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辐射矿星种草后，我火了》禾里的虞

5、你这家伙不要轻易放弃我们之间的羁绊啊！

　　苏含光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三天前，他在整理初代样本的破损资料时，看到过一行被腐蚀得只剩一半的字：

　　“......光频异常可能吸引......” 后面的字迹模糊不清，只留下几个烧黑的焦痕，像被火舌舔过。

　　棚内的蓝光不知何时又淡了些，渐渐向银白回落，像从未出现过那抹幽蓝。

　　但培育棚外，星网信号接收器的绿灯还在稳定闪烁，像一颗沉默的眼睛，正将矿星上这簇微弱的光，投往遥远的星海。

　　苏含光低头看着自己的终端，刚才匆匆关掉直播前，他瞥见在线人数定格在 31。

　　而那个拾荒者账号的最后一条留言，像根细刺扎在他记忆里：

　　“蓝幽幽的光啊…… 十年前矿星大爆炸那晚，我好像也见过一次。”

　　风卷着沙粒掠过培育棚的铁皮顶，发出细碎的声响。

　　凌星辞刚好转身，撞见苏含光望着终端出神的样子，阳光落在他微蹙的眉尖，像落了层薄薄的霜。

　　“想什么？” 他问。

　　“在想，” 苏含光抬眸，目光清亮，“我们可能不止要种活它们，还得搞清楚，它们到底是什么。”

　　凌星辞的目光掠过棚内那片渐渐恢复银白的光晕，喉结动了动，没说话。

　　但他摸向腰间工具袋的手，却握紧了那把用来检测矿石成分的便携光谱仪--那是他今早特意带上的。

　　就在这时，培育棚角落突然传来 “滋滋” 的电流声。

　　一堆蒙尘的金属残骸里，一个巴掌大的方块状物体突然亮起红光，接着是断断续续的电子音：

　　“......检测到植物信号......匹配度 67%......启动应急唤醒程序......”

　　凌星辞立刻警觉地摸向腰间的□□，苏含光却已经走了过去。

　　那是他昨天从废弃储藏室捡回来的旧设备，当时以为只是块报废的能量块，没想到......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拨开残骸，露出方块上刻着的模糊标识：“K-7”。

　　“识别到活体生物信号......启动二级协议......”

　　电子音卡顿得厉害，像生了锈的齿轮在转动，“我是锈带 7 号基地遗留 AI，编号 K-7，代号......老 K。”

　　一个布满雪花点的全息投影在方块上方闪烁起来，勉强能看出是个像素风格的机器人头像，眼睛是两团跳动的红光。

　　“老 K？” 苏含光试探着碰了碰方块，入手微热，“你还能运行？”

　　“能量储备剩余 4%......”

　　老 K 的投影晃了晃，红光忽明忽暗.

　　“最后指令接收于联邦纪元 37 年......指令内容：销毁所有‘绿潮’相关数据......检测到新植物信号与‘绿潮’样本重合度 67%......是否执行销毁指令？”

　　“绿潮？”

　　凌星辞上前一步，匕首已经出鞘，刀尖指着那个投影，“那是什么？”

　　老 K 的投影突然剧烈闪烁，红光变成了刺眼的白：

　　“数据损坏......仅残留片段......‘净化计划失败’......‘植物变异’......‘吞噬一切有机......’” 它发出一阵刺耳的杂音，投影瞬间缩小，“能量不足......即将进入休眠......警告......不要相信......绿......”

　　最后一个字消散在空气里，方块彻底暗了下去，只剩表面的 “K-7” 标识还残留着一丝余温。

　　苏含光的心脏狂跳起来。

　　他看向培育棚里的荧光草，那些看似温顺的植物，在晨光里安静生长，可 “吞噬一切有机” 这几个字，像冰锥般扎进他脑海。

　　凌星辞突然踢开培育棚角落一块松动的金属板，下面露出个黑黢黢的通道，锈迹斑斑的梯子延伸进黑暗里。

　　“铁头说过，这棚子底下是前基地的废弃储藏室。”

　　他回头看苏含光，眉峰拧成个疙瘩，“老 K 提到的‘绿潮’，绝对和你的荧光草有关。”

　　苏含光忽然想起昨夜沙暴中，荧光草爆发的蓝光里，似乎混着极淡的绿。

　　当时他以为是沙粒折射造成的错觉，现在想来，或许那才是它们原本的颜色。

　　“得把老 K 修好。”

　　凌星辞弯腰捡起那块方块，金属表面的温度已经凉了下去，“它的数据库里，一定有我们需要的东西。”

　　苏含光看着他走向机甲残骸的背影，对方的步伐比平时快了些，防辐射服的肩线绷得很紧。

　　他忽然明白这个前元帅的谨慎从何而来--

　　不是不信植物能改变矿星，是不信 “历史会仁慈地放过重蹈覆辙的人”。

　　矿星的沙粒里藏着太多被掩埋的秘密。

　　老 K 的突然苏醒，星网直播里的异常关注，荧光草那抹转瞬即逝的绿......像无数条引线，正慢慢缠绕成一个死结。

　　苏含光蹲下身，轻轻抚摸那丛荧光草的叶片。

　　银白的光晕在他掌心流动，带着熟悉的、微弱的 “暖意”--

　　这是他的植物共情能力感知到的、属于生命的波动，柔软而坚韧，绝不像会 “吞噬一切” 的样子。

　　可老 K 的警告，十年前的矿星大爆炸，拾荒者提到的 “冰髓草” 传说......这些碎片拼凑出的轮廓，让他不得不开始怀疑：

　　自己倾注心血培育的，到底是希望，还是另一场灾难的开端？

　　凌星辞已经从机甲核心拆出一块备用电池，正用导线笨拙地连接着老 K 的接口。

　　他的动作不算熟练，金属导线几次从颤抖的指尖滑落。

　　苏含光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失态，像个拆弹的新手，既想知道里面藏着什么，又怕一不留神就炸得粉身碎骨。

　　“需要帮忙吗？” 苏含光走过去，递上一把绝缘钳。

　　凌星辞抬头看他，眼底有红血丝，大概是昨夜沙暴没合眼。

　　“你对‘绿潮’有印象吗？” 他接过钳子，声音有些沙哑，“联邦的军事档案里，从未提过矿星有过植物实验。”

　　苏含光摇摇头：

　　“边缘星区的研究项目，很多都不会记入联邦档案。我在边缘研究所时，也曾听说过‘净化植物’的传说--有人想培育能吸收辐射的植物，让废弃矿星恢复生机，但都失败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失败的代价，通常是整个研究站消失。”

　　凌星辞的动作停住了。

　　他想起十年前矿星大爆炸的官方报告：“稀土矿脉自燃引发连锁反应”。

　　当时他正在前线指挥战役，并未深思，现在想来，那份报告未免太简洁了，像刻意抹去了什么。

　　“咔哒” 一声，导线终于接好了。

　　老 K 的方块重新亮起微光，这次的电子音清晰了些，却带着一种诡异的机械感：

　　“补充能源成功......启动数据修复......修复进度 1%......预计耗时 72 小时......”

　　一个极其简陋的进度条在投影上缓慢爬行，像只蠕动的虫子。

　　凌星辞站起身，将方块放进一个密封袋里：“先让它慢慢修。”

　　他看了眼培育棚外，太阳已经升到半空，地表温度开始飙升，“我们得去趟三号矿坑。”

　　苏含光明白他的意思。那个拾荒者说在三号矿坑见过发光的草，那里说不定有老 K 提到的 “绿潮” 遗迹。

　　“我去准备防护装备。” 苏含光转身去收拾背包，路过培育棚时，又回头看了眼那些荧光草。

　　它们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叶片微微蜷缩起来，光晕暗了下去，像在害怕。

　　凌星辞望着他的背影，手里还攥着那个装着老 K 的密封袋。掌心的温度透过塑料传来，带着一种不祥的预兆。

　　他参加过无数次战役，从未像现在这样恐惧。

　　面对看得见的敌人，他可以拔刀，可以指挥，可以用战术取胜；但面对这些沉默生长的植物，面对被掩埋的历史，他第一次感到无力。

　　矿星的风越来越热，吹得培育棚的铁皮顶哗哗作响。

　　星网信号接收器的绿灯不知何时灭了，只剩下一片死寂。

　　苏含光背着背包走出来，里面装着水、压缩饼干，还有他偷偷塞进去的、一小盆荧光草幼苗。

　　“走吧。”

　　他抬头对凌星辞笑了笑，眼镜片反射着阳光，“不管是什么，总得亲眼看看才知道。”

　　凌星辞看着他眼里的光，忽然想起很多年前，自己刚入军校时，也曾有过这样的眼神--相信真相总会大白，相信正义终会降临。

　　后来他才明白，有些真相太过沉重，有些正义早已被腐朽蛀空。

　　他收起匕首，点了点头：“走。”

　　两人并肩走出培育棚，身后是那些安静生长的荧光草，身前是通往未知的、布满荆棘的路。

　　矿星的地表在阳光下蒸腾起热浪，远处的三号矿坑像个张开的巨口，等待着自投罗网的猎物。

　　老 K 的进度条还在缓慢爬升，1%，2%......它不知道，自己即将揭开的秘密，会让这颗被遗忘的矿星，再次卷入风暴的中心。

　　而那株被苏含光带在身边的幼苗，叶片深处，一丝极淡的绿意正在悄然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