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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第 7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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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皇帝打断两人的针锋相对,揉了揉眉心,脸上是深深的疲惫与不耐,“都少说两句!苏培盛,给朕查!一应人等,仔细盘问!朕倒要看看,是谁敢在朕的后宫,屡屡戕害皇嗣!”
他目光阴沉地看了一眼哭泣的富察仪欣,又扫过一脸“正气”的甄嬛和面带怒容的华妃,心中烦躁更甚。前朝年羹尧的事尚未完全平息,后宫又闹出这等事端!他需要安宁,需要平衡,而不是永无休止的争斗!
皇帝下令彻查,后宫顿时风声鹤唳。然而,查来查去,最终却只查到富察嫔身边一个负责点心的小宫女,因“疏忽职守”,未能及时发现食材中的些许“不妥”(一些性寒的配料),导致富察嫔长期食用,损伤胎元。小宫女被打入慎刑司,没过两日便“畏罪自尽”了。
线索到此戛然而止。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不过是个替罪羊。但皇帝似乎接受了这个结果,并未深究。他厚赏了富察嫔以示安抚,又申饬了内务府管理不善,便将此案了结。
碎玉轩内,甄嬛得知这个结果,气得摔碎了一个茶盏。她明明已将线索指向了翊坤宫,皇上为何不继续查下去?难道就因为年羹尧的军功,皇上便要如此偏袒年世兰吗?
“小主息怒。”崔槿汐连忙收拾碎片,低声劝道,“皇上此举,或许另有深意。年大将军在前朝……毕竟势大。”
甄嬛胸口起伏,良久,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眼中寒意更盛:“我明白了……皇上不是不知道,而是……暂时不能动她。”她攥紧了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年世兰……且让你再得意一段时间!总有一天,我定要让你为你今日的嚣张,付出代价!”
“小主,慎言!”崔槿汐连忙提醒,目光警惕地扫向窗外。
甄嬛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知道崔槿汐是对的,在这深宫之中,隔墙有耳,更何况她如今势单力薄。皇上既然需要年羹尧,就需要华妃在前朝后宫维持这份“荣耀”来平衡各方势力,自己此刻若强行出头,无异于以卵击石。
“槿汐,你说得对。”甄嬛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冷,只是那眼底的冰霜未曾融化半分,“皇上需要年家,也需要有人提醒他,年家并非不可替代。而我……”她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抹自嘲又决绝的笑,“便是皇上手中那枚,既要用来磨刀,也要用来警醒年家的石子。”
她走到妆台前,看着镜中自己清丽却难掩郁色的面容,伸手抚上脸颊。既然温婉解语、仁善祈福不足以固宠,不足以抗衡华贵妃的煊赫,那她便换个法子。皇上欣赏年世兰的明艳张扬,那她就展现出不同于往日、更具锋芒的聪慧与识大体。
“流朱,去取那件皇上新赏的软烟罗制成的衣裳来。”甄嬛吩咐道,“颜色虽素雅,但也不能失了精气神。槿汐,替我更衣梳妆,我们去景仁宫给皇后娘娘请安。”
崔槿汐闻言,立刻明白了甄嬛的意图。富察嫔小产,皇后作为六宫之主,无论真心假意,此刻必定在扮演着宽仁抚慰的角色。此时去请安,既能显示对皇后的尊重依附,也能在皇后面前进一步坐实华贵妃的“嫌疑”,或许……还能得到皇后的一些“指点”。
景仁宫内,药味弥漫。皇后半倚在榻上,脸色依旧苍白,但精神似乎比前几日好些。剪秋正低声回禀着富察嫔小产一事的最终处置结果。
“皇上……终究是轻轻放下了。”皇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也好,年世兰如今风头正劲,逼得太紧反而不好。”
“娘娘圣明。”剪秋附和道,“只是可惜了富察嫔那胎,没能让华贵妃伤筋动骨。”
“无妨,”皇后捻动着佛珠,眼神幽深,“经此一事,皇上心中对年世兰的跋扈岂能毫无芥蒂?种子已经种下,只待日后发芽。更何况……”她顿了顿,“咱们的莞贵人,怕是更加恨毒了华贵妃吧?”
正说着,宫人通报莞贵人求见。
皇后与剪秋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请她进来。”
甄嬛入内,恭敬行礼,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忧戚与一丝隐忍的愤懑:“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听闻富察姐姐……臣妾心中实在难安,特来向娘娘请安,也望娘娘保重凤体,勿要过于劳心。”
皇后示意她起身,赐座,语气温和中带着怜惜:“好孩子,你有心了。富察氏遭遇此等不幸,本宫心中亦是悲痛。只可恨那起子小人作祟,竟连皇嗣都敢戕害!”她叹息一声,目光落在甄嬛身上,“倒是你,近日瞧着清减了不少,可是为宫中这些事烦心?”
甄嬛垂眸,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臣妾无能,不能为娘娘分忧,眼见宫中风波不断,心中实在……尤其是富察姐姐之事,分明……”她欲言又止,恰到好处地流露出对华贵妃的怀疑与不满。
皇后心中冷笑,面上却愈发慈和:“唉,本宫知道你的心思。只是皇上如今……自有考量。你且放宽心,谨守本分,皇上圣明,绝不会让忠心之人蒙冤,也不会让嚣张之人长久。”她语重心长,“你是个聪明孩子,当知有时退一步,并非怯懦,而是为了日后能更进一步。皇上……需要的是能体谅他、能在他需要时默默支撑的人。”
这番话,听在甄嬛耳中,无疑是皇后在肯定她的猜测,并暗示她暂时隐忍,等待时机。她心中对皇后的“感激”与“信赖”又深了一层,连忙起身谢恩:“臣妾谨记娘娘教诲!定不负娘娘期望!”
从景仁宫出来,甄嬛觉得心中那口郁气似乎疏散了些许。皇后娘娘是站在她这边的,有中宫的支持,她并非孤军奋战。如今她要做的,便是如皇后所言,更加“体谅圣心”,在皇上需要安抚、需要制衡华贵妃时,展现出她的价值。
接下来的日子,甄嬛不再像之前那般刻意与华贵妃针锋相对,反而更加沉静下来。她依旧抄经,但不再大肆宣扬;皇上来了,她便温婉侍奉,谈论诗词歌赋,或是说些前朝无关痛痒的趣闻,偶尔在皇上对年羹尧权势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时,她会轻声说一句“皇上乃天下之主,乾坤独断,自有圣裁”,既不直接攻击年氏,又巧妙地点出了皇权的至高无上,挠到了皇帝最隐秘的心事。
皇帝果然对她这份“懂事”和“识大体”愈发满意。他需要年家的军功,但也需要有人提醒他,这天下姓爱新觉罗,不姓年。甄嬛的聪慧和分寸,恰好弥补了华贵妃张扬带来的不适感。
一日午后,皇帝在碎玉轩与甄嬛对弈,状似无意地提起:“西北虽定,然军中将领升迁调配,亦是繁琐。年羹尧递上来的名单,倒是详尽。”
甄嬛执棋的手稳稳落下,声音柔和:“年大将军劳苦功高,为皇上举荐人才亦是分内之事。只是臣妾听闻,为君之道,在于平衡。想必皇上心中早有丘壑,如何用人,自有圣意决断。”她的话,既承认了年羹尧的功劳,又将最终决定权归於皇帝,丝毫不越矩。
皇帝闻言,深深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赞赏,随即笑道:“嬛嬛总是能说到朕心坎里。不错,朕才是这天下之主。”他落下一子,语气轻松了些许,“你这棋艺,近日也精进了不少。”
“皇上过奖了,是皇上教导有方。”甄嬛谦逊低头,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精光。她知道,这把“刀”,她做得越来越称手了。年世兰,且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你的每一分嚣张,都是在为我的崛起铺路!这代价,我甄嬛定会亲手向你,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承乾宫里,夏冬春听着老桃树的“转播”,咔嚓咬了一口新摘的番茄,对抱着她腿的弘曜说:“儿啊,看见没?高级玩家开始发力了!你莞娘娘这以退为进、暗搓搓上眼药的功夫,渐入佳境啊!年姐姐那边……唉,光知道放火烧山,不知道防火烧身,迟早要凉凉。”
弘曜似懂非懂,挥舞着小手:“凉!凉!”
夏冬春哈哈大笑,亲了儿子一口:“对!凉拌!咱们啊,就等着吃凉拌瓜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