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水折扇》豌杂面

3、第 3 章

　　第三章·一宿灯青

　　苏箬洗完澡时，屋子里只剩风铃还响着。

　　她穿着晏迟丢给她的旧睡衣，灰白棉布，上头还印着褪色的兰花图案。衣料有些硬，领口微松，显然不是为她这副身形准备的。

　　客卧小得只容下一张榻，临窗，一盏陶制小灯安安静静亮着，发着柔和的光。窗外雨还没停，巷子深处飘来湿墙味和茶香。

　　她走进厨房时，晏迟正泡茶。

　　“你这地方，热水不太够。”苏箬靠在门框。

　　“老屋子，凑合住。”

　　“你一直住这儿？”

　　晏迟点头：“搬回来三年，住得惯。”

　　“你以前不是讨厌潮气？”

　　“人会变。”

　　苏箬没说话，只在她对面坐下。

　　晏迟泡的是黄茶，茶香干净，没有复杂层次，却润口。她倒了一杯给苏箬，自己却没动。

　　“今天让你住下，”她忽然说，“不代表什么。”

　　“我知道。”苏箬接过杯，茶温正好，像是特意等过，“我只是累了。”

　　晏迟望她一眼：“你从前不爱说累。”

　　“那时候，没人信我累。”

　　屋里安静下来，只有水声轻响。

　　过了一会儿，苏箬问：“你……有喜欢的人吗？”

　　晏迟没立即回答，盯着茶杯边缘的水珠流了一圈，才道：“没有。”

　　“那晚我走的时候，你不是说——”

　　“你别提那晚。”晏迟忽然打断她，声音不高，却极冷。

　　苏箬低头，指尖摸着杯沿，片刻才道：“我只是想知道，那句‘别回来’是不是认真的。”

　　晏迟没回她，只站起身，把茶杯收去水池：“早点睡吧，明天有人来取扇子，我要早起。”

　　苏箬看着她背影，忽然像回到很多年前那个晚上。她在车站，回头看了一眼宿舍楼，天很黑，晏迟站在楼道那盏坏灯下，看不清神情，却一句话都没说，只关上了窗。

　　她知道，那一声窗响，就是她不该回头的信号。

　　“我明天早上就走。”苏箬站起，声音轻。

　　晏迟回头，看她一眼。

　　眼神复杂，却只是点了点头。

　　“随你。”

　　她转身进屋，门带上时没发出一点声响。

　　苏箬半夜醒来一次。

　　雨还在落，打在窗纸上，有一种让人无法彻底沉睡的节奏感。

　　她披衣起身，想去厨房倒点水，却听见有人在院子里。

　　她轻手轻脚走过去，打开门缝。

　　晏迟站在檐下，披着一件浅色长衫，手里拿着那柄未完成的折扇。她看着它，像是看着一件解不开的事。

　　风吹得她发丝有些乱。她没打伞，雨点正落在她肩头，一点点浸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