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天》0215

1、第一章

　　"初步诊断为人格分裂和妄想症，建议休学，记得定期复查"
　　出了精神病院的大门，我觉得心情好极了，外面的天气也是我最喜欢的，乌云密布暗雷涌动，天黑得像是世界末日，阴沉得跟伊明的脸色一样，不得不说，这点尤其使我舒适。
　　正当我想回去吃些什么的时候，走在我前面的人转过身冷冷说道：“你就是这么对我的，你这个白眼狼怎么还不去死啊……”随后便是一顿老生常谈的经典骂人语录，甚至特意放慢脚步与我并排行走只为告诉我他骂的人是我，熟悉的话语和冷漠的如同机器般的语调让我昏昏欲睡。
　　周围的人或多或少都向我投来了目光，大都带着看热闹的表情，少数人叹息几声或与同伴交谈几句，当然也有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看都不看一眼的。
　　不过最令他们感到奇怪的地方，应该是这两个人未曾有过丝毫变化的神情，仿佛他们不是事情的主角，而是毫不相干匆匆赶路的过客而已。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伊壹，一个不太好听的名字，一个疑似患有精神病的初三学生。
　　伊明是我生理意义上的父亲，几乎是所有父母黑暗一面的缩影，自我有记忆以来，对我的打压、批评、责骂从未停止，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他都只会骂我，就像是被人收输入了骂我的代码，变成了一台专门骂我的机器一般，我敢说，从小到大，他从没对我说过一句好话。
　　不过，与其他父母不一样的是，伊明骂我骂情绪毫无波动，一直冷冷地，说话毫无感情，或者说，他对我根本就不存在感情。
　　渐渐地，我对那些话语的态度也从生气的回怼变为了冷漠地听着，兴许是因为习惯了，也可能是因为明白了。
　　思绪在空中飘散，又被拉回现实。
　　不知转了几手的房子，大门破破烂烂的，似乎已经年久失修，连小偷也不屑于瞧上一瞧。门上、墙上，贴满了开锁和管道疏通的小广告，有些被人无聊地撕了一半，徒留下许多白色的痕迹。
　　到了地方，伊明打开房子的门，停止了骂我。回了书房，锁了门，世界重新归于宁静。
　　我松了一口气，无力地坐在地上，背靠着墙，脑海里一片混乱，像是昏睡了一天一夜，分不清东南西北。
　　过了几秒，眼睛重新聚焦在了空气中的某个点，慢慢回了神，站起来后有些犹豫的回到卧室，坐在书桌前，重新思考最近发生的事。
　　人格分裂、妄想……难道这一切都是虚假的吗？
　　作为一个从小就自认为清醒理智的人，我对自己的内心进行拷问，或者说是一个脑细胞在拷问另一个脑细胞。
　　这一切都是我臆想出来的吗？
　　没有回答，周围一点声音也无，甚至就连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又或者是汽车行驶时的声音也不复存在，时间如同静止一般，我似乎已经无法感知周遭一切了。
　　所以，到底是这个世界出了问题，还是我出了问题？
　　我被这个想法吓了一激灵，思绪被强行从虚无中抽离出，整个人瘫软在椅子靠背上，心脏在胸膛里用力地跳着，发出咚咚的声音，大口喘着粗气，我这才发觉额头上已冒出虚细汗，就像是做了一场极其可怕的梦。
　　对，一场噩梦，我从一个噩梦中醒来，又跌入进另一个噩梦里去。
　　尽管我急切地想要理清思路，却也明白我目前不能再去想那些了。碎片般的记忆在我脑海中散落，无论如何也无法拼凑出一幅完整的画面。
　　这是我的老毛病，一但我没有十分专注地去做某件事，各种糟糕的记忆就会跳出来攻击我，并且一定是很难堪，很痛苦的经历，虽然我也没有什么美好回忆，但这感觉实在是糟透了。
　　与往常一样，为了转移注意力，我打算做点别的什么，正好发现伊明在吃饭，于是我也坐过去跟他一起吃。
　　伊明吃饭从来不会叫我，一直以来都是他买完饭回家后自己坐在餐桌上吃，如果我注意到时间就出房间吃，如果运气不好，忘了饭点，就只能饿上半天，因为伊明一吃完饭就会马上收拾，好像只有他一个人生活似的。
　　幸好我今天运气不错，伊明才吃几口就让我发现了，不然要是在平时，我得用光速吃饭。
　　吃饭的时候，伊明严禁有人说话，所以等到我吃完后，他才缓缓开口：“你明天继续上学”
　　如我所料，他果然不会让我休学，对于这点我没报期待，只是有些烦闷。今天是星期日，明天我又得去对付那帮家伙。
　　因为一些原因，这周末的作业我还没写完，等我写完所有作业，已经是11点多了，然而伊明还在书房。从他吃完晚饭后进书房还是算，伊明已经在他的书房里待了近四个小时了，他这是在书房里睡着了吗？
　　虽然但是，我对这种事已经见怪不怪了，心里嘀咕两句就去洗澡了。
　　洗完澡还不到十二点，正当我打算熬一会就睡觉时，伊明拿着一杯热牛奶过来，让我喝完就早点睡觉。
　　虽然我的确有失眠的毛病，但他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怎么这么好心？
　　踌躇片刻后，我拒绝了这杯牛奶，一来我不喜欢喝牛奶，二来我已经刷完牙了，当然最重要的是因为这事实在蹊跷，是个人都能觉察出其中不对劲。
　　更奇怪的是，伊明态度十分坚决让我喝下。如果是平时，他肯定会转头就走，不，事实上他根本不会给我倒牛奶，更何况还加热了。
　　无奈之下，我只得接受。喝牛奶时我不断地给自己催眠：没事的，也许只是因为今天去医院的事让他良心大发了呢。尽管我知道这是乌托邦。
　　喝完牛奶，他又催促我赶紧睡觉，在看到我闭上眼睛后在，他才满意地离开了房间。
　　我本想等伊明一离开我就起来再重新整理思绪。然而那杯热牛奶好像真起了作用，眼睛像被胶水粘住了，怎么也睁不开，头脑不再清醒，身体也罢了工，认知逐渐变得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