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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钥匙验证风云起 ...

  •   血罗刹那染血的指尖,如同淬了毒的引信,直指栖霞山后方伤患营地的方向。她虚弱的身躯在煞气狂风中摇摇欲坠,咳出的暗红血丝沾染着苍白的下颌,更添几分妖异诡谲。然而,那“钥匙”二字,却裹挟着洞穿人心的阴毒与笃定,如同两柄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所有人心头!

      “钥匙?!”

      谢无妄冷寂如万载冰原的面容,瞬间裂开一道锐利的锋芒。背负的古剑“藏锋”发出一声清越到刺耳的嗡鸣,仿佛沉睡的凶兽被骤然惊醒,剑鞘之上流转的星辰光晕陡然暴涨,森寒剑意如同实质的冰锥,瞬间锁定玉宸子!那目光不再是审视,而是带着洞穿一切的凌厉,仿佛要将这位栖霞掌门从内到外剖开,挖出那所谓的“钥匙”。

      “钥匙!”熊千山更是暴怒如狂雷,铜铃般的巨眼瞬间爬满骇人的血丝。他猛地一跺脚,脚下本就布满裂痕的黑曜石地面轰然炸开一个深坑!肩上那头断腿的山魈感应到主人的狂怒,捶打着胸膛发出震碎耳膜的咆哮,仅剩的独眼死死盯着栖霞山方向,充满了原始的贪婪和毁灭欲。“玉宸老儿!你他娘的真敢耍老子?!钥匙在哪?交出来!不然老子今天拆了你栖霞山的牌匾当柴火烧!”

      苏半夏温婉的秀眉紧紧蹙起,素来宁静的眼眸此刻也掀起了惊涛骇浪。她指尖那只破障金蝶不安地剧烈振翅,洒落的金粉光路都变得紊乱。她抱着那名半边脸颊仍在缓慢碳化、露出森森白骨的弟子,声音第一次失去了空谷幽兰般的清雅,带着急促的质问:“玉宸掌门!此事关乎我门下弟子性命,关乎上古战场重宝,更关乎北云仙陆格局!若真有钥匙,此刻再藏掖,便是与整个北云仙陆为敌!请掌门慎言!”

      三方巨头的威压,如同三座燃烧着不同烈焰的巨山——剑的锋锐、力的野蛮、草木的绵韧——连同下方无数道惊骇、愤怒、贪婪、猜忌的目光,轰然倾轧而下!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浆,玉宸子宽大的青色道袍在狂暴的气流中猎猎狂舞,仿佛随时会被撕碎。他指节深陷在拂尘白玉柄中,咯吱作响,一丝殷红从指缝渗出,染红了温润的白玉。他心念如电飞转,血罗刹这致命一击,时机、角度、狠毒,都已臻化境!承认有钥匙,便是坐实私藏重宝、居心叵测,栖霞山顷刻间便是众矢之的,万劫不复!否认?在这惨烈的事实和血罗刹言之凿凿的指控面前,在三位元婴大能杀意毕露的逼视下,他的否认只会苍白无力,甚至被解读成心虚!

      血罗刹一字一顿地说:“就是你们砺石院的杂役,拥有可以吸收万种煞气、地火、瘴气的上古绝技的圣体:万化不灭体的江浸月!”

      “什么东西?听都没听过!”“真的假的?”人群中议论纷纷。

      就在这时、玉宸子心神剧震、几乎被那滔天压力碾碎的瞬间——

      “嗡——!”

      一股源自栖霞山核心深处的、极其古老而隐晦的悸动,毫无征兆地横扫而过!这悸动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带着一种洞穿时空的沉重与沧桑,瞬间如掠过所有栖霞山长老级人物的识海!

      玉宸子身后,一直面沉如水、气息渊深的凌虚真人,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深处,骤然掀起了惊涛骇浪!他宽大的袖袍无风自动,指尖几不可察地痉挛了一下。他身旁的慕清光,冰封般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那双仿佛能冻结灵魂的眼眸猛地收缩,瞳孔深处映出的是……栖霞山所存一片龟甲残片上扭曲如虫豸的古篆!

      藏经云阁!那块被重重禁制封印、记载着古老禁忌与预言的残片!

      不止他们两人,丹鼎阁首座丹阳子等……所有栖霞山元婴及核心金丹长老的识海中,都清晰地浮现出那段被岁月尘封、却又在今日被这煞气与悸动强行唤醒的箴言:

      “天倾地覆,星轨逆乱。可为玉茧,孕无量光,蕴开天辟地之机;可为魔胎,藏归墟渊,纳万劫沉沦之暗……”

      “劫星……玉茧……魔胎……” 执法长老陈锋失声低语,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目光下意识地扫过下方煞气光柱核心那截残破的青铜矛尖,又猛地转向血罗刹所指的后山方向。那预言中颠覆仙域惊人景象,仿佛与眼前这地狱熔炉般的煞气入口、与那神秘的“钥匙”瞬间重叠!

      “……钥匙……难道那江浸月……” 丹阳子脸色煞白,手中的拂尘几乎脱手,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栖霞山高层,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那不完整的古老预言中会影响仙域的存在——他们一直以为是沈青瓷!莫非……江浸月也是预言的一部分?

      刑罚殿代殿主高升猛地踏前一步:“玉宸掌门!诸位长老!本门是有一名杂役叫江浸月,但除了打架打死几名同门杂役后,被我关在地脉深处。之前沈青瓷沈仙子带昏迷的他来找我,说他在囚禁期间遭魔门偷袭,身上的蚀骨钉和封魔锁在打斗中被毁。”

      “打伤同门?”

      “对,只是些凡人杂役,当年所见他也是本领低微,可能练过一些炼体功法。刚刚沈仙子带来时,见他身上布满伤痕,毫无异常的修为波动。实在看不出来是什么圣体。”高升一丝不苟地汇报道。

      “轰——!”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整个场面突然炸开!

      玄剑宗的剑修们剑气勃发,御兽山庄的凶兽们躁动咆哮,百草谷弟子一片哗然!所有人的目光,如同千万道烧红的钢针,瞬间聚焦在沈青瓷身上!贪婪、审视、愤怒、杀意……混杂成一股足以将人碾碎的洪流!

      沈青瓷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臂弯内侧那道细长的疤痕骤然爆发出撕裂般的灼痛,她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脸色瞬间褪尽血色,下意识地攥紧了袖中那方破碎的棉帕。松节油那清冽苦涩的气息,此刻却像毒药般钻入鼻腔,提醒着她与那人无法斩断的联系。

      完了……被发现了吗?……可血煞门为何会知道万化不灭体?

      就在这滔天巨浪即将将她彻底吞没的刹那,一道沉稳如山岳、又带着沉痛坦荡的声音,如同定海神针般响起,瞬间压下了所有喧嚣。

      “肃静!”

      凌虚真人一步踏出,挡在了沈青瓷身前半个身位。他宽大的月白道袍在煞气风暴中纹丝不动,面容肃穆,目光如电扫过全场,最后落在高升身上,带着元婴大修士不容置疑的威严:“高升!青瓷救人心切,或有不当,然其心赤诚,绝非包藏祸心!”

      高升对其一拜:“在下只是论述过去之事,并无其他妄论。”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痛心疾首的坦荡,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那江浸月,不过砺石院一凡骨杂役,身世凄苦,命途多舛!青瓷念其幼时孤苦,偶有怜悯之心,此乃人之常情!她只当救了一个奄奄一息的可怜人,岂会知晓此子体质竟暗合上古秘辛,更与这战场碎片有所牵连?此等辛秘,莫说她一介弟子,便是我等,若非今日异象与血罗刹‘提醒’,又何从得知?!”

      这一番话,掷地有声!既为沈青瓷开脱了嫌疑,将其行为定性为“不知情下的怜悯救助”,又将栖霞山高层对“钥匙”的不知情表现得合情合理,更巧妙地将矛头引回血罗刹——若非你魔门妖女点破,我们也不知道这杂役竟是钥匙!

      凌虚真人目光如炬,扫过脸色阴晴不定的谢无妄、熊千山和苏半夏,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为证清白不惜一切的决绝:“今日之事,关乎上古战场,关乎北云仙陆同道安危,更关乎我栖霞山千年清誉!岂容丝毫含糊?!”

      他猛地一挥袖袍,一道浑厚的灵力波动直冲后山伤营方向,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响彻云霄:“徒儿沈青瓷!”

      沈青瓷浑身一颤,猛地抬头,对上师尊那双看似沉痛却暗藏深意的眼眸。

      “即刻去后山伤营,将你救下的那名杂役——江浸月,带来此地!”凌虚真人的话语不容置疑,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在众人心头,“是玉是石,是机缘所钟的‘钥匙’,还是……
      今日,便当着北云仙陆诸位道友的面,就在这上古战场碎片之前,验个分明!是生是死,是福是祸,皆由天定!我栖霞山,光明磊落,坦荡无私!”

      话音落下,全场死寂!

      好一招以退为进!好一个“光明磊落,坦荡无私”!凌虚真人不仅瞬间将沈青瓷从“嫌疑的泥潭中摘出,更反客为主,将“验明正身”的主动权看似交予众人,实则牢牢握在了栖霞山手中!他将江浸月这烫手山芋,直接抛到了所有人眼前,置于这毁灭煞气的核心!是福是祸?谁又敢说能掌控?

      谢无妄冰冷的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思量,按在剑柄上的手微微放松。熊千山喘着粗气,独眼死死盯着后山方向,贪婪与忌惮交织。苏半夏抱着受伤的弟子,温婉的眉宇间凝重更深,她隐隐觉得事情绝非如此简单,但凌虚真人话已至此,姿态摆得极高,她一时也找不到反驳的借口。

      血罗刹在阴影中低低地咳嗽着,猩红的眼眸死死盯着凌虚真人,那眼神如同淬了毒的蛇信,充满了怨毒与……一丝被反将一军的恼怒。她千算万算,没料到凌虚竟如此“大方”,直接将“钥匙”亮了出来!这打乱了她暗中掌控节奏的计划。

      “是……师尊。”沈青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迎着四面八方无数道如同实质的目光——贪婪的、审视的、恶意的、好奇的——深深吸了一口灼热腥浊的空气。松节油的气息在肺腑间弥漫,带来一阵尖锐的幻痛,也带来一丝冰冷的清醒。

      她不再看任何人,青色身影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后山伤营的方向疾掠而去,快得如同逃离地狱的惊鸿。

      后山临时搭建的石屋,简陋而冰冷,弥漫着药草和血腥混合的气息。阵法隔绝了外界大部分的喧嚣,却隔绝不了那弥漫在天地间的沉重压力。

      江浸月依旧昏迷不醒,躺在冰冷的石床上。褴褛的衣衫被沈青瓷简单处理过,勉强遮掩住肩胛处那血肉模糊的钉孔和身上新旧交错的伤痕。眉心的金色“镇”字印记在昏暗的光线下若隐若现,如同一个屈辱的烙印,封印着他体内刚刚冲破樊笼的狂暴力量。

      沈青瓷的身影出现在石屋内。她快步走到石床边,看着少年苍白如纸、却已褪去几分稚气、轮廓显出冷硬线条的脸。那眉宇间,竟依稀有一分陆渊的影子,却又被地狱淬炼出的戾气和玉石般的冰冷彻底覆盖。

      “钥匙……” 沈青瓷心中苦涩翻涌。她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轻轻拂过江浸月紧锁的眉心和冰凉的额角。就在触碰到他皮肤的刹那——

      “嗡!”

      一丝极其微弱、却带着同源毁灭气息的波动,毫无征兆地从江浸月眉心那“镇”字印记下透出!仿佛沉睡的凶兽被外界那滔天煞气引动,不甘地挣扎了一下!

      几乎同时,石屋外,砺石院方向那贯穿天地的煞气光柱核心,那截残破的青铜矛尖虚影,极其轻微地……随之共鸣般闪烁了一下!

      沈青瓷瞳孔骤缩!猛地收回手,心脏狂跳!

      来不及多想!她俯身,双臂穿过江浸月的腋下和膝弯,将他整个身体小心翼翼地抱了起来。少年的身体滚烫而沉重,带着地火熔岩的硫磺气息和淡淡的血腥味。他的头无力地靠在她的颈侧,散乱的发丝蹭着她的皮肤,带来一阵异样的冰冷触感。

      她抱着他,如同抱着一个随时会引爆的灾厄之源,一步步走出石屋。

      穿过简陋的营帐,越过惊疑不定的栖霞山守卫弟子。当她的身影重新出现在那煞气翻腾、如同地狱入口的断崖边缘时,整个天地仿佛都安静了一瞬。

      无数道目光,如同千万支冰冷的箭矢,瞬间聚焦在她怀中那个昏迷的少年身上!

      贪婪、审视、忌惮、杀意……汇聚成无形的风暴,几乎要将她和他撕碎。

      谢无妄的剑意锁定了江浸月眉心。熊千山的独眼闪烁着骇人的精光,如同打量一件绝世凶兵。苏半夏温婉的目光变得锐利如针,试图看透这圣体的本质。玉宸子面无表情,拂尘轻摆,维持着最后的镇定。凌虚真人目光深邃,看不出喜怒。慕清光冰冷的视线扫过江浸月,又落在沈青瓷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血罗刹在阴影深处,剧烈地咳嗽着,嘴角却勾起一抹得逞的、病态的笑意。她染血的指尖,在宽大的袖袍内,悄然结出一个诡异而繁复的印诀,一丝微不可察的暗红血线,如同活物般,遥遥指向沈青瓷怀中的江浸月。

      沈青瓷抱着江浸月,如同抱着整个世界的重量,孤零零地站在风暴的中心。下方熔岩的咆哮震耳欲聋,怀中少年的呼吸微弱而灼热。她臂弯的疤痕灼痛得如同有火焰在烧。

      凌虚真人的声音如同惊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清晰地回荡在翻腾的煞气与无数道目光之中:

      “人已带到!诸位道友,这‘钥匙’是真是假,该如何‘验证’,如何‘使用’……便请诸位——示下!”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江浸月眉心那枚金色的“镇”字印记,在下方熔岩血光的映照下,极其微弱地、如同濒死心脏最后的搏动……又闪烁了一下。那光芒,微弱,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源自深渊的毁灭悸动。

      阴影里,血罗刹猩红的眼眸骤然亮起,无声地翕动着嘴唇:

      “好戏……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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