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困甄嬛传》禾羊

15、第 15 章

　　承乾宫东配殿，泥土的气息混合着草木的清新。
　　夏冬春正挽着袖子，全神贯注地对付一个青花缠枝莲纹的大花盆。她小心翼翼地将一株叶片肥厚、边缘泛着奇异淡金色的“金玉菜”幼苗埋进松软的土里，指尖沾满了黑泥。
　　【小主子！小主子！出大事了！碎玉轩炸锅啦！】老槐树那沉稳的意念带着一股压不住的激动和八卦之火，猛地撞进夏冬春脑海。
　　夏冬春手一抖，差点把脆弱的菜苗摁断了腰。【老槐？】她稳住心神，意念里全是“吃瓜群众”的兴奋，【快说快说！华妃娘娘是不是提着四十米大刀杀过去了？战况如何？】
　　【华妃娘娘带着所有太医直闯碎玉轩，硬是戳穿了莞常在装病！温太医当场被抓包！】老槐树的意念绘声绘色，仿佛在夏冬春眼前展开了一幅动态画卷，【华妃娘娘那叫一个威风！直接押着温太医杀去了养心殿！】
　　夏冬春眼睛瞬间瞪圆了，手里的花铲都忘了放下。【然后呢？皇上怎么说？】她感觉自己的八卦之魂在熊熊燃烧。
　　【养心殿里动静可不小！温太医被革职，杖责八十！】老槐树的意念传递来一种沉甸甸的压抑感，【那板子声……隔着宫墙都瘆得慌。人打完了，半死不活地直接拖出宫去了！】
　　夏冬春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屁股。【八十？！温实初那身板……】她咂咂嘴，【那甄嬛呢？总不会没事吧？】
　　【莞常在禁足碎玉轩！】老槐树的意念斩钉截铁，【每日抄《女诫》《内训》各一百遍！份例减半！任何人不得探视！】
　　“嘶……”夏冬春这次没忍住，轻轻吸了口气，连带着旁边正用小喷壶给番茄苗保湿的金霜都疑惑地看了过来。
　　“小主？”
　　“哦，没事没事，”夏冬春立刻换上那副“沉迷农事不可自拔”的憨直表情，摆摆手，“刚想着这’金玉菜’的苗是不是埋深了点儿，怕不透气。”她煞有介事地用沾满泥的手指戳了戳刚埋好的那棵，“金霜你看，这样行不行？”
　　金霜凑近看了看，认真点头：“小主放心，这土松软，苗也精神，肯定能长好。”
　　夏冬春满意地“嗯”了一声，心思却早飞到了九霄云外。禁足抄书，份例减半，不得探视……甄嬛那张“纯元周边”的脸，真的太好用了！
　　【华妃娘娘回翊坤宫了？】夏冬春用意念追问老槐树，【她老人家……心情如何？】
　　【嘿！】老槐树的意念都带上了一丝看热闹的促狭，【娘娘的轿辇刚进翊坤宫大门呢！那气势，跟打了胜仗的将军似的！您且听着！】
　　夏冬春立刻集中精神，将意念的“频道”迅速切换到翊坤宫方向。几株被华妃精心养在廊下的“醉芙蓉”成了绝佳的“转播器”。
　　“哈哈哈哈哈——！”
　　华妃那标志性的、带着骄矜与无比畅快的笑声，如同淬了蜜的冰凌，清晰地通过植物网络传来。紧接着，是“哗啦”一声脆响，像是上好的瓷器被狠狠掼在地上，摔得粉碎。
　　“痛快！本宫今日真是痛快极了！”华妃的声音带着一种得意，“下贱胚子！凭她也配在本宫面前耍弄心机？装病？避宠？构陷本宫？呵！如今成了个连宫门都出不去的笑话！可惜皇上还是喜欢她那张脸，轻飘飘地就放过了。”
　　又是一阵衣料摩擦的悉索声，夹杂着花瓣被狠狠撕扯的细微“嗤啦”声。夏冬春仿佛能“看”到华妃正站在那盆开得正盛的芍药前，将那些娇艳的花瓣一片片撕下、碾碎，鲜红的汁液染上她精心保养的指甲。
　　“娘娘息怒，仔细手疼。”颂芝小心翼翼的声音传来，“为那种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凭她是谁，都越不过娘娘您的！”
　　“哼！”华妃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景仁宫内，皇后端坐在凤榻上，手里捻着一串油润的翡翠佛珠，听完剪秋低声而详尽的禀报，脸上那副悲天悯人的表情纹丝未动。
　　“阿弥陀佛，”她轻轻叹息一声，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悲悯与无奈，“莞常在……唉，到底年轻，行事太过轻率浮躁了些。装病避宠，欺瞒圣上，这……这实在是大大的不该。”她捻动佛珠的手指平稳而规律，“温太医更是糊涂，身为医者，竟行此悖逆之事，落得如此下场，也是咎由自取。皇上罚她，亦是正纲纪、儆效尤之意。”
　　剪秋垂首侍立，恭敬地应着：“娘娘说的是。只是……华妃娘娘此番，也着实……”她适时地住了口，留下意味深长的空白。
　　皇后抬起眼皮，那双总是温和的眸子里，此刻却沉淀着古井无波般的幽深。华妃的咄咄逼人、借题发挥，她都看得清清楚楚。甄嬛这颗她原本打算稍加打磨、用来牵制华妃的棋子，看来需要调整一下了。
　　也好。毕竟那张和姐姐相似的脸，看的她也是一阵作呕，皇后心中掠过一丝冰冷的释然。省了她许多功夫。一个如此轻易就被抓住把柄、如此愚蠢地挑战华妃底线的新人，打压一下才好成刀。只是……华妃的气焰，经此一事，怕是更要冲天了。
　　她的目光缓缓移向紫檀木多宝格。格子的显眼处，供着那尊夏冬春送来的白玉送子观音。观音像玉质温润无瑕，神态慈和安宁，在沉水香的氤氲中，流转着内敛而纯净的光华。皇后看着它，一丝极淡、几乎无法捕捉的笑意，如同蜻蜓点水般掠过她端庄的唇角。
　　“瑞贵人……”她轻轻念出这个名字，指尖的佛珠捻过一颗，“入宫也有些时日了。她父亲忠勤伯献上祥瑞，功在社稷，她本人又得皇上亲赐‘瑞’字封号，本宫身为六宫之主，也该多关心几分。”她顿了顿，语气恢复了惯常的温和，“她不是要在承乾宫开辟个小园圃，痴迷农事么？这份赤子之心，倒是难得。过两日天气晴好，请她来景仁宫坐坐，陪本宫说说话。本宫也想听听她那些‘金玉疙瘩’‘红玉瓜’的趣事。”
　　“是，娘娘。”剪秋心领神会，立刻躬身应下，“奴婢瞧着瑞贵人，是个心思简单、只醉心于草木的实诚性子。娘娘慈爱垂询，她必定感激不尽。”
　　皇后微微颔首，重新阖上眼帘，仿佛沉浸于佛号的清净之中。殿内只余下沉水香缓慢燃烧的细微声响，以及那尊白玉观音在幽光下愈发显得温润宁静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