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雾》惊瑜

30、不止

　　黎雨摇头，示意陈思尔不要接。她现在没办法控制好自己的情绪，需要时间消化陈思尔告诉她的这些。

　　电话打了很久都没有接通，程漾皱眉，又回微信看了眼黎雨回的消息。
　　【已到。】
　　简短得像在完成任务，现在还不接电话，他略感心烦，敲了敲办公桌。

　　“所以小雨。”陈思尔放下手机，继续轻拍她的背帮她平复情绪，“你还要和程漾联姻吗？”

　　“要。”
　　黎雨原先就打算等江家和程家深度利益捆绑的时候和程漾结束合作，到时候江家借程家捞到的好处只会变本加厉地还出，但现在，她要做的更多。
　　她捏紧陈思尔的手，极为认真地望向她：“不止是联姻。”
　　她忽然想起那天程漾在烛光下的眼睛，星星点点的光伴随着温柔眼神，格外漂亮，让人无法控制的溺毙其中。

　　黎雨没有继续说，陈思尔却明白她话外的意思，她想让程漾爱上她。

　　陈思尔听过很多人讲这句话。但她们是为了握住对方的心，而黎雨的最终目的却并不在此。
　　她没有反对，只问道：“可是就算他爱上你，你让他帮忙打压江家，万一江家狗急跳墙曝光你私生女的身份，到最后他和程家也容不下你，你在北城怎么继续生活？”

　　黎雨笑了笑：“这些都不重要。”
　　她知道陈思尔误解了，但她不想让其卷入她的计划之中，默认了她说的内容。
　　“斯雅阿姨，你回北城之后，就当我们今天没见过面。”

　　“可是我可以…”
　　陈思尔很快理解了黎雨说这些话的缘由，没再继续往下说，只是将她搂进怀里，“实在走投无路，记得找我。”

　　“好。”黎雨把下巴搁在陈思尔肩上，“我会的。”

　　二人别于午后三点。
　　在宿舍收拾好情绪，黎雨打开手机，思索良久之后给程漾回拨了电话，“嘟”声没响几下，对面就接通了电话。
　　“不好意思。”黎雨先给他道了个歉，“刚刚睡着了，没接到你的电话。”

　　原先还有几分不悦的程漾听到她的解释，心中的烦闷一扫而空，轻轻“嗯”了一声，“我下周来沪市谈个合作。”

　　“好呀。”黎雨似乎笑了，“那我们刚好可以见面。”

　　程漾一愣。
　　以前向来是他戳她好几下，她才肯动一动的性格。
　　“嗯，我也是这个意思。”

　　挂断电话，黎雨敛起笑意，一个人蜷缩在被子里，暖空调轰轰作响，可她还是觉得好冷。
　　迷迷糊糊间，她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一双冰凉的手摸向她的额头，接着又是一阵嘈杂。
　　“发烧了！”
　　“谁有退烧药？”
　　……

　　再睁眼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她艰难地起身，额头上的湿毛巾掉了下来，室友们听到动静围上来。
　　“你昨天躺在床上到晚上都一直没动静，阮阮一摸你额头吓一跳，一量体温38.7度。”
　　女孩子们叽叽喳喳，说着她们本来想喂药但是又担心过敏，只好拿湿毛巾给自己降温，等白天再送她去医院。

　　黎雨一连病了几日，直到程漾到的前一天，她才停了去医院打点滴。
　　程漾从远处望到站在接机口的黎雨，也一眼看出她脸瘦了一圈，整个人裹在羽绒服里，状态比上次在江家接到她的时候还要差。

　　黎雨一直在走神，全然没发现程漾已经走到她面前，他用手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她这才从混沌的思绪里剥离出来，朝他笑了一下。

　　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立领大衣，衬得他愈发眉眼俊逸，引得许多人侧目。

　　“你是不是最近没休息好？”程漾看见她眼底的乌青，“其实你不用特意来接机，办完事情我会去找你。”

　　“在北城你接我，你来这里我当然也要来接你的。”她见程漾身边没人，有些疑惑，“你一个人吗？”

　　“他们先走了。”程漾十分自然地把她露在外面的手放进自己的大衣口袋里，“陪我逛逛？”

　　出乎意料地，黎雨没有抵触，反握住他的手，冰凉的触感更加明显，却在肌肤相贴之后逐渐消失。
　　程漾微微一怔，就看见黎雨笑眼盈盈地仰头问他。
　　“你想去哪儿？”

　　她的唇泛着病态的白，此刻的笑容总给人一种强颜欢笑的感觉。
　　他顿住脚步，略带审视地看向她：“不想陪也没事，没必要勉强。”

　　黎雨讶异于他的敏锐，却还是捏了捏他的手，“你陪我过生日，我很开心，我也想陪你。”
　　她的话语真诚得不似作假，程漾心头一松，觉得自己刚刚话有些重了。

　　“只是我不知道沪市可以去哪里逛，没法当你的导游。”黎雨适时地给了个台阶，“你想去哪里呢？”

　　“去你学校看看吧。”程漾抬手看了眼手表，已经是下午两点，沪市又大，还是早点送她回学校比较安全，“晚上我有饭局，不能和你一起吃饭了。”

　　走到航站楼外，一辆黑色宾利低调的停在出站口，司机看见他们，十分迅捷地下车开了后座车门。

　　果然是程家，家大业大，产业随处都有，只是这车也不适合出现在学校门口。
　　她小声对他说：“程漾，等下能不能让司机把我们放在离校门口远一些的地方，我们再走过去。”

　　“好。”程漾没有问她原因，而是将手心里她的手覆得更紧，“怎么还是这么冷？”
　　忽然，他像是感觉到什么似的，将她的手从大衣口袋里带出来，看了一眼手背。
　　淤青和针孔叠在一起，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针孔。

　　黎雨有些心虚地想收回手，却被他制止。
　　“你生病了？”

　　“前几天有点发烧，已经没事了。”她一笔带过，眼睛快速眨了眨，“两边气候差的有点大，一时没适应。”

　　程漾没有拆穿她，而是直接让司机去最近的医院。

　　“我早就退烧了。”黎雨不想去医院，“我们直接回学校吧。”

　　没多久，车就停在了医院里。
　　黎雨无语凝噎。
　　她忘了，他们俩之间，向来是程漾说了算，她的意见没有任何作用。

　　一通挂号问诊验血下来，黎雨又坐在了输液室里。
　　程漾冷着脸坐在她身边。
　　“这就是你是说的已经退烧了？”

　　黎雨盯着手背上的输液针一声不吭，也不看旁边的他。
　　良久，她听见他叹了口气，像是服软似的把脸凑到她眼前，“就是关心你一下，你别生气。”
　　她这才施施然和他对视，杏眼氤氲：“你难得来这里，我就是想陪你逛逛，你还不领情。”

　　这是她第一次在程漾面前展露些俏皮情绪，他觉得颇为新鲜，用手撑着歪头看她，嘴角微扬。
　　“我忽然想到一句话，橘生淮南则为橘。”
　　黎雨不解，他又轻笑一声：“南方的气候确实更适合你。”

　　她有点明白过来，知道他是在说自己和在北城时相差有些大，归结为水土原因。
　　但她当然知道缘由并不在此，而是自己现在另有图谋。
　　她要确保在和程漾订婚之前，他们的关系不受任何影响。又或者说，可以变成更确定的关系。

　　点滴打完已经是下午五点多，黎雨记得他晚上还有个饭局，十分贴心地让他先走，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明天我来接你打点滴。”程漾还是看着她上了出租车，在关门前又强调了一遍，“谨遵医嘱。”

　　黎雨觉得他真的犟，医生也说了可以回去吃药，但他偏不放心。
　　她还是违拗本心地乖巧点头。

　　程漾目送她离开后，才转身上了自己的车，让司机往约定地点开。
　　其实这次合作他根本不需要亲自来，只是想着她在这里，忽然对沪市起了兴趣。

　　沪市的夜和北城不太一样，同样的灯火阑珊，它却更俏皮一些。
　　如果她更喜欢这里，以后定居在这里也不错。突然冒出的想法让他心微微一颤，又逐渐坚定起来。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她觉得他们之间只局限于合作而已，也许他应该说得更清楚。
　　他涌起一阵冲动。

　　“掉头。”
　　他示意司机往黎雨的学校开，然后拨通她的电话。
　　“喂？怎么啦?”黎雨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在门卫室等我一下，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黎雨有些莫名其妙，但她还是十分好脾气地答应，下车后等在校门口的门卫室里。

　　门卫大爷一如既往的亲切：“等男朋友呢？”
　　黎雨一愣，“算是...吧？”
　　“你这妮儿说话真有意思。”门卫哈哈一笑，“什么叫算是。”
　　她也没法和大爷解释她和程漾之间的复杂关系，只好也笑了笑，然后转头看向窗外。

　　程漾已经从马路对面踏步而来，尽管看不清神情，她却能感觉到他此时急切想见她的心情。
　　她推门而出，听到门卫大爷在她背后碎碎念：“长得这么帅，妮儿你可要好好把握哟。”

　　程漾看见她从门卫室出来，快步走到她面前。
　　背后的路灯染出一片光晕，照的他的面容格外温柔，黎雨仰头看他。

　　“黎雨。”他喊她的名字。

　　“嗯？”
　　她似有预感，心跳如雨点。

　　“我对你。”
　　“不止是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