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你的第101次》许斤

27、我与你呀3

　　痛苦是没完没了的，好像一座寒冷的雪山，每一米都有它的凛冽。我们过去的美好就像北冰洋天空中的太阳，对于取暖来说，似乎用处不大。但，好像并不这么认为。
　　咚，咚咚！
　　我放下筷子，轻手轻脚跑到门边上查看。
　　“叶晰宁，是我。”
　　我没回答，装作不在。
　　“你在家吗？”他又敲了一次门。
　　我回到沙发上，打开手机，看着无声的电视剧，继续吃饭。果不其然，手机弹出了对话框。
　　一条，两条，三条……
　　我把视频暂停，放下手中的馒头，喝了口水。
　　‘我不在家。’我回复道。
　　“我刚刚都听见你手机外放的声音了。”外面那人突然在门口对着门缝喊道。
　　我连忙站起来，打开门，一把将他拽进来。
　　“你别嚷嚷！”
　　“我就知道你在家，你放心，你邻居不在家，那老爷子刚下楼买菜去了。”
　　他穿着灰色的大衣，手里拎着的袋子散发着香气，油条从袋子里露出来，似乎在朝我招手。
　　“尝尝？”他的眼睛亮晶晶的，长得也着实比几年前好看多了，皮肤透着健康的红色。
　　我咽了咽口水，放下抓着他袖子的手，摇摇头。
　　“我自己有吃的。”
　　林松看见我桌子上摆着的饭，微微皱眉。
　　“那算我求你了，好吗？赏脸吃一口吧。”
　　随后，没来得及拦住他，他就开始在我桌子上摆吃的。一会儿拿出豆浆，一会儿拿出豆腐脑、小笼包、土豆泥、茶叶蛋……
　　“你吃得了这么多吗？”
　　一桌子满满当当的。
　　“你挑喜欢的吃。”
　　他把我的早饭拿到他眼前，搬了个凳子，拿起我的筷子，笑意盈盈地冲我说话。
　　“我吃这些就够了。”
　　“喂！那是我吃过的！”我拦着他，却被他按回沙发。
　　“又不是没吃过。”他盯着我的眼睛，然后回到我对面，开始吃我咬了一半的馒头和剩菜。
　　我面红耳赤，只好装作找筷子，谁知道他都替我放好了。
　　“就在那碗豆腐脑旁边。”
　　“勺子呢？”
　　“就在里面。”
　　“哦！”
　　豆腐脑放了我喜欢的辣椒油，油条脆脆的，小笼包是我喜欢的那家，就连豆浆也是我喜欢的微甜。
　　我抬起头，眼眶里有些湿润。他此刻吃得正香，不知道那盘土豆茄子的剩菜有什么可吃的，还能津津有味，一筷子一筷子得夹着。
　　我赶紧低头，生怕再看几眼，就把前尘往事，他那几年的消失一笔勾销。
　　“刚刚你是在看电视剧吧。”
　　“你不是听见了吗？”我低头扒拉着土豆泥。
　　“其实是我猜的，我根本没听见。”
　　那人笑嘻嘻的，一脸欠打的样子。
　　“我就说那么小的声音，狗耳朵才能听见。”
　　“汪汪！”
　　“我看我的电视剧！”
　　我打开手机，点开新的一集，耳朵却注意着对面，眼睛紧盯着余光。我们好像和以前一样，又不一样。
　　吃到一半，他开始收拾桌子。
　　“我还没吃完呢！”
　　“你已经饱了。”
　　“我没饱！”
　　“饱了就没法陪我玩了。”他端着吃的往厨房走。
　　“玩什么？”我站起来，感觉到胃口微微下坠。
　　“游乐场。”
　　“你当我是小孩子呀，我才不去！”
　　“票都买好了，不去就浪费了哦！”厨房传来洗碗烧水的声音，我突然想到水槽里还有一口锅刷干净。
　　“我来吧！”
　　谁知他把玻璃门关上了。
　　“去看电视剧吧，重看一遍。”
　　“什么？”
　　坐在沙发上的我，半晌还反应过来。往厨房一望，他正戴着黄色的胶皮手套刷那口锅。
　　“真漂亮。”
　　我从卧室里出来，他坐在沙发上看着我。
　　“什，什么？”我不自在地摸了摸脖子，身上的白色羽绒服是新买的。
　　“我说你漂亮，好了，走吧。”
　　“走什么？”
　　“别装傻了，你明明同意一起去游乐场了。”他在门口穿鞋，时不时回过头看我。
　　“谁说答应你了。”
　　“那你穿这么好看，是要干嘛？”
　　“我，我……”
　　“好啦，走吧，车在楼下。”
　　他打开门，走了出去。我拿着钥匙，把门锁上，慢悠悠下了楼，看见他就在车边等我。
　　“请。”他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我坐了进去，透过车窗，看他从车的右边走向左边，紧接着，打开了车门。
　　“叶晰宁，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他突然凑近我，手放在我的身侧，眼睛也不眨一下，我甚至闻到了他身上熟悉的味道。
　　“我，我们可没复合！”我赶忙捂住自己的嘴。
　　“我说安全带。”
　　咔哒一声，连着他的声音一起好像在笑我的傻气。我看向窗外，手机屏幕被我打开关上一次又一次，暗暗发誓再也不自作多情了。
　　车子转弯时，他手腕的动作好熟练。他开了多久的车了，这几年在做什么？这辆车副驾驶还坐过别的姑娘吗？一路上我胡思乱想，心情越来跌倒谷底。
　　“这车就你一个女生坐过。”他突然开口，我看向他，他在看后视镜。
　　“我可没问。”我又看向窗外。
　　“是我想说。”
　　车上再次陷入了寂静，看那窗外的树枝在冷空气中一动不动。
　　“这么冷的天，游乐场肯定冷。”
　　“那你还带我来。”
　　“所以我根本没打算去。”
　　我瞪着眼睛看他，他笑嘻嘻地指了指导航。
　　“从一开始，我们去的，就是电影院。”
　　我顺着的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真如此。
　　“电影特别好看，我们去看吧，好吗？”
　　“你诓我。”
　　“求你了，去吧去吧。”
　　红灯，他停下来，用那双祈求的眼神看我，我察觉到他的目光，看向他，然后竟然点头了。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再看下去，我总会原谅你消失的这几年，然后欣然接受你说的任何理由。
　　我们从停车场坐电梯到了电影院，检了票，我拿过来，看不清上面的字。
　　“什么电影？”
　　“一会儿就知道了。”他拿着爆米花，与我走到影厅中央的座位上。
　　直到快开场，这里，除了我们两个人还是一个人都没有。
　　“今天的人为什么这么少？”
　　“可能是因为冬天的缘故吧。”他把爆米花塞到我手里。
　　电影开始了。开头是一个俯瞰的美丽景色，然后讲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因为我的脑子乱乱的，不知道是因为胡思乱想还是因为电影院昏暗的光线。我只注意到他迷惑人的侧脸，和他平放在我们之间扶手上的右手。
　　他会像以前那样牵着我的手吗？
　　思绪过得很快，电影马上就散场了，与他在一起的时光总是无比短暂。
　　等我们走出去的时候，外面又飘起了雪花。我再一次坐上了他的车，准备去一家餐厅。车里很温暖，舒服的马上就要昏睡了。
　　咣！
　　我迷迷糊糊间听见刺耳的急刹车声，紧接着就是一个巨响，眼前什么都看不见了，浑身变得没有知觉，唯剩下麻木，只感觉到太阳穴的地方有一股热流顺着脸滑落下来。
　　滴，滴滴。
　　滴，滴滴。
　　滴，滴滴。
　　……
　　“叶晰宁。”
　　我听见有人叫我，可我怎么也睁不开眼，好累好累，好想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
　　“叶晰宁！”
　　我艰难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一间昏暗的教室里。
　　我难道还在游戏里？
　　周围的人都看向黑板，可是并没有老师在讲台上讲课。他们都在看什么，黑板上明明什么都没有。
　　我坐在最后一排，不敢有做动作。更令人害怕的是，所有人都一动不动，挺直了后背，诡异地都呈现出一个姿势。我看不见他们的脸，当然也不希望有人回头。
　　忽然，有人站了起来。木质的椅子在大理石地砖上划出一长道刺耳的声音，他的头缓缓地在动，好像要转过来了。他要发现我了吗？他要干什么？我要不要学他们坐直了？
　　电光火石之间，我下意思趴在了桌子上，头低下来的那一刻，我就后悔了。别发现我，千万别发现我……
　　突然之间，电闪雷鸣，巨大的响声从窗外传来，教室里被瞬间照亮。我正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暗暗祈祷不要被任何人发现。但是慢慢地，视野中出现了许多其他人的脚，他们离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有一双脚甚至马上就要到我桌子的旁边。
　　“杀死17号。”
　　寂静的教室里有人在我耳边吹气。
　　“啊——”
　　我尖叫一声，站起来，准备头也不回地逃出这间教室。可当我再次看向周围时，同学们正三三两两地聚在我旁边聊天，他们看起来无比正常，有的在打闹，有的在看书。
　　“怎么了？”离我最近的一个姑娘手里拿着篮球，一脸关切地问我。
　　窗外阳光明媚，轻薄的纱帘被微风吹起又落下。
　　我摇摇头，说自己没事，随即走到教室外面。正看见一个人从我面前跑过去，我觉得奇怪，感觉必须要跟着他似的，于是也和他一样下了楼梯。在一楼的楼梯下面，我看见了一个由学号编排的柜子。
　　“17号，17号……”
　　我看见那个号码了，就在我马上要碰到柜门的时候，听见身后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叶晰宁。”
　　我转过头，看见林松就站在我身后。他身上穿着校服，但是浑身上下都沾了血迹。
　　“你怎么了？”我向他走去，声音颤抖。
　　可我每向他靠近一步，他就向后退一步。
　　“发生什么了？”我看着他，但他的眼神中透露着不忍与无奈。
　　忽然，从楼梯上方掉下来一个篮球，正砸在我们两个人之间。
　　轰！
　　走廊的窗户全都碎了，墙面坍塌，连地板也开始下陷，到处都是破败不堪的样子，我和他越离越远，直到看不清他的脸。突然，我重心不稳，一下子掉到不知道哪一个坑洞中去了。

　　“你不知道吗？文科班有个姑娘在操场上，被几个女生用篮球砸了。”
　　“她怎么总被关在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