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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不要相信绿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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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漫长几天的等待，沙尘暴终于渐渐平息，直至消失。
而沙尘暴过后的矿星晨雾带着铁锈味，像被揉碎的生锈铁片，呛得人鼻腔发疼。
苏含光蹲在培育棚边缘，指尖小心翼翼地戳了戳那丛昨夜异常发光的草叶。
原本该是柔和银白的光晕，此刻竟泛着淡淡的、近乎透明的蓝，像淬了矿星深层才有的低温寒气，连指尖都沾了丝冰凉。
“温度传感器显示棚内恒温，土壤湿度也在标准线。”
凌星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里捏着个巴掌大的便携记录仪，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流密密麻麻的涌动。
“但这蓝光持续了整整三个小时，凌晨三点十七分达到峰值，刚好是沙暴最猛的时候。”
苏含光回头时，正看见凌星辞弯腰把记录仪凑近草叶。
对方穿着深灰色防辐射服，领口拉链没拉严，露出一小片锁骨--那里有道浅粉色的疤，是前几天修机甲时被飞溅的金属屑烫的。
苏含光当时要给他涂药膏，被他一句 “alpha 皮糙肉厚” 怼了回来，此刻那道疤在蓝光映照下，竟像条蜷缩的银蛇。
他忽然想起那夜沙尘暴拍打着棚顶时，凌星辞攥着他胳膊的手。
明明指节都在发抖，却还能精准报出风速变化：“78 节，还在涨。”
像株在狂风里也不肯折腰的韧草，把所有脆弱都藏在根须深处。
“会不会是沙暴带来的辐射尘？”
苏含光起身拍了拍裤腿的灰，目光扫过棚外被风卷来的、嵌在岩石缝里的金属碎屑。
那些碎屑泛着蓝黑色光泽，是矿星特有的星铁余烬。
“矿星的沙粒里混着星铁余烬，说不定有我们没检测到的微量元素。”
凌星辞摇摇头，调出记录仪里的辐射监测曲线。
那条绿色的波动线始终匍匐在安全阈值以下，像条温顺的蛇。
“全程低于安全阈值。而且你看这里--”
他放大屏幕上的光谱分析图，一条突兀的尖峰曲线在凌晨三点十七分与蓝光出现的时间完全重合，“这不是辐射反应，更像…… 某种应激性发光。”
他顿了顿，指尖点在曲线末端，那里有个几乎看不见的绿色小尾巴：
“就像生物在受到外界刺激时的本能反馈。”
苏含光沉默地看着那抹蓝光。
他比谁都清楚这丛草的 “底子”。
那是他从废弃科研站废墟里扒出来的、被标注为 “失败品” 的初代培育样本，基因序列里带着不稳定的片段。
当初带回来时，凌星辞还吐槽他 “捡破烂都捡得这么专业”。
现在看来，这 “破烂” 里藏着的东西，或许比他们想的要复杂。
“先别声张。”
苏含光忽然开口，伸手将那丛草往棚子深处拢了拢，用遮光板挡了大半。
矿星上盯着 “异常资源” 的拾荒者不在少数，他们现在连自保的能量盾都凑不齐，冒然暴露异状纯属招祸。
凌星辞没反对，转身去检查棚外的防护网，刚走两步，就见培育棚入口处探进来个小脑袋。
“苏哥？”小石头攥着块碎掉的辐射晶体，裤脚还在往下滴泥浆。
“铁头叔让我来看看，你们的草被沙暴砸坏没。”
苏含光愣了愣，这才想起这孩子是拾荒者头目铁头的干儿子，前几天在锈带镇的械斗赌局上见过一面。
当时小石头正被几个大孩子抢苔藓罐头，是凌星辞一脚踹飞了带头的少年，扔给那孩子半块压缩饼干。
“没事。”苏含光朝他招招手，“进来吧，外面风大。”
小石头却没动，只是举着手里的辐射晶体凑近些：“苏哥，这玩意儿能换你一棵发光草不？”
他指了指培育棚角落里那丛最矮的荧光草，叶片刚抽出新芽。
“铁头叔说，你们的草能净水，我想给隔壁张奶奶泡罐头。”
凌星辞从机甲残骸后走出来，手里拎着半桶刚过滤的水。
他瞥了眼小石头手里的辐射晶体——那东西辐射值超标三倍，能让成年人呕吐三天。
凌星辞眉头瞬间拧成疙瘩：“扔掉。”
小石头吓得手一抖，晶体掉在地上摔成了粉。
他眼圈立刻红了，却梗着脖子没哭，弯腰就要去捡碎片。
苏含光连忙拉住他，把自己刚泡好的苔藓茶递过去：“这个比晶体值钱。”
茶水里飘着几片荧光草的叶子，在粗陶碗里泛着淡绿的光。
小石头抿了一口，突然睁大眼睛：“没有铁锈味！”
他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碗，抹了抹嘴才发现，凌星辞正蹲在地上，用镊子把晶体碎片夹进铅盒里。
“矿星的石头不能随便碰。”
凌星辞的声音还是硬邦邦的，却把铅盒往小石头面前推了推，“这个送你，装零件用。”
铅盒上印着联邦军徽，边角磕得坑坑洼洼，显然是从废弃军用品里捡的。
小石头捏着盒子转了两圈，突然从兜里掏出个东西往凌星辞手里一塞：“这个换！”
是枚生锈的机甲轴承，上面刻着模糊的编号——和凌星辞藏在地下的“猎鹰”机甲同属一个批次。
凌星辞的手指顿了顿，把轴承塞进战术背包最里层：“算你欠我的。”
小石头咧开嘴笑了，露出两颗缺了的门牙。
他瞥见培育棚角落的水管，突然抱起旁边一个铁皮罐：
“苏哥，我帮你浇水吧？”罐子里装着绿油油的苔藓，是他攒了半个月的“积蓄”。
苏含光刚要答应，就见铁头的机械义肢碾过碎石的声音由远及近。
“小兔崽子，跑这儿偷懒！”
铁头叼着根自制烟卷，一眼看见小石头手里的铅盒，脸色顿时沉下来。
“我就说联邦来的人没安好心，才几天就勾得你不学好！”
“铁头叔！”小石头把铅盒往背后藏，“苏哥他们是好人，还给我苔藓茶喝！”
铁头嗤笑一声，却没再骂，只是用机械义肢踢了踢棚门口的碎石：
“沙暴把三号矿坑的入口吹开了，里面露着不少星铁零件。”
他斜睨着凌星辞，“你们要是敢打那些零件的主意，就别怪老子不客气。”
凌星辞没理他，转身继续检查防护网，路过嵌着星网信号接收器的岩石时，脚步顿住了。
接收器的指示灯竟在闪——不是代表信号微弱的红，而是稳定连接的绿。
“苏含光，” 他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惊讶，“星网......连上了。”
苏含光和小石头同时凑过去，凌星辞已经点开了手腕上的个人终端。
全息投影屏在晨光里微微发虚，星网首页的信息流迟缓地滚动着，大多是联邦主星的娱乐新闻和资源星的供需公告，和他们这颗被遗忘的矿星毫无关联。
“能给张奶奶换罐头吗？”
小石头指着屏幕上的商品广告，眼睛亮晶晶的，“上面说，一瓶营养液能换十斤苔藓！”
苏含光刚想解释星网信号只是暂时的，就见终端突然弹出一个小小的提示框。
是他们半个月前为了记录培育过程，随手开通的星网直播后台——一个几乎被遗忘的功能，毕竟矿星的信号常年是摆设。
提示框显示：“当前在线人数：17。”
三人都是一愣。
“17 个人？” 苏含光眨了眨眼，点进后台。
观看列表里大多是匿名 ID，只有一个顶着 “矿星拾荒者联盟-037 号”的账号在线，头像还是块灰扑扑的矿石。
“大概是附近拾荒者的信号串线了。”
凌星辞不甚在意，转身想回培育棚，却被苏含光拽住了胳膊。
“你看这个评论。”
他指着光屏上刚跳出来的一行字，来自那个拾荒者账号：
“你们棚里是不是有会发光的草？昨晚沙暴间隙，我在三号矿坑那边好像看见光了，蓝幽幽的，跟传说里的‘冰髓草’似的。”
凌星辞的脚步顿住了。
他回头看向培育棚深处，遮光板边缘漏出的那缕蓝光，在晨光里若隐若现。
苏含光的指尖有些发凉.
他快速扫过其他匿名 ID 的留言，大多是 “路过”“信号不好卡进来的”，只有一个叫 “星环植物研究所 - 实习生” 的账号问了句：
“坐标？培育环境能共享数据吗？这种蓝光变异在硅酸盐土壤里很罕见。”
“关了吧。” 凌星辞的声音沉了些，“信号不稳定，别让人定位到具体位置。”
苏含光指尖悬在 “关闭直播” 按钮上，目光却落在那个研究所账号的头像上--一片悬浮在星空中的巨大绿叶，是联邦最权威的植物研究机构标志。
他想起从废弃科研站带回来的初代样本资料里，模糊提到过 “与星环所早期项目同源” 的字样。
“等等。”
他忽然开口，调出昨夜自动录制的、蓝光最盛时的片段，隐去培育棚的具体环境，只截取了草叶发光的特写，配了行字：
“矿星本土培育样本，环境适配中，暂不公开数据。”
发送的瞬间，在线人数突然跳到了 23。
那个研究所实习生秒回：“！！！叶尖的锯齿状纹路......你们用了低重力培育技术？这不可能，矿星的重力是标准值的 1.3 倍。”
凌星辞皱眉凑过来，看见这条评论时，眼神微变。
苏含光已经关掉了直播界面，终端屏幕暗下去的瞬间，他轻声道：“他们注意到了。”
“注意到又怎样？”
凌星辞扯了扯唇角，语气里带着惯有的漫不经心，却伸手将遮光板压得更严实了.
“星环所的人十年没来过矿星，拾荒者们更关心今天能不能挖到值钱的废铁。”
话虽如此，他却转身去检查棚外的伪装网，那些用废弃帆布和矿渣堆成的掩护，被他重新调整了角度，刚好挡住从空中俯瞰时能看到的、培育棚的轮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