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界小厨娘》颜麦

14、水盆羊肉

　　鉴于第二天依旧无人敢上台挑战，晚上，月满楼的人便默默地将比武招亲的台子拆下来收拾了。虽然台下看热闹的人不少，但终究是没能为大小姐寻得一位佳婿，一众仆役难免有些垂头丧气。

　　虽然简菡之前从那位鼻孔朝天的丫鬟手里得了一袋沉甸甸的金子，但见此情景，她还是按捺住了想去送点吃食安慰一下的念头。

　　这时候凑上去，难保不会马屁拍在马蹄上，让人以为是看笑话或是别有用心。

　　她转身拿出这些天摆摊卖酸梅汤和卤味的记账小本本，又拎出鼓鼓囊囊的钱袋子，拉着同样兴奋的聂松，去找墨无咎帮忙核算分利。

　　这场比武招亲，几乎把全镇乃至附近村镇的百姓都吸引来了，这人流量带来的收入可比之前零敲碎打可观得多。

　　墨无咎噼里啪啦地拨着算盘，猫耳朵随着节奏微微抖动，最后报出一个数字，让简菡和聂松差点乐得蹦起来！

　　两人正对着分到手的铜钱和碎银傻乐，那个总是拿鼻孔看人的蜂鸟丫鬟就又来了，依旧是一副居高临下的腔调：“喂，我家小姐找你。”

　　“我？”简菡诧异地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有些不敢相信。

　　见那丫鬟肯定地点点头，她也不好推辞。毕竟，那金子给得是真多！实在让人硬气不起来。

　　她跟聂松道了句别，又把钱袋交给雪翎保管，这才整理了一下衣裙，跟着那丫鬟上了楼。

　　站在那间上房门口，简菡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敲了敲门。等里面传来一声“进来”，她才推门走了进去。

　　屋里的气氛却并非她预想中那般凝重压抑。

　　甘芮和甘琴母女俩相对而坐，脸上似乎还有未完全擦干的水痕，眼圈也微微泛红，但二人脸上却又都带着一种释然轻松的笑意。

　　“您找我？”简菡对着甘芮轻声问道。

　　“嗯！”甘芮笑着起身，走过来亲昵地拉住她的手，把她往甘琴面前带，“娘，那些话就是简菡跟我说的。”

　　甘琴夫人此刻也全然没了之前的疏离和挑剔，她拉过简菡的手，轻轻拍了拍，语气温和：“好孩子，谢谢你昨夜对阿芮的开解。”

　　原来是这事。

　　简菡心里松了口气，笑着摇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夫人言重了，我没做什么，就是和甘芮小姐随口聊聊天罢了。”

　　走南闯北这近一年，为了比武招亲，甘芮身心俱疲，甘琴也是焦虑不已。

　　方才母女俩深谈一番，甘芮将简菡那句“你一定是还没找到自己真心喜欢的东西”转述给了母亲，这话竟也让甘琴豁然开朗，不再执着于非要立刻给女儿找个夫婿来继承家业，心中的大石陡然落地。

　　甘琴笑着，就要将发间一支做工极其精巧、缀着珍珠的金簪拔下来送给简菡：“拿着吧，孩子，这是你应得的。”

　　“不行不行！”

　　简菡赶紧摆手推拒，心里暗道这有钱人果然对钱没概念，送东西都这么豪横，“您之前给的那袋金子已经很贵重了，我真的不能再收您这么重的礼了。”

　　甘琴的手顿住了，她看了女儿一眼，见甘芮微微摇头，便从善如流地将金簪收了回来，笑道：“也罢，是我们唐突了。若来日你来京城，定要来月满楼寻我们，让我们好好招待你，一尽地主之谊！”

　　“成！那是一定！”简菡一口答应下来，笑容灿烂。

　　估摸着他们明日或许就要启程，简菡想起昨晚甘芮啃卤鸡爪时那满足又俏皮的模样，心里一动，忽然开口道：“夫人，甘芮小姐，要不……我再给您二位做顿饭吧？除了甜口的点心，您还没正经尝过我别的手艺呢。算是……我给二位饯行？”

　　“成！”甘琴这次答应得格外爽快，脸上满是期待的笑容。甘芮也笑嘻嘻地看着她。

　　下了楼，雪翎立刻凑过来，好奇地问着：“怎么样怎么样？那位大小姐找你什么事？没为难你吧？”

　　“没事，”简菡笑着摇摇头，心里还因为那对母女的释然而感到温暖，“就是聊聊天，顺便给她们做了顿饯行饭。”

　　“饯行？她们要走了？”聂松也凑了过来，脸上露出一丝惋惜，“唉，可惜了这么大的人流量了。”

　　“是啊，”简菡也叹了口气，不过很快又振作起来，“但人家是京城月满楼的大小姐，总不能一直待在咱们这小地方吧。”

　　这时，墨无咎清冷的声音从柜台后传来：“她们走了，你这独家卤味方子，倒是可以正经摆摊了。”他头也没抬，依旧拨弄着算盘，但话却点醒了简菡。

　　“对哦！”简菡眼睛一亮。

　　但想到答应了楼上的饭，她按捺住自己激动的心，一溜烟钻进了厨房。

　　她决定给她们做一道实在又鲜美的水盆羊肉。

　　她选了一块极好的羊腩肉，带着恰到好处的肥瘦和一层嫩滑的皮。羊肉冷水下锅，放入姜片、葱段，大火煮沸，仔细撇去浮沫。直至汤色渐渐清澈后，将羊肉捞出，用温水冲洗干净。

　　重新起一锅清水，放入焯好水的羊肉，加入足量用刀拍松散的老姜、几段葱白、一小把花椒和几片香叶，大火烧开再次转小火，盖上锅盖，让羊肉在锅里慢慢地煨着，令鲜味一点点融入汤中。

　　趁着炖肉的空隙，她开始准备配套的月牙烧饼。

　　面团揉得光滑筋道，揪成剂子，擀成牛舌状，抹上少许油盐，卷起后压扁，再擀成月牙的形状，表面刷上一层糖水，撒上密密的白芝麻，贴入大灶的炉膛内壁，利用余温烤得外皮焦脆，内里柔软。

　　那边羊肉炖煮了近一个时辰，已然酥烂入味，汤色奶白，香气四溢。她将羊肉捞出，晾至不烫手后，切成厚薄均匀的大片。

　　抓一大把提前泡软的粉丝放入滚烫的羊肉原汤中烫熟，连汤带粉丝倒入一个大海碗中，铺上切好的羊肉片，撒上一把切得细细的香菜和葱花，再浇上一勺滚烫的、冒着油花的羊汤！

　　瞬间，香菜和葱花的清新香气被热汤激发出来，与羊肉汤的浓郁醇厚完美融合，那霸道的鲜香能飘出十里地去！

　　简菡亲自将这一大海碗汤色奶白、肉烂汤醇、香气扑鼻的水盆羊肉，连同几个烤得焦黄酥脆、芝麻密布的月牙烧饼一起端了上去。

　　除了这个，她还把昨晚特意给甘芮留出来的一些卤味拼成一盘带上。

　　推开房门，那浓郁的羊肉鲜香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

　　甘琴和甘芮母女俩的眼睛立刻就亮了！

　　尤其是甘琴，她走南闯北，什么好吃的没见过，但如此纯粹、鲜香、热气腾腾的肉汤还是瞬间勾起了她的食欲。

　　“快趁热吃，”简菡笑着将碗筷摆好，“这月牙饼能泡汤吃，也能掰开了夹着羊肉吃。”

　　甘琴先舀了一勺汤吹了吹，送入口中。汤入口，竟是意想不到的鲜美醇厚，没有一丝羊膻味，只有满口的温润咸香，顺着喉咙滑下去，整个胃里都暖烘烘的，舒服极了！她忍不住赞道：“好汤！”

　　甘芮则迫不及待地夹起一片羊肉。

　　那羊肉炖得极其酥烂，用筷子轻轻一夹仿佛就要散开，入口即化，肥瘦相间的地方更是香而不腻，满口留香。她学着简菡说的，掰开一个月牙烧饼，将羊肉夹进去，再咬上一大口。饼的外皮焦香酥脆，内里柔软，吸收了肉汁的鲜美，混合着瘦肉的酥烂和肥肉的润香，口感丰富得让人惊叹！

　　“香！真香！”

　　母女俩几乎是异口同声，纷纷朝着简菡竖起大拇指，也顾不得什么仪态，大口喝汤，大口吃肉，额头上都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吃得畅快淋漓。

　　那盘卤味也极受欢迎，甘芮尤其喜欢那软糯脱骨的卤鸡爪，吃得津津有味。

　　见她们吃得如此开心满足，简菡心里也乐开了花。

　　她找借口说厨房还炖着东西，便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细心地为他们关好房门，留下这难得的、充满美食香气的惬意时光给这对终于解开心结的母女。

　　隔天一早，简菡打着哈欠守在大堂，听见楼上传来脚步声。

　　是甘琴夫人和甘芮下来了，身后还跟着收拾好行装的仆役们。

　　“简菡姑娘，”甘琴夫人走过来，语气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柔和，“我们要启程回京了。多谢你这两日的款待，尤其是昨天晚上这顿饭，甚合我心。”

　　“夫人喜欢就好。”简菡忙笑道。

　　甘芮也走上前，那双蜜蜂翅膀轻轻振动，她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精致的锦囊，塞到简菡手里：“这个给你。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就是月满楼的一些寻常香料配方，我见你善用香料，或许对你有用。京城若有人为难你，也可凭此物到任何一家月满楼寻求帮助。”

　　简菡捏着那尚带体温的锦囊，心里一阵感动。这哪里是寻常东西，分明是月满楼大小姐的认可和一份沉甸甸的人情。

　　“多谢甘芮小姐！”她郑重地道谢。也把自己准备的包袱递了过去。

　　“这是我准备的一些炒货和卤味，一点心意，路上慢慢吃。”

　　“多谢！”

　　甘芮笑着收了下来。

　　甘琴夫人看了看窗外天色，道：“时辰不早了，我们该走了。”她目光扫过客栈大堂，对众人微微颔首，便带着甘芮朝门外等候的马车走去。

　　简菡几人送到门口，看着那队车马辘辘远去，消失在街道尽头，心里竟都有些空落落的。

　　“行了，别看了，”雪翎最先回过神，拍了拍简菡的肩膀。

　　二人正要转身回屋，却见对面衔蝉苑门口，苗澈正倚着门框，摇着折扇，似笑非笑地看着这边。他身后，青梧探出半个脑袋，嘴巴还有些红肿，看向简菡的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敬畏和……一丝委屈？

　　简菡想起那超级加辣的卤鸭腿，忍不住噗嗤一笑，故意扬声道：“苗掌柜，今日卤味还没开始售卖，您来早了！”

　　苗澈挑眉，扇子一合，笑道：“简姑娘生意兴隆。只是今日……不知还有没有‘特制’的鸭腿？”

　　“那得看苗掌柜和青梧小哥的表现了！”简菡心情大好，冲他做了个鬼脸，转身蹦蹦跳跳地回了客栈。

　　遥远的官道上，马车里，甘琴看着女儿望着窗外的侧脸，轻声问：“阿芮，还在想那姑娘的话？”

　　甘芮回过头，眼中少了些迷茫，多了些光亮：“娘，我想好了。回京城后，我想先去家里的点心作坊，从最简单的学起。”

　　甘琴微微一怔，随即欣慰地笑了：“好，都好。只要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