去的脚步声让我一下清醒,“波曼!”我立刻推开凡,叫住了他,声音发出来才发觉沙哑的厉害。可是,我忽然很想让他能带我走,不然,我能想象接下来我与凡会做什么。

      门外的脚步声停住,站了一会儿,转了回来。一只大手一把将我从床上拉起来,拖向门外,“莎拉,现在是工作时间,你不应该在这里偷懒!”他蹩脚的借口让我差点失笑,而身后的凡已经大笑出声。

      *
      我靠在椅子里,屏幕上跳动的数字让我发怔。
      砰,一叠厚厚的资料砸在桌上,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我一大跳,“这是SST-γ的研发计划资料,你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浏览。”虽然波曼的语气平淡,可这句话依旧如同惊涛骇浪般震撼了我。
      SST-γ,苏萨疫苗的主要成分。噢,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明明昨天晚上我还在接触最尖端的SST-β,一天的时间都没有到,它就已经被推下了顶峰!

      那一刻,我紧紧抱住了波曼的手臂,叫起来:“噢!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哼笑了一声,“在你寻欢作乐的时候,我在分析麦尔的血-清。下午的病变让他的血液里...”
      没有等他说完,也没有理会他话里的刺,我尖叫着向实验室冲去。
      “嘿!带上口罩,别污染了我珍贵的干-扰素!你这个疯子!!”

      同样是面对苏萨,上一次让我差点崩溃,这一次却让我干劲十足。

      然而三天过后,波曼的脸色阴沉的厉害。

      是的,这种干扰素产生的数量太少了。少到除了电脑记录下的那惊鸿一瞥之外,我没有再看到过它们。
      它们很不稳定,抑制完苏萨后就迅速被酶解,以至于我们无法分析它们的构成。
      我们不断在麦尔的血清中寻找,不断的跟换培养基,可是,都没有保留下完整的它们。
      所以说,SST-γ依旧是遥远的梦。

      “该死的!”波曼狠狠的擂了桌子一下,桌上竖立的漂亮的核酸链立刻随着桌子一起颤动,闪烁出绚丽的光彩。
      “别这样,波曼,至少我们有了希望。”安慰着他的同时,我也在安慰自己,“毕竟,我们记录下过SST-γ,还看见了自我复制被阻的苏萨,这说明一切都是真实的。”
      “我要的不是真实,而是真相!”他低声吼起来,随后,他愣了一下,“对不起。”说着,他抓起抽屉里的烟往电梯走去。

      不得不说这三天的结果让我很沮丧。我换上隔离装,走进了那间无菌室。

      从我踏进那里开始,麦尔便对我微笑,氧气罩后的呼吸声均匀。
      虽然他的血清中出现了抗体,可是他的病情依旧恶化了,他脸部和胸口的皮肤已经开始溃烂,黄褐色的组织液与血液从伤口里星星点点的渗出。

      我在他床边坐下,也微笑着看着他。
      他很消瘦,以至于我再也无法在他脸上寻找到往日的线条,可是那双眼睛却刻着昔日的痕迹。
      温柔的,柔软的,一如十年之前。

      “麦尔,你还记不记得那一年开春,我们将后院里的鲜花全采了铺在地上,然后踩在上面跳舞的事情?当时真开心,那一地的花瓣真美。”我微笑着说,“后来我们被罚的很惨,你这个笨蛋还把事情全部揽了过去,结果被父亲鞭打,好几天都起不了床。”
      麦尔弯了弯嘴角。

      “还记不记得那一年冬天,我们偷偷爬到屋檐上摘冰凌的事情?你这个笨蛋竟然摔下去了,还扭伤了脚,最后还是我把你背回家的。当时,我们的模样真狼狈。后来父亲要责罚我们,你说什么来着,说是你带着我爬屋檐的,结果你又挨了一顿打。”
      麦尔微微抬了抬手,覆在了我的手背上,透过隔离装,我似乎能感受到他的温暖。

      “还记不记得...”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话,雪藏了十年的回忆顷刻间从记忆的火山底喷发出来。
      ...
      “你是母亲去世后唯一爱-我的人。”
      ...
      “你是唯一会在父亲责罚我的时候保护我的人。”
      ...
      “你是唯一会在我生日的时候为我拉一段小提琴跳一支舞的人。”
      ...
      “你是在我最无助最迷茫的时候,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
      “所以,请告诉我,要怎样做,才能救这个唯一的人...”我亲-吻着他的手背,眼泪不受控制的落在透明的眼罩上,开出了水花。

      你能体会吗?
      十年的努力,三天的不眠不休,却依然无法挽救这个在生命中失而复得的人。
      那种悲哀,那种无力,你能体会吗?!

      “沙...”他轻轻叹了一声,嘴巴不住的张合,似乎想要安慰我,“我们...”他很努力,却无法吐出完整的音节,可是他依然耐心的一遍一遍的发声,“爱...”
      那个词震击了我的心,让我忍不住呜咽起来,可是那个家伙却依然看着我微笑,棕色的眸子亮晶晶的。

      “莎拉,他需要休息,你不该打扰他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凡已经站在我身后了,他微笑着靠近麦尔,低声说,“麦尔,莎拉也需要休息,你也不能打扰她。”
      麦尔微微一笑。

      *
      我静静的跟着凡走出无菌室,登上电梯,门开了,是地面。黎明为天际镀上了一层鱼肚白。
      “去哪?”
      “五十二区。”凡微笑着说,“你在门口等我,我去开车。”

      天很昏暗,还有点冷。我在门口来回踏着,高跟鞋在寂静的天地间奏出了好听的音符。
      忽然,不远处的一点火星吸引我的注意,香烟的味道顺着冷风飘过来。
      是波曼,他穿着白大褂,坐在高高的杂物堆上,宽阔的肩膀显得有些寂寥。
      风将他的头发吹起,又落下,这让他那双绿莹莹的眼睛时隐时现。
      他也在看着我,与我一样,视线没有丝毫偏移。
      那个对视似乎毫无信息交流,却又仿佛述说了千言万语。

      嘎—刺耳的刹车声响在身前。
      “上车!”凡对我甩了甩头,摩托车不断喷洒着白烟。
      微微一笑,我跨在他身后,经过杂物堆时,我又看了波曼一眼,他已经移开了目光。

      *
      “凡!你应该去做赛车手!”在摩托车的轰鸣中,我伏在凡耳边高喊着。

      飙高的码数让冷风在我耳边呼啸而过,破旧的建筑在我眼角一闪而逝,那种高速让我感觉自己在飞。

      “哈哈!这不算什么!”凡大吼着。

      忽然,他按下了手边突-起的红色按钮,车身猛然一震,发动机开始尖锐的呼啸。
      那一刻远处的街景仿佛一下拉近在眼前,又疯狂的倒退在身后!
      那种刺激的感觉让我尖叫!可是迎面的狂风又飞快的将我的声音抛在遥远的地方!

      五十二区的道路是寂寞的,所以,容忍了我们疯狂的左冲右突。可是,街角拐弯处的巨大垃圾袋没有容忍我们!

      “啊!!”看着越来越近的庞然大物,我们一起惊呼起来!
      车被抛上了半空,在空中旋转了好几圈!
      凡一个转身紧紧揽着我的腰,砰—的与我一起摔在地上,滚了很多圈才停下。

      轰---摩托车砸在不远处。

      “你还好吗?”凡紧张的问。
      我为他扶了扶镜框,“很好,你呢?”
      “非常好!”

      无辜的轮子还在飞速旋转着,不住的悲鸣。我们静静的对视片刻,不由大笑起来,相拥而吻。

      “好吧,宝贝儿,告诉我这是哪?”激-情过后,凡扶起了我。
      我理了理凌乱的领口,往四周看了看,微笑起来,“榆树街酒吧。”
      “喔~对,榆树街酒吧。”他微微眯了眯眼睛,走上前。
      酒吧的招牌就落在门口,上面沾满了灰尘,轻轻一擦,精美的浮雕便开始昭显十年前这里的品味。

      我不知道为什么凡的脸上会露出那种表情,那种应该出现在我脸上的悲哀的表情。
      毕竟,被毁灭的是我的家园。

      “怎么了?”我轻轻攀住他的肩膀。
      “这里让我很怀念格蕾丝与苔拉。”他的声音有些暗淡。
      “格蕾丝?苔拉?”
      “我的妻子与孩子。”
      我没有说话,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十年前,当我接受榆树街聘请后,让她们先来这里等我。可是,那场灾难夺走了她们。”
      “...凡...”
      “我看着她们死在我的面前,身体溃烂,七窍流血。可是,我束手无策。我是个厨师,是个糕点师,是个调酒师,可是这些救不了她们,因为我不是医师。所以,和你一样,为了死去的亲人,我选择了深造医学。”

      为了死去的亲人...那句话让我皱了皱眉,“不,凡,我不是为了死去的亲人。因为,我讨厌我的父亲。”
      “讨厌父亲?”
      “是的,他和你不一样。他不爱我,只会责罚我,他从来不顾我的感受,甚至最后逼迫我嫁给一个我没有见过的男人。”我说的很快,快的几乎要透不过气来,“你相信吗,在他临死前,他没有对我笑过。”
      凡轻轻吻了吻我的额头,“没有不爱自己女儿的父亲,也没有不爱父亲的女儿,相信我。”
      “纵使我很想相信。”
      “那么你又是为什么学医呢?”他的话让我沉默。

      我们慢慢在空旷的街道上游荡,天蒙蒙亮。

      就在那令人不安的寂静中,我忽然看见拐角那头走来两个人影。看见我们,他们似乎很吃惊,转身便跑。
      “站住!”凡立刻追了上去。人影推开房门便隐入黑暗,凡做了个手势,示意我跟着,随后掏出手枪,慢慢走了进去。

      那种寂静是煎熬,我盯着黝黑的房间深处,忽然从里面扔出一个带着火花的铁块,它骨碌碌的滚到我们脚边,等我们看清的时候,不由惊呼起来!

      “手-雷!!!”

      “快跑!!”凡猛的将我往外一推,巨大的力量让我飞向门外,在扑地的瞬间,一声巨响几乎震聋了我的耳朵。

      轰---烟尘随着冲击波向四周迅速扩散。
      轰---房顶塌下来,将一切掩埋。

      “噢不!!凡!!!”我对着那片废墟狂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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