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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生骨花(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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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地收手后撤,几步退开,眼神骤然锐利如针,看向那不知何时出现在江稚鱼身侧的高大身影。
那男人半跪着,背影宽阔如山岩,几乎将蜷缩的少女完全遮住。他一手稳稳扶住江稚鱼的下颌,另一手将药丸塞入她齿间,指尖擦过她的下唇,动作熟稔得像是重复过千百遍。
江稚鱼喉头滚动,吞咽艰难,但胸膛那吓人的起伏肉眼可见地缓了下来,倒吸气般的“嗬嗬”声渐弱,变成破碎的喘息。
好可怜。
和他以前看见的快死掉的猫儿一般。
“你跟了我们一路?”沈叙捂着手,恶狠狠看向他。
阿奴并不理会她,只望着江稚鱼,像是解释一般:“刚刚路上遇到点事,耽搁了。”
都怪他,也怪他们,还是让别人将她欺负了去。
“先……先生……”她气若游丝,手指无力地揪住男人粗布衣襟,“他们有很多人,你……”能打得过吗?
打不过快点跑找人救她啊!
话还没说完,周边围上了一群黑衣人。
男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缓缓直起身,“你等我一会。”
这是可以打过的意思吗?
是的吧?江稚鱼心里是持肯定看法的。
她将头转了过去,避免一会晕倒,阿奴扛着她逃命不方便。
阿奴右手垂在身侧,指间缠着几缕几乎看不见的银线,线头隐在袖中,尚有血珠沿着银线缓缓滑落,滴在脚下的泥土里。
黑衣人如潮水般涌来,却在距离他三步之遥处骤然停滞。
没有人看清他是如何动作的——只微小的利器割肉的声响,连颈脖都来不及捂住,就地栽到地上,不见一丝血色。
江稚鱼说得没错,这里确实很多很多人,比她在下车时见到的侍卫还要多。
挥刀斩来时,阿奴动也不动,刀锋擦过他胸前粗布衣裳,布料撕裂的脆响中,他右手微抬。冲在最前的黑衣人突然僵直,手中钢刀“哐当”落地——眉心渗出一个针尖大小的红点。
阿奴打得有点烦,他不解气,也不能见血,像是在受刑一样。
这人招式太邪了。沈叙看着那方,已经知道自己并非对手,捂着手准备跑。
“你是谁!”蓝布嘶哑的声音突然炸响,他踉踉跄跄地跑过来,质问道,“你是谁?!”
“你,你和药不死是什么关系?!”
月光下,阿奴静立在满地狼藉中,神情依旧平静得像刚做完一件寻常事。
“你也认识他?”阿奴友好地笑了,“他在哪儿?”
“我找他很久了。”
“我见过这种蚕丝,你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告诉我,他在哪!”
“我在问你啊,你究竟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我又怎么会知道!”他杵着手杖走近了阿奴,有些激动,“他是你的仇人对不对?!”
“你与他有仇是不是!”
“我们可以合作!你很厉害,武义在药不死之上,况且,他老了!他定是敌不过你!我们一同活捉了他,你让我杀了他,我可以给你很多钱!任何奇珍异宝,我都可以给你!”
蓝布越说越激动,阿奴皱了眉头,后退几步:“我自己可以杀掉他,为什么与你合作?”
“何况,”阿奴手里的银线直逼蓝布的颈动脉,“我现在是要杀掉你们啊。”
怎么谈到了药不死呢?这一码归一码。
蓝布反应很快,他用手杖挡住了这一击,但右手却随着手杖一同变成了两节。
像是感觉不到疼痛,看着落在地上的断手他更加激动:“你真的很厉害!你相信我,这世上,除了生骨花,不会有别的办法能够引得他出来!”
阿奴觉得这人脑子估计不好,又离他远了一些:“你好吵。”
他指着宅子:“你看那里面,全都是我多年种的生骨花,只要我们把花种在这丫头身上……”
话还没说完,一根萃了毒的银针和银色丝线同时逼向蓝布。
“公主啊……”他直直地倒下去。
一个正中眉心,一个割过咽喉。
两击毙命,死不瞑目。
江稚鱼听着那边开始唠起来,确认已经打完,才捂着眼睛慢慢转过脑袋。
别太血腥别太血腥没有血没有血……
刚从指缝里漏出东西,眼前的老者眉心就被点上了一颗红色美人痣,直直地向后倒去。
江稚鱼:……
这是什么时候谈崩的?
又一批黑衣人围住了阿奴。
沈叙见势向暗处打了个手势,更多人涌了出来。
这些人,就算以比刚刚更快的速度全部杀死,也够拖一段时间了。
“端木姐姐,这人要跑!”江稚鱼大喊。
几根银针同时向着围墙处射去,沈叙周边高手很多,他自己躲过一部分,有些被人当肉盾挡了去。
“你身上被我撒了毒粉,畜生,你死定了!”刚刚他摸药的时候,江稚鱼就往他身上撒了端木伶给她的毒药。
死了也要带着这几个畜生一起死!
“死丫头,你给小爷等着!”
说完,他的左肩上便中了一针。
那头,阿奴已经打晕了大半的人,沈叙的整个肩膀传来剧痛,几个黑衣人组成了人墙,护送他钻进了桂花林。
阿奴身法极快,江稚鱼看不清他的动作,只看见这些人靠近了他就被打晕,黑衣人应该都是死士,不怕死似地还在往前冲。
她知道,这个世界的武功是有内力这一回事,她更加相信这小可怜是个大高手了。
江稚鱼依旧起不来,躺在地上只有脑袋能动。
眼前盖过一片红色的布料,来人蹲下,捏着一个瓷瓶放在她鼻下。
瓶子里有一股清凉的薄荷香,混着女人身上的冷香,一同钻进人的鼻腔。
“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她拂了拂女孩脸上的碎发,用帕子细细地擦着她脸上的泥土,“不过,知道想办法扯了手链喊人,还不傻得无可救药。”
江稚鱼:……
嘤嘤嘤。
“那赌场的老女人一看就不是好的,你连人都不带一个就去闯,怎么想的?”
“我没闯,就是进去玩玩,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下次还敢不敢了?”
“不敢了不敢了……”
“哎,”江稚鱼反应过来,“你见过溪娘了?”
“嗯,我与她交手,叫她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