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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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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钟响起的时候我还不太敢相信,我竟然一觉睡到了闹钟响铃,平常我会提前半个小时左右醒来。
来不及多想,我迅速穿好衣服,关好卧室门,到卫生间刷牙洗脸。洗完脸后,我习惯性地看了一眼面前的镜子,却不由自主地愣住了。
我原本就是长这个样子的吗?
单眼皮、黑眼圈、干裂的嘴唇,镜子里的人分明是我所熟悉的,可我却隐隐觉得陌生,似乎我应该长得更漂亮,更精神一些。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想变美想疯了吧。我使劲摇晃着头,想把脑子里这些莫名其妙的念头都甩出去,没等我冷静下来思考,第二个闹钟响了,是来提醒我应该去上学了。
于是我抛下刚才的想法,急急忙忙地出了门,坐上公交。在座位上检查作业的时候,我突然大脑一片空白:物理作业我写了吗?紧接着我想起来了:物理作业我上周五已经写完了。
虽然松了一口气,但疑惑也随之而来:为什么我会觉得物理作业没写?我以前从不会认为我有作业没写的,等等,我以前有检查作业这个习惯吗?
红灯亮起,司机急忙踩下了刹车,身体因为惯性作用,向前倾倒,幸而坐在椅子上,并没有什么大碍,思路却被强行打断。
正当我想继续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大脑却给出了解释:这一切都是你有精神病的缘故啦,你只是胡思乱想而已。
得到了答案,我尽力不再去想它。在我准备背几首古诗转移注意力的时候,公交车到站了,我已经看到旁边的白色建筑物在向我挥手。
就这样,我不得不踏入另一个地狱。
因为是卡点到的班,其他学生已经开始早读了。我便从后门轻轻走进教室,尽量避免发出动静,然而那几个人还是注意到了我,并且开始嘲笑我的外套颜色。
忽略那些难听的声音,我在我的座位前停下。桌子上,辣条和其他零食的包装袋堆成了一座小山,辣油滴得满桌子都是,有的已经凝固在了桌面,抽屉里是各种各样的垃圾,吃了一半的苹果、梨核、水果皮、擦鼻涕纸,还有装满垃圾的塑料袋,而且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里面还有一只死麻雀。坐在我前面的人至少往前挪了个三十厘米,幸亏我没往里面放书。至于味道,我已经不想去形容了,尽管我为了应对这种情况还专门戴了口罩。
虽然没有多震惊,但是真把我恶心到了,幸好我还没有吃早餐,不然我可能真的会吐出来。
那些人正看着我笑,笑容的恶心程度甚至超过了眼前的垃圾堆,不用想也知道是他们做的。
如果是平时,我会把垃圾扔到他们头上,但今天实在是太恶心了,我根本不想靠近这个座位,于是我今天打算换个思路。
我很快扫视了一下那几个人的位置,寻找着合适的人选。谁是那个倒霉蛋呢?我在心里估算着。没过多久,我选好了。
我大步走向那人的位置,他看着我刚要开口,就看见我用力一推,掀倒了他的桌子,书本和文具随着巨大的声响掉落到了地上,趁他没有反应过来,我把那张干净的桌子拉到我原本的座位附近,又用脚把我原来的桌子踢到了那家伙面前,清理了一下桌子里没撇干净的东西,随便捡了一张没人要的椅子,坐在了新桌子的后面,从包里拿出书,旁若无人地开始读。
周围的人有震惊的,有看乐子的,也有事不关己的。赵北——就是那倒霉蛋——看上去很想过来打我,但可惜没机会。
每天固定在这个时间点出现的身影慢慢进入教室,不枉我看了那么久的时间。然而,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今天进教室的人不止一个。
孙芳,就是我所在班级的班主任,身后跟着一个男生。
孙芳一进教室,脸色就变了个样,上一秒还是笑容满面,下面眼神冷的想杀人。
这也难怪,毕竟此时的赵北正背对着他站立,瞪视着一个差生,赵北的桌子——就是那个垃圾堆——由于没有及时摆正,歪歪扭扭的立在旁边,不过现在桌子的方位已经不重要了,光看桌子上面堆砌的垃圾,就足以让她吐出昨天的早饭了。
“赵北,你给我坐下,把桌子上的垃圾清理干净。”
这个结果倒也在我意料之内,孙芳一向不喜欢管学生之间的纠纷,她只希望她眼皮子底下能风平浪静的,就算有人闹到了她面前,也只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草草骂几句算了。
因而我肯相信,她绝对不会管这事。
但跟在她后面的人是个什么鬼?我似乎在哪见过这家伙,难道又是可恶的幻想吗?
见我无视他,赵北恶狠狠地瞪了一下我,不情不愿地转身坐下,不过并没有动那个垃圾堆,想来也是被恶心到了不过。
真是活该,我幸灾乐祸地想。孙芳大概也注意到了这事的始作俑者是谁,看了我好几眼,不过也无所谓了。
赵北坐好后,孙芳开始介绍站在她旁边的男生,大概就是说这小子是刚转学过来的,让我们好好相处,然后就是每周一必说的一些催促学生学习的话,这些我没怎么注意听。
一只手撑头,我无聊地发着呆,有两个问题不停地在心中盘旋,一是为什么这个人在临近中考不到100天的时间里突然转学的一个很差的学校,当然我不爱了解别人的事,所以真正让我感到疑惑是第二问题,为什么我总感觉在某个地方见过这家伙?
想了几分钟还没有得出明确的答案后,我决定放弃毕竟,这两件事与我没有太大的关系,想再多也没用。
早读期间,该死的幻觉又出现了,我总感觉有人在若有若无地盯着我看。
一根粉笔裹挟着疾风飞向我身旁,抬头赫然看到赵北那张恶心的脸,嘴一张一合,大概是说"你给我等着"这一类的话吧。
这样说来,一直盯着我的死变态就是他了,但我总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见我不理他,赵北向我这边嚎了句什么,但身边的人说话声音太大,我没能听清,不过我也没心情再猜他的话了。
心烦意乱的看着英语书,随口念了几个单词就念不下去了,明明一切都是那么的寻常,可我却觉察出些许的怪异的。
纠结的度过早读,知道赵北张牙舞爪站在面前,我才终于回过神来。
“我□□m”赵北骂骂咧咧地就要拉桌子,刚移挪了半寸,又被我强行拽了回去。见此,那只刚才还在拉桌子的青筋暴起的丑恶的手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空桌子与手掌撞击发出的声音几乎把我吓了一跳。
“你找死是不…”暴怒的声音戛然而止,似是一场好戏被无故中断,本来就在围观的,抑或是原先毫不在意的人,此刻都震惊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故事的主人公——赵北——当然也不例外,他瞪大了眼睛,注视着他那只刚刚还拍完桌子,现在僵硬的放在桌上的手的前方一厘米左右,一把裁纸刀竖立着,刀下端重重刻进了木制桌面,而握着这把裁纸刀的人,也就是我的,用我自认为最凶狠的眼神盯着他。
“真是个疯子…我下回再收拾你”当眼中只剩下匆忙逃离的赵北的背影时,我将裁纸刀收回包里,悄悄搓了搓手中的汗,平复了一下心情。饶是我,也为自己这疯狂的举动紧张不已。
低头时,眼角的余光中出现了一个人的衣服,依照我估计的距离和他的站姿来看,这家伙是来找我的,可我又实在想不通,怎么会有人冒着被刀扎的风险来找我。只有一种可能,此人之前不在教室,没有目睹刚才发生的事。
我的心放回肚子里,手中又重握起的刀再落回包里。爱找我麻烦的人,此前都在教室里,那站在我面前的人,肯定不是来给我找不痛快的。
放心地抬头,却看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不,甚至不能称之为意料之外,而是一个我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那个神秘转学生。
虽然感觉这么叫很中二,但是我总觉得这个突然转到我们学校的人很奇怪,现在发生的事也很好地辅证了这一点,我明确记得他刚才就在旁边,观看了整件事的全部经过。
我疑惑地看着他,等他开口,然而过了几秒,他仍没有开口,只是注视着我。
就这样对视了不知多久之后,我问道“有事吗?”
似是察觉到我的话语里带着些许不悦和愠怒,他笑着说道没事,初来乍到来,想跟你交个朋友,他脸上的笑意味深长,不像是讨好赔罪,而是另一种我看不懂也说不清的含义。
试探,还是挑衅?
至于他的话只要是个人都能感觉到不对劲,若真是人生地不熟,想交个朋友,我肯定是第一个被排除的选项,谁会愿意同一个疯疯癫癫、没事就喜欢拿刀子吓唬人的神经病做朋友呢?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那他肯定也是个神经病。
而后来的事证明了,我肯定有预言的天赋。
说回现在,我正想质问他,却注意到此时距离上课不到两分钟,如果老师进教室后察觉到气氛的诡异,寻根问底可就麻烦了,于是我只得随便应了下来,将他赶走,至于他来找我的真正缘由,下了课有的是时间问。
上课期间,我唯一的乐趣便是听附近的人讲闲话。
“那个谢辜搞什么鬼,找她做朋友也不怕死。"
"看他那样,能是什么正常人,臭味相投吧。"
也多亏这些人,我才知道那个神经病的名字叫谢辜,真是有够奇怪的名字。
脑子里想着谢辜,眼睛不由自主谢望过去,他和我的位置一样都在最后一排,之间隔了四个人,只要略一转头,便能看见他。
然而,当我看向他时,却发现他也在看着我。我们两个人就这样在最后一排旁若无人的四目相对,至于是否有人注意到,我和他都不在乎。
彼此注视了快一分钟后,我和他都默契地挪开了眼。中性笔在书上随意涂鸦,我没有丝毫的心思关注,脑海里试图勾勒出谢辜的样子,然而无论如何努力,却连一缕印象也无。
空空如也的大脑令我的心情愈发烦躁,但我没有再去看他,整整一天都没有,他也没有来找我,我知道我需要放学后仔细和他聊聊。
可能是因为我上午的行为太吓人了,一整天都没有人来找我麻烦,这也使得放学后我的心情好了许多。
夜幕降临,我和谢辜坐在校门口两个相邻的石墩子上,来往的人群熙熙攘攘。我们看着彼此,谁也没有开口。
就这样安静的坐了一会,等待人潮退去。
“为什么一个班里那么多人,偏偏找我?”我是这样问他的,而他的回答更令我吃惊。
“因为在所有人里,我只认识你呀。”他理直气壮地回答,带着一个我仍旧看不懂的笑。
“你什么时候认识我的?”
“就在昨天呀。”
昨天?昨天我只去了一个地方,其余时间都在家里呆着,这么看答案呼之欲出。
“神经病。”第一次我说这句话不是在骂人。
谢辜听到之后明白我已经记起来了,笑嘻嘻地说:“神经病就应该和神经病做朋友。”
我没接这句话,而是问了一个我一直很想问的问题,“你为什么转学?”
他睁大了眼睛看我,像是很震惊我的问题:“这有什么的,搬家了就在这上学啊。”话落地后又一脸探究地问道,不然你以为呢?”他的身子略微向我倾斜,脸凑到我跟前,不知不觉间,我和他之前的距离被迅速拉近。
我一边不动声色的往后靠,一边回答:“我看是你这个神经病闯了什么祸才被送到这里来。”声音笃定,听起来我对于这个猜测坚信无疑。
谢辜突然大笑起来,边笑边说道:“你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啊。”就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那你为什么坐在最后一排?”我面不改色地问道。
“这跟转学有什么关系?那个女人把我安排在哪,我不就得坐哪。”
“正常学生怎么会在转学第一天被老师安排坐在最后一排,也不怕误解。”
“我哪知道他怎么想的。”他满不在乎地说,顺便还翻了个白眼。
“而且你有没有发现,除了我,一整天都没有人主动找你说话。”我不紧不慢说道,看着谢辜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停留在了不以为意。
“那又如何,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们这个班的人本来也不怎么样,孤立别人是常有的事,他针锋相对地回击。
“再说”谢辜的神情变得有些狠厉,“如果我真是什么危险分子,你又为什么敢随便接近我?”
我摊了摊手:“我估计他们议论你的时候我还没来,所以并不清楚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倘若白天没有发生那些事情,我肯定会离他远远的,一辈子都不会和他有交集,但要问我现在怎么就敢了,我也很难说明白,毕竟我平时就是这样一个人。
最后一个问题,我站起身,审视着他,背光而立,遮挡住夜晚路灯的昏黄光线,阴影打在谢辜脸上,看不清他的表情
“为什么想和我打好关系?”
“咦,我本来会以为你会问我另一个问题,再说这事你不是一开始就问过了吗?”
“那并不是同一个问题。”
“好吧,那我就再回答一遍,”他似乎有些无奈,“因为我们是同一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