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挽歌》火炽野鸽

4、深夜的海

　　“谁！”伊夏皱眉回头。

　　就在他身后的浮木对面，趴着一个长发的男性人鱼。

　　对方原本沉在阴影中，由云中探头的月亮洒下稀薄的光，得以让伊夏看清他的脸。

　　银色的长发，帅气的面孔。上半身裸露浮在水中，肌肉在月光下闪光。

　　男人微笑：“小朋友，你在这做什么。”

　　伊夏警惕地摆着尾巴游远了点：“关你什么事。你又是谁？”

　　“哦你叫我西文就好了，我来找这里的主人。”西文挑眉看着这个莫名露出利齿的年轻小鱼。

　　“你找西维斯？”

　　“是呢”西文笑道：“从来没在他身边见过人鱼，真稀奇。”

　　伊夏挑眉：“你不是人鱼吗？这里是哪里。”

　　“小可爱，我不是这个意思。听他们说西维斯找到了他的命定伴侣，难道就是你？”西文上下扫了伊夏几眼。

　　什么命定的伴侣。

　　伊夏不解更深，何况为什么西维斯身为人类会有人鱼好友？

　　看着他充满疑惑的眼睛，西文叹了口气双臂撑在岸上用力，从水中跳了出来。

　　银光闪过，伊夏刚瞥见他银色的鱼尾，转眼间西文已经用双腿稳稳当当地站在了浮木台上。

　　他用一条深色的围巾裹住胯间。

　　伊夏吓得正要闭眼，一看到对方又长又直的腿又立刻挪不开眼。

　　“那个，兄弟，你这个腿是怎么变出来的...”

　　西文再次挑眉。

　　“你这都不会？”

　　“我刚变成人鱼没几天......”

　　“哦——”西文耐人寻味地应声：“这么快就被西维斯骗来了？”

　　“不不不”伊夏不太懂对方话语的含义：“我被一些人抓了起来，他...”

　　西文啧了几声：“英雄救美，这家伙还挺会。”

　　伊夏见他很乐意和他多说两句，趁机问道：“你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忽然变成人鱼吗？”

　　听到这句话，西文顿了顿。

　　“忽然啊”西文随手把头发扎了起来：“大概是因为，从小都没有基因觉醒过，一受刺激，哗啦一下，就长出尾巴了。”

　　虽然有想过这样的事实，但是真正面对还是有些艰涩。

　　原来自己本来就是人鱼的血脉？

　　那有尾巴的自己才是最真实的状态。

　　“那你——”

　　还想询问一下关于人的问题，西文忽然弓腰看他。

　　“哦顺便和你说一下，你唱歌的声音也太大了。虽然是很好听吧，但是听久了不太舒服，你记得小声点，光唱给西维斯听就行了。”

　　伊夏茫然地眨眼。

　　“哎呀”西文抓了抓头发：“就是你那天被运回来的时候，大家都听见了，一下子大家都知道西维斯带着你回来了。”

　　伊夏完全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什么——”

　　“你们在干什么。”

　　这低沉冰冷的声音传来，岸上的西文和水里的伊夏都吓了一跳。

　　两人转头，看见了站在敞开的门外的西维斯。

　　他挑着眉看了看西文，又把目光沉沉地落在伊夏身上：“嗯？”

　　伊夏心跳猛地加快。

　　他背着西维斯偷偷溜出来，现在还被抓获了。

　　“西维斯，怎么不看紧你的小可爱。”西文笑着走过去，捶了一下西维斯的肩膀打趣。

　　见高个的红发男人没看他，西文自讨没趣，直接进屋了。

　　只剩下飘在水里的伊夏和西维斯面面相觑。

　　伊夏干咳一声：“那个，我想出来看看，对不起我自己跑出来。”

　　“这个海域暗流很多，擅自跑出来很容易被卷走，这样很危险。”西维斯冷声道。

　　谁知道他一推门进屋就发现小人鱼不见了有多慌。

　　伊夏乖巧地顺势低下头示弱，心里乞讨西维斯别找麻烦。

　　“进来。”西维斯扭头，皱着的眉头怎么都松不开：“别让我再发现你一个人跑出来。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

　　见他要走进房，伊夏松了口气，嘀嘀咕咕:“我哪里找得到你。”

　　西维斯听力极好，他立刻扬眉看过来：“说什么呢。”

　　见对方还泡在冰冷的海里，半边身子陷在黑暗中，西维斯表情根本好看不起来：“怎么还飘着？上来啊。”

　　伊夏不擅长向别人示弱，但是他现在确实需要别人。

　　他脸上烧着，耳尖在夜色中偷偷红了：“我不知道怎么变出腿。”

　　伊夏仰着脸费力看向站着的人：“我上不来。”

　　西维斯一愣。

　　月色半边披在伊夏的身上，让他的肌肤闪烁着珍珠色。一双像翡翠湖一样的眼睛小心翼翼看着他，和平时的锐利截然不同。

　　总感觉哪里有点异样，就像是他在撒娇似的。

　　“啧，麻烦。”西维斯用尽全力绷着脸，跪下身，双手穿过了伊夏的腋下把他提了起来。

　　“等等等等——”伊夏惊得尾巴乱甩，溅了西维斯一裤腿的水。

　　他完全没想到西维斯会主动抱他。

　　西维斯见他怕，语气温柔了下来：“别怕，我抱的稳。”

　　红发的男人顺势把伊夏翻了个面，手揽住鱼尾的关节处，公主抱一样把伊夏搂在怀里。

　　无人听得到的角落，伊夏一颗心脏默默地剧烈跳动，彰显着主人的并不平静

　　“真是个笨蛋啊，这么大人了连尾巴都收不好。”西维斯装作叹气：“改天我得教教你。”

　　伊夏听了又觉得自己被嘲笑了：“什么啊我之前一直都是用腿走路的，非要说那还不是它自己要长出来的！”

　　“伶牙俐齿有什么用，还得我抱着才能走。”西维斯嘴角终于溢出一丝笑意。

　　“喂！！！那你现在就教我！你怎么教！你连尾巴都没有！”

　　西维斯直笑不语。

　　两人的对话被摊在沙发上的西文听见了。此刻他正经地穿好了衣服和裤子，不过扣子都没扣，看起来放荡不羁。

　　“诶呀，你是不知道，我们西维斯啊那可是整片海域拥有最最最大——”

　　“废话什么。”西维斯把伊夏安置在沙发上，打断了西文的夸大说辞。

　　目前来看伊夏的尾巴发育的还不错，短暂离开水没问题。

　　伊夏还是不太适应这种赤身裸体呆在别人的目光下的感受。虽说下半身布满了鱼鳞，重要部位也是有遮挡的，但是他依旧怀

　　念自己的衣裤。

　　不过人鱼大概都是这样生活的吧。

　　安置了伊夏，给他拿了条毛巾擦脸，西维斯询问西文有何贵干。

　　西文瞟了眼擦头发的伊夏，低声道：“这不是听见了你这位祖宗的消息么，你这对象可以啊这么虚弱的状态，你这房子还有

　　隔音装置，我们都能隐隐约约听见他的声音。”

　　“刚恢复成这样，控制不住很正常，我也没办法，由他了。再过一段时间就不会外溢了。”

　　西维斯低声回应，又补充：“别乱说，我不是他对象。顶多算做了回好人，我还把他关在笼子里，他说不准怎么恨我。”

　　西文鄙夷的眼神扫了西维斯几下：“够了啊，这么难得遇到命定伴侣，你可别送给别人了。而且他血脉也挺纯的，恢复好了
　　不知道多强。”

　　西维斯见他说不通，便懒得理他。

　　又扯了几句，西文才宣布自己要走了。伊夏和他招手，眼睁睁看着他穿着全套衣物猛地扎进了水里。

　　“？？”伊夏不确定地看了眼西维斯。

　　“别管他，来一次丢一套。”西维斯翻白眼。

　　西文走了，伊夏才勉强放松下来观察四周，不过他没想过为什么西文走了他就放松了。

　　房内很宽敞。

　　简约的设计，不过看起来只是接待厅。

　　这栋楼大概是陷入水中的设计，大半部分的楼体都在水中。

　　也不知道他一个人类为什么要住在这种地方。

　　“外面好玩吗？”

　　西维斯的声音传来。

　　伊夏这才正眼看着他。

　　面色还挺好，比他第一次见的时候阳光多了。

　　衬衫和休闲裤，扣子最后一颗错了位，看起来很匆忙。

　　也不知道一直都在干什么。

　　既然西文说没见过西维斯身边有人鱼——伊夏大胆想了想，大概整栋屋里只有他和西维斯了。

　　还算洁身自好。

　　他这么有钱，住这种地方怎么去工作？

　　伊夏百思不得其解。

　　西维斯见绿尾巴鱼又自顾自沉思了起来，走进了伸手揪了一下他滑腻腻的尾鳍。

　　奇怪的刺激从尾巴尖传值脊髓，一直攀爬往上惊得伊夏差点掉下沙发：“别随便摸
　　！”

　　“一不注意你就看不见我了。”西维斯语气有些古怪。

　　伊夏知道自己很容易走神，这下也有点不好意思。

　　“现在应该适应很多了吧。”西维斯水中握着水晶高脚杯，正慢慢喝着红酒。

　　“嗯，谢谢你。”

　　“谢我？”西维斯有些意外：“我买了你的身，把你关进水缸里，不让你出去。”

　　虽然都是一些可以解释的事情，不过西维斯出于奇怪的想法，并没有直接全盘托出。

　　“但是你花了很多钱。也没打我，对我怎么样。感觉我在吃白食。”伊夏解释。

　　他对于好的定义非常简单。毕竟生长在一个贫困的酒鬼家，凯亚没少骂他，有时候还会想抡起酒瓶子锤他。

　　伊夏再没有别的亲人，他不知道真正的亲人应该怎么相处。

　　对他来说最重要的还是钱。

　　西维斯花了这么多钱，他虽然不是自愿的但是也觉得西维斯理应对自己做点什么。

　　可惜并没有。

　　连他脑补好的需要反抗的地方都没有，今天反而被抱上岸。

　　如果自己如今还深陷在那个诡异的拍卖所，不知道已经被如小丑男那样的人侮辱过多少次。他也没有能力永远捅穿他们的眼睛。

　　好吧，想到这里伊夏最后还是觉得，如果是像小丑男一样的人买了他，他还是会捅穿对方的眼睛。

　　因此还是归功于西维斯对他的好，不过说到底自己也不过只是一个宠物。

　　花重金救下他，给他吃的，抱他，给他毛巾。

　　因为他是宠物。

　　听了伊夏的说法，西维斯愣住了：“这样就好？”

　　这家伙以前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伊夏认真地看着西维斯的眼睛，嘴角难得地带着笑，像真诚宣誓的小狗：“你的眼睛告诉我你不是坏人。”

　　什么嘛。

　　西维斯的耳朵腾地红了。

　　脸皮也烫得很，这条小鱼仔子现在又负不了责，瞎撩什么。

　　伊夏面上带笑，心里却在偷偷摸摸谋划别的。

　　自己暂且不能完全信任西维斯，而且他还要找机会逃跑。

　　作为宠物鱼卖点乖准没错。

　　伊夏对于自己的定位有很清晰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