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困甄嬛传》禾羊

69、第 69 章

　　几日后的一个清晨，负责照料富察贵人的徐太医战战兢兢地来到景仁宫回话，称富察贵人胎象不稳之兆愈发明显，虽尽力劝阻，但贵人依旧偶尔贪食寒凉之物。
　　病榻上的皇后听完剪秋的回报，苍白消瘦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很好……富察氏这胎，是时候该‘瓜熟蒂落’了。”她低声对剪秋吩咐，“去，把消息‘无意中’透给碎玉轩。咱们的莞贵人，不是正愁没有机会吗？本宫就送她一个……”
　　皇后的眼中闪烁着毒蛇般的光芒。
　　“让她去和华贵妃，好好斗这一场吧。”
　　剪秋的动作很快，不过两三日功夫，关于富察贵人胎象不稳、似有内情，且可能与翊坤宫赏下的那些荔枝蜜和凉糕有关的流言，便如同长了脚一般，悄无声息地钻入了碎玉轩的角落。
　　这日卫临来请平安脉，诊脉完毕后，他并未立刻离开，而是借着回禀脉象的由头，低声道：“贵人，微臣近日在太医院，听得一些关于富察嫔娘娘的闲言碎语。”
　　甄嬛执扇的手微微一顿，眼波流转：“哦？什么闲言碎语，值得卫太医特意一提？”
　　“说是……富察嫔娘娘胎象不稳，并非全然因自身饮食不忌，恐是……恐是入口之物有些关碍。”卫临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医者的谨慎，“尤其提及翊坤宫先前所赐的荔枝蜜，性极温热，与那江南凉糕的寒滞相遇，冷热交攻，最是损伤孕妇根本……当然，此皆是无凭无据的揣测，当不得真。只是太医院人多口杂，难免有些议论。”
　　甄嬛眼中精光一闪，随即垂下眼帘，遮住眸中思绪。翊坤宫……华妃……她心中冷笑，年世兰跋扈，若说她对富察仪欣这胎心存忌惮，暗中做些手脚，并非不可能。富察氏家世显赫，若再生下皇子，对协理六宫、圣眷正浓的华妃而言，确是一大威胁。
　　“无凭无据之事，确实不可妄加揣测，免得污了华贵妃娘娘清誉。”甄嬛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富察嫔娘娘自有上天庇佑，太医悉心照料，想来定能逢凶化吉。卫太医，这些话，你听过便罢，莫要再外传了。”
　　“微臣明白。”卫临躬身应道。
　　待卫临退下，甄嬛独自坐在窗边，指尖缓缓划过光滑的紫檀木窗棂。皇后的暗示（她以为是关怀），卫临的消息，以及宫中隐隐浮动的流言，都指向了翊坤宫。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可以将华妃拉下水的机会。富察贵人若真因此龙胎有损，年世兰难逃干系！即便不能一举扳倒她，也足以让皇上对她心生嫌隙，大大折损她的气焰。
　　但……此事需从长计议。富察仪欣身边有富察家送来的嬷嬷，对入口之物看得极紧，华妃若真做了手脚，必然极其隐秘，岂是那么容易抓到把柄的？贸然出击，若拿不到铁证，反而会打草惊蛇，甚至被华妃反咬一口。
　　“槿汐，”甄嬛沉吟片刻，吩咐道，“让我们的人，仔细留意着翊坤宫送往富察嫔处的任何东西，尤其是吃食、香料、衣物。还有，富察嫔宫里的动静，也多加留意，看看是否有异常之处。切记，要万分小心，不可露了行迹。”
　　“是，小主。”崔槿汐领命，知道小主这是要伺机而动。
　　与此同时，承乾宫后殿。
　　夏冬春正拿着个小耙子，小心翼翼地给她的宝贝草莓地松土，弘曜坐在旁边的草席上，玩着几个布缝的彩色蔬果，自得其乐。
　　【主子，】老桃树的意念带着点看透世事的淡然，【景仁宫那边，把富察贵人胎象不稳可能和华妃有关的消息，漏给碎玉轩了。碎玉轩那位，已经动起来了。】
　　夏冬春手下没停，心里啧了一声：【就知道皇后憋不住坏水。这是看年姐姐风头太盛，急着给甄嬛递刀呢！富察那胎……唉，也是个不省心的，自己管不住嘴，别人稍微递个竿子，她就顺着爬。】她抬头看了看湛蓝的天，【这瓜啊，眼看就要烂在地里了，还得被拿来当枪使。】

　　玉露端着一盘洗好的樱桃过来，低声道：“娘娘，听说富察嫔那边，这两日似乎请太医请得勤了些，脸色也不太好。”
　　夏冬春捏了颗樱桃塞嘴里，含糊道：“她自个儿作的，怪谁去？皇后和华妃都盯着她那肚子呢，她倒好，还当个宝似的四处显摆。等着吧，有她哭的时候。”
　　正如夏冬春所料，又过了几日，富察嫔在御花园散步时，突然腹痛如绞，下身见红，宫人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将她抬回宫中，紧闭宫门，太医急召。
　　消息传到碎玉轩时，甄嬛正在绣一个香囊，针尖瞬间刺入了指腹，沁出一颗鲜红的血珠。她放下针线，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一凛：来了！
　　“可知具体情况如何？”甄嬛沉声问。
　　崔槿汐摇头：“富察嫔宫中封锁了消息，只知情形不妙，太医进去了好几拨。皇上和皇后娘娘都已赶过去了。”
　　甄嬛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是一个关键时刻，她必须判断清楚，该如何出手，才能将利益最大化。是立刻将“线索”指向翊坤宫？还是按兵不动，等待更确凿的证据，或者……等待皇后娘娘的指示？在她看来，皇后是站在她这边的。
　　然而，未等甄嬛做出决定，翊坤宫那边先有了动作。
　　年世兰听闻富察嫔出事，先是一惊，随即勃然大怒：“废物！连个孩子都保不住！偏偏在这个时候出事，是想赖到本宫头上吗？”她立刻意识到此事可能带来的麻烦，厉声对周宁海道：“去给本宫查！近日送往富察贵人处的东西，经手的所有人，都给本宫盯紧了！若有谁敢胡乱攀咬，直接打死！”
　　她也担心是皇后做了手脚栽赃给她，心中对景仁宫的恨意又深了一层。
　　皇帝赶到富察贵人宫中时，只见富察仪欣面色惨白地躺在榻上，泪流不止，口中喃喃喊着“孩子”。太医战战兢兢地回禀，龙胎……终究是没能保住，已然小产了。
　　皇帝脸色铁青，看着哭成泪人的富察嫔，又看看一旁垂首肃立的皇后，心中怒火翻腾。后宫接二连三的皇嗣出事，安陵容是遭人暗算，沈眉庄是假孕争宠，如今富察仪欣这胎他看着还算稳当，竟也没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帝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
　　富察嫔身边的李嬷嬷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交加：“皇上！皇上要为我家小主做主啊！小主近日饮食已是万分小心，若非……若非有人心存歹意，暗害龙胎，小主怎会无故小产啊！”她虽未明指，但那目光闪烁间，却隐隐带着对翊坤宫的恐惧与怀疑。
　　皇后适时地上前，温言安抚道：“皇上息怒，富察妹妹骤然失子，悲痛过度，嬷嬷也是护主心切。当务之急是让妹妹好生休养，查明缘由。臣妾相信，宫中姐妹和睦，断不会有人行此恶毒之事。”她这话看似安抚，却将“查明缘由”和“恶毒之事”点了出来。
　　皇帝冷哼一声，目光锐利地扫过在场众人：“查！给朕彻查！富察嫔近日饮食起居，接触过何人何物，一五一十，都给朕查清楚！”
　　就在这混乱之际，甄嬛到了。她听闻富察嫔小产的消息，便知时机已到，立刻赶了过来。她并未急着开口，而是先向帝后行了礼，然后面露哀戚地看向富察嫔，眼中是恰到好处的同情与愤慨。
　　“富察姐姐……”甄嬛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怎会如此……姐姐节哀，定要保重身子啊。”
　　年世兰见甄嬛这副姿态，心中怒火更炽，忍不住出言讥讽：“莞贵人倒是消息灵通，来得及时。莫非是知道了什么内情不成？”
　　甄嬛抬眼看向华妃，眼神清澈却带着一丝不畏强权的倔强：“华贵妃娘娘言重了。嫔妾只是为富察姐姐和未出世的皇嗣心痛。难道娘娘认为，嫔妾不该来？”她巧妙地将问题抛回给华妃，逼她表态。
　　年世兰被将了一军，气得脸色发白，却又不能说不该，只能强压怒火：“本宫只是怕有些人，借机兴风作浪，搬弄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