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困甄嬛传》禾羊

72、第 72 章

　　甄嬛立在碎玉轩的窗前，唇边噙着一丝冰凉的笑意。窗外日光灼灼，映得她眼底一片清寒。年世兰的倒台，固然有她年家自作孽不可活，可若非她在皇帝耳边那些看似无意、实则句句诛心的言语，皇上对年氏的处置，未必会如此迅疾决绝。
　　“小主，”崔槿汐悄步上前，低声道，“翊坤宫……已彻底封禁了。华贵妃……年氏，怕是再无翻身之日。”
　　甄嬛缓缓转过身，面上已无方才的快意，只余一片沉静：“槿汐，你说，下一个会是谁？”
　　崔槿汐垂首：“皇后娘娘稳坐钓鱼台，景仁宫依旧固若金汤。咱们……仍需步步为营。”
　　“是啊，”甄嬛轻叹一声，走回榻边坐下，“年世兰不过是明枪，躲过了便是。真正难防的，是景仁宫那支从不轻易示人的暗箭。”她抚了抚依旧平坦的小腹，眼中掠过一丝极深的阴霾。承宠多年，恩宠不断，可这肚子却始终不见动静。安陵容有了瑞哥儿，沈眉庄虽倒了却也曾有过“身孕”，连后来那些位份低的妃嫔也偶有喜讯，唯独她……太医请平安脉总说身子无碍，只是需要缘法。
　　这“缘法”二字，如同一根毒刺，深深扎在她心底。她不信这宫中真有如此巧合！定是有人……不让她有孕！
　　念头一起，便如野草疯长。她想起入宫以来的种种，饮食、香料、赏赐之物……景仁宫的“关怀”从未断过。她猛地攥紧了手中的帕子，指节泛白。
　　“卫临那边……近日可有什么发现？”甄嬛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崔槿汐会意，压低声音：“卫太医一直暗中留意各宫娘娘的脉案和用药记录，尤其是关乎子嗣的。只是……皇后娘娘那边，防范极严，所用药物经由章弥院判之手，皆是温补调理之方，明面上看不出任何错处。倒是……倒是碎玉轩日常的份例，卫太医反复查验，也未曾发现不妥。”
　　“没有错处，便是最大的错处！”甄嬛冷笑，“她行事，怎会留下把柄？”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告诉卫临，不必再查那些明面上的东西了。让他……想办法，从太医院那些陈年旧档，或是章弥、乃至已告老的太医故旧那里，旁敲侧击，看看是否有过……不易察觉的，损伤女子胞宫，令其难以受孕，或即便受孕也极易小产的方子或手段。要隐秘！”
　　“是。”崔槿汐心头一凛，知道小主这是要彻查一直无孕的根源了。
　　时光荏苒，秋去冬来，紫禁城的琉璃瓦上覆盖了皑皑白雪。
　　年氏倒台后，前朝后宫经历了短暂的震荡与清洗，很快便在新一轮的平衡中恢复了表面的平静。皇帝似乎将对年氏的不满与对军功的忌惮，部分转移到了对文治与内政的专注上，对后宫也显得淡了些。
　　这期间，三阿哥弘时已渐长成少年，虽资质平庸，但占着长子的名分，又得皇后悉心“教导”，在前朝也有了些支持的声音。四阿哥弘历因自幼不在宫中抚养，与皇帝感情淡薄，但其生母卑微，反而让一些不看好三阿哥的朝臣隐隐动了心思，只是碍于其年幼且无强势母族，尚在观望。
　　这一日，大雪初霁，各宫妃嫔往景仁宫请安。
　　皇后依旧是一副病弱却强撑精神的模样，言语间对几位皇子皆是关怀备至，俨然一副慈母严师姿态。目光扫过坐在下首，神色平静的甄嬛时，眸底深处飞快地掠过一丝极淡的冷意。
　　“莞贵人瞧着气色越发好了，”皇后温和开口，“皇上近日常赞你沉稳懂事，协理六宫之事也多有帮衬，真是辛苦了。”
　　甄嬛起身，恭敬回道：“皇后娘娘谬赞，嫔妾愚钝，不过恪尽本分，为娘娘分忧罢了，不敢言辛苦。”她如今虽仍是贵人位份，但因皇帝偶尔让她协理一些宫务，在众妃嫔中地位已然不同。只是这“协理”之名，无宠幸无子嗣，终究如同空中楼阁。
　　“你是个懂事的。”皇后颔首，话锋却是一转，看向坐在甄嬛不远处的安陵容，“安嫔的瑞哥儿养得真好，瞧着就让人欢喜。还有瑞妃的弘曜，更是机灵可爱。这宫里孩子多了，才热闹，才有生气。”她叹息一声，目光似有似无地扫过甄嬛，“说起来，莞贵人侍奉皇上时日也不短了，这子嗣上……还是要多上心才好。若有什么需要，尽管来告诉本宫，太医院那边，本宫也可让章院判多为你看顾。”
　　这番话，看似关怀，实则如同软刀子，狠狠扎在甄嬛心上。她袖中的手微微收紧，面上却依旧得体：“谢皇后娘娘关怀，嫔妾省得。”
　　请安散去后，甄嬛扶着流朱的手走在积雪清扫过的宫道上，背脊挺得笔直，却觉得周身寒意刺骨。皇后今日的话，是提醒，更是警告。三阿哥逐渐长大，弘曜、瑞哥儿等幼子也日渐惹人注目，而她这个无子的宠妃，位置便愈发尴尬。若一直无所出，待到皇子们长成，新旧交替，她这“莞贵人”又能倚仗什么？
　　回到碎玉轩，卫临已在等候请平安脉。
　　诊脉完毕，卫临照例回禀：“贵人脉象平和，只是冬日里略有些虚寒之症，微臣开些温补的方子调理即可。”
　　甄嬛挥退左右，只留崔槿汐在侧，盯着卫临，压低声音：“卫太医，让你查的事，可有进展？”
　　卫临神色一凝，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回贵人，微臣暗中查访数月，确实是没有找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许是下官学艺不精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