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率论的玫瑰》Ryxen

2、博弈搭档

　　你不喜欢合伙人。

　　尤其是不知道哪一天会拿走你命的人。

　　但现实是，维也纳总部的董事会通过了“联合审计对冲方案”，你和Leon Strade被指定为对等主审——一起处理你家的“财团清算案”，且名单已经递交给国际审计监管署。

　　你拒绝无效。

　　你需要他——或者说，你需要一个庄家身份的人来帮你挡更大的风暴。

　　你已经被盯上了。你只是还不知道是哪一边先开枪。

　　?

　　正式合作的第一天，你和他被安排进一间共享办公室。

　　你走进门，他坐在靠窗的位置，像是从没离开过。

　　桌上已经摊开了三份账本，一杯黑咖啡放在手边，浅金色的标签还带着意大利语口音的“Caffè Scuro”。

　　你一句话没说，径直坐到他对面。

　　他没抬头，只说：“昨晚你走得太匆忙，U盘密码没改。”

　　你一顿。

　　他淡淡接着说：“我没看。只是提醒你，你的数学公式太干净了，干净到像是演给人看的。”

　　你抬头盯住他。

　　“你觉得我在制造假象？”

　　他终于抬头，眼神穿透玻璃阳光的冷。

　　“不，我觉得你一直在等人相信你是假的。这样就没人会相信你是真的。”

　　你没接话。

　　你忽然意识到你们两个，是同一种人。

　　都不是在逃避风险的人，而是在计划如何把风险控制成自己的利器。

　　你伸手，把那份“流动资金路径分析”从他桌上抽过来，翻到第七页。

　　上面一整页的回款结构，交叉、复利、闭环、支线全部标得精确无比。你一眼就看出，他早就知道你在做什么。

　　他不是你的敌人。

　　他是知道你漏洞在哪里的人。

　　你突然说：“你什么身份？”

　　“Leon Strade。”他仍旧微笑，“国际匿名审计署前成员。现为私立财务监督顾问，收私人定制案子。”

　　“谁请你来的？”

　　“不是你家。”

　　你手指微微收紧。

　　他不说，就说明那个真正的“委托人”，和你现在坐的这把椅子有关。

　　你开始和他并肩工作。

　　准确地说，是一边合作，一边互踩。

　　你负责结构重排，他负责追溯源头。你埋线，他抽线。你建塔，他试图让它塌。

　　某一天，你故意用一个偏移的账目打算引导他误判。

　　结果不到半天，他发了封邮件给你，只有一句话：

　　“你给的结论成立的前提，是我不知道你从第八页开始用了旧版本的分项模型。

　　抱歉。我知道。”

　　你笑了。

　　你忽然生出一股荒唐的情绪。

　　你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人拆穿，但他是第一个拆得让你无话可说的人。

　　他像站在你后面写下你动作的注解，又像在提前预测你下一步会走到哪一个函数节点。

　　那一刻你明白了：

　　你们是对等的。

　　不只是智力上的，还有情绪上。

　　你防他，他也在防你。

　　这天深夜，你一个人在办公室复查系统残账，耳机里放着一首你听了七年的钢琴曲。

　　那是你在高中的时候写下人生第一个博弈结构时听的。

　　你想起那时候的你，天真得不像话，以为只要算准所有变量，就能控制一切——现在才知道，控制本身就是个伪命题。

　　门开了。

　　你回头，是他。

　　他看了你两秒，关上门，然后走到你桌边站住。

　　你问：“你不回去？”

　　他反问：“你还在查那条回扣链？”

　　你点头。

　　他说：“那一条链从头就是故意的。是有人故意留下让我们捡的。”

　　“引你？”

　　“不，是引你自己。你查它的那一刻，你就成了系统里默认的‘内部协助者’。”

　　你脸色微变。

　　“你什么意思？”

　　“那笔账不是错，是诱饵。你查它，就等于你承认你知情。你知道自己在财团里的法律身份吗？”

　　你沉默了。

　　他伸手，按灭了你电脑屏幕。

　　“你现在手里，是一条通向清白的路。但你要记住，走这条路的代价，是有人从此失踪。”

　　你看着他。

　　你忽然很想问——他，到底是谁的人？

　　他是不是也在等你犯一次错，好给你定罪。

　　但你终究没问。

　　你只是轻声说了句：“那你来陪我一起查。”

　　他看了你一眼。

　　你以为他会拒绝，结果他只淡淡说：

　　“我会陪你查。但如果你不小心暴露，我不会替你遮掩。”

　　你点头。

　　“我知道。”

　　外面下起了雪。

　　你站起身，关灯，整个办公室陷入昏暗的寂静中。你走出门时，身后的他没有说再见，只拿起你的U盘，像是默认了什么。

　　你们之间，没说合作。也没说信任。

　　但彼此都知道——

　　从今天起，你们，是绑定变量。

　　你们的博弈，不只是“谁能活下来”。

　　而是：

　　谁先动心，谁就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