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挽歌》火炽野鸽

5、红色人鱼

　　“带你下去吧，你现在状态不是很稳定，呆在水里比较好。”

　　伊夏撑着下巴，盯着西维斯的侧脸看，缓慢应声。

　　随后西维斯抱着它走进电梯，透明的海底电梯在深黑色的海水中快速下降。

　　伊夏发现原来他呆的地方是最底层的书房。

　　“西文说我唱歌是什么意思?”

　　伊夏还是没忍住问。

　　西维斯瞥他一眼，状似无意:“人鱼都会唱歌的。其实是一种无意识的歌唱，等你熟悉了身体就能控制了。”

　　无意识?伊夏皱眉。

　　“那我之前每次睡着了都会被一阵奇怪的吟唱声吵醒——”

　　“其实是你自己的声音。”西维斯笑道。

　　伊夏睁大了眼睛。

　　人鱼信号?

　　西维斯拥着他大步走上台阶，红发落在了伊夏脸上，有点痒:“你之前在觉醒期，晚上是最佳萌发时段，我猜，你被抓就是因
　　为你的吟唱声被人鱼猎人听见了。”

　　所以自己的无妄之灾完全是因为自己!

　　伊夏:“……”

　　真是被自己坑的不轻。

　　“而且人鱼的歌声也分很多种。”西维斯爬到了水缸顶端:“有安抚类的，攻击类的。”

　　他把伊夏放在水边，沉默了一会，又继续补充:“你这两天也有唱，所以我还睡的挺久的。”

　　西维斯这两天不在是因为一直在睡觉??

　　伊夏有些尴尬了。

　　这玩意不但坑自己也坑别人啊!

　　“这个，怎么控制啊我不是故意的……”

　　伊夏小声嘀咕。

　　西维斯好笑地从后面推了下他的头，绿色人鱼的棕色头发在他的指缝间穿过。

　　“不，其实我还挺享受的。”西维斯笑道，让他钻进缸里。

　　伊夏跳进水里，扭着他日渐灵活的绿尾巴。

　　“我什么时候可以再出去。”他仰头望着男人，看起来像个乖宝宝。

　　“……明天。明天我带你出海看看。”西维斯无奈道。

　　夏日的海总是波涛汹涌。

　　当烈日当空，而伊夏还在水里呼呼大睡时，西维斯已经穿着休闲服无声地蹲在了庞大的水缸前。

　　他默默看着盖着巨大海草叶子的伊夏，顺便注意到了他身旁一坨绿色的东西。

　　绿色的东西站了起来。

　　那是一只寄居蟹，准确来说，一只失去了房子的寄居蟹。它顶着被编织成口袋的海草，舒服地在沙地上伸了个懒腰。

　　真是古怪的景象。西维斯猜那块绿色的口袋是伊夏编的。

　　睡在流动的细沙中的人幽幽转醒。

　　伊夏的头几乎顶在玻璃水缸上，他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事物就是西维斯贴着玻璃的红发。

　　然后是浅色的薄唇，紧接着金棕色的深邃眼眸。

　　伊夏第一次从正门出去。

　　早上，海水几乎和湛蓝的天空一个颜色。

　　他看见海洋和远处的白云黏在一块，它们像一副广阔的画卷笼罩在高空。

　　海水涌动，忽远忽近；浪花朵朵，流连忘返。

　　西维斯抱着伊夏踏上了一条停在水上楼房前的游艇。

　　游艇宽大，有一间全景房。设施一应俱全，甲板上已经摆着太阳椅和太阳伞。

　　伊夏被放在一张太阳椅上坐着，西维斯叫侍者带来了冰桶和饮料。

　　小小的圆形餐桌上摆满了精致的糕点，每一块都看起来价值不菲。

　　伊夏再次感叹西维斯的雄厚资产。

　　见到伊夏赞叹的表情，西维斯莫名觉得很骄傲。

　　习惯了生鱼片的肠胃久违地再尝到糕点的美味，伊夏感到一切都仿佛像做梦。

　　在他左右观察形状各异的小蛋糕，拿不准主意先吃哪个的时候，游艇已经悄然启程，驶入了蓝色果冻般的海。

　　游艇拨开海面，不紧不慢地行驶。

　　吹着海风，伊夏仰躺在太阳椅上像翻肚皮的鱼。

　　即使太阳伞遮挡了大部分的日光，炽热的温度还是逐渐渗透进了伊夏的身体。

　　暖洋洋的。

　　有一股暖流流淌在伊夏全身上下。他感受着它们，慢慢地，感觉自己仿佛脱离了这个世界。

　　它浑身放松地躺着，完全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直到坐在一边翻阅杂志的西维斯忽然朝他身上扔了一块宽大的披巾。

　　“怎么了——我靠！！！”

　　伊夏迷迷瞪瞪地转头，疑惑着忽然感受到了自己的脚趾。

　　他一骨碌爬起来，披巾堆在腰间，两条长腿盘着掩盖在其中。

　　“怎么回事！！”伊夏尴尬得想抠地。他此刻浑身上下一块布都没有，人鱼形态忽然之间的消失让他大惊失色。

　　“放松的时候，总会做到你日思夜想的事。”西维斯淡淡解释，只不过看他紧绷的下颚线让人意识到他并不放松。

　　太久没有用过腿，伊夏甚至刚起身就被绊了一下。

　　他飞速套上了西维斯给他的泳裤和花衬衫，立刻又自如了起来。

　　有什么绿色的，亮晶晶的东西在闪烁。

　　伊夏定睛一看，发现是一块绿色的鳞片。

　　“西维斯!我怎么脱鳞了！”伊夏捡起来紧张道，难道刚活过来又要死了？？

　　西维斯优雅地端着高脚杯，手腕轻晃：“很常见的，幼年人鱼都会经历这一部分，你只是比别人晚了点。”

　　伊夏举着鳞片看，有点好看。

　　他郑重其事地端着有棱有角的鳞片给西维斯：“西维斯，我把它送给你.”

　　优雅的西维斯一口饮料呛在气管里。

　　人鱼之间赠送尾鳞，是求爱的意思。

　　西维斯虽然知道伊夏不懂人鱼的风俗习惯，但是每次的所作所为都出乎他意料。

　　“我不能随便收，你也不要随便送给别人。”

　　西维斯微笑着补充：“不然你会被传成花心大萝卜。”

　　“为什么？”伊夏有些不知所措。

　　鱼鳞是很私密的东西？伊夏脑补了人类把脚趾甲盖送给别人。

　　是很奇怪。

　　伊夏默默地收回手。

　　“尾巴脱鳞和人类换牙差不多。你可以自己收起来。”西维斯补充，看着伊夏准备把没用的绿色片片丢进垃圾桶。

　　行船一段时间，在一块深蓝的海面上游艇缓慢停止。

　　据说这里是鱼群迁徙交汇处，人称海上金库。

　　有飞鱼群在海面上不断起伏，心机的鸥鸟总想逮着机会饱餐一顿。

　　伊夏甩着鱼线，差点甩到自己身上。

　　虽然说来钓鱼是主要活动，伊夏却觉得无聊极了。

　　他什么都没捞到！

　　所有的鱼都像长了一只胜过伊夏的脑子，无论伊夏放下多美味的鱼饵，几乎都没有鱼愿意上钩。

　　为数不多咬了钩的又趁着伊夏走神快速溜走。

　　伊夏实在是有些不耐烦了。

　　他转而盯着西维斯看。

　　对方一头红发束了起来，眼睛耷拉着，姿态随意地坐在椅子上，让人误以为他心不在焉。

　　事实上伊夏也这么以为了，直到看见西维斯迅速地收到鱼线的抖动，手臂一个发力，两秒内钓到一条金枪鱼。

　　伊夏：“？？”

　　他还什么都没有反应过来。

　　惊叹之余，他分神看了一眼自己的鱼竿。

　　鱼竿居然在剧烈地抖动！

　　伊夏迅速抓紧了鱼竿试图收线。

　　海里的大概是个大家伙，伊夏努力收线却怎么都转不动。

　　不但拽不动，海里的被捕者拉扯力度极其强，甚至左右游动，竟是想把伊夏拽进水里！

　　跌跌撞撞的伊夏撞在船沿。

　　“伊夏！！”西维斯的喊声刚传来，伊夏便翻身掉进了海里。

　　嘭!

　　巨大的水花溅起，海水灌进伊夏的嘴巴和鼻子。

　　绿色的鱼尾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海里胡乱划着。

　　“咕噜咕噜咕”伊夏吓了一大跳，连怎么在水里呼吸都忘了。

　　他依旧硬拽着绷紧的钓鱼线，眯着眼试图穿过白花花升起的泡沫看清他钓到了个什么玩意。

　　嘭!

　　一声闷响再次响起。

　　什么东西又掉下来了？

　　伊夏转头。

　　一条向他游来的，红色的人鱼。

　　伊夏：“？？？”

　　红色的人鱼，红发红尾，鳍像红色的纱。

　　深邃精美的五官在水中显得神秘，红发让他像来自深渊的海妖，想要拽着伊夏沉溺于此。

　　直到属于西维斯的脸停在自己面前，伊夏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

　　西维斯是人鱼？？

　　见伊夏一副呆呆的样子，西维斯一把捞住伊夏劲瘦的腰，抓过即将绷断的鱼线，如离弦的箭向前急速游动，像势在必得的捕
　　食者。

　　肥大的蓝鳍金枪鱼扭着身子疯狂逃窜，依旧比不过深海的王。

　　尖锐的爪捅穿它的身躯，血丝在海水中四散。

　　金枪鱼翻着眼睛被搬上了游艇。

　　过程中伊夏不断往西维斯身上看，看他红色的热烈的长发，赤裸苍白健硕的□□和艳丽的红色尾鳞。

　　再看看自己松绿色的尾巴，伊夏有些自惭形愧了。

　　“看什么。”西维斯感觉自己身上要被烧出一个洞。

　　两鱼依旧泡在海水里，伊夏默默地说道：“你没说过你也是人鱼。”

　　“是也改变不了什么。”西维斯在水里洗手。

　　“当然会改变！”伊夏嚷嚷。

　　他们是同类，那他就不是宠物，而是养子之类的角色了吧！

　　“你觉得红色好看吗？”西维斯突兀地问。

　　伊夏前言不搭后语：“很厉害。”

　　红色固然是艳丽的，肆无忌惮地彰显自己的存在。都说颜色越亮丽的人鱼实力越强，原因就是颜色鲜亮的因为容易被天敌发
　　现，很容易年幼夭折。

　　若是能长大的肯定都是强者。

　　西维斯满意了。

　　不知什么时候，天边的火烧云烧到了海平线。

　　伊夏打瞌睡的脑袋被轻敲，睁眼是西维斯在看他。

　　厨房烹饪了两人抓到的鱼，此时此刻正在上菜。

　　甜美的鱼肉安抚了伊夏咕咕叫的肚子，酒足饭饱让他格外放松。

　　他对着夕阳伸了个懒腰，一块餐巾纸伸了过来擦过他的嘴角。

　　西维斯浑身一僵。

　　不自觉做出了这样的举动。

　　伊夏注意到了有些扭捏，他安慰自己或许一切都是西维斯的父爱在搞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