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雾》惊瑜

18、答应

　　辛泽和萧凌生都以为自己幻听了，互相对视一眼后看到对方眼里的吃惊，他们一致觉得程漾肯定是被程老爷子逼疯了。

　　不然怎么会说要和黎雨结婚。

　　毕竟在他们眼里，江家门楣不高，黎雨性子太软，除了长得好看，并没有什么特别吸引人的魅力。
　　前段时间他们只以为程漾是没见过黎雨这种类型，才觉得颇为新鲜，出手帮了几次，怎么忽然就到了要结婚的地步。

　　“你把话说清楚！”辛泽一个健步冲上去，抱住程漾的大腿，“你不说清楚我是不会放你走的。”

　　萧凌生就知道，辛泽在，肯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于是十分淡定地走过去，把包厢门反锁上，靠在门边。
　　“程少，咱们好歹十几年朋友了，结婚这种大事还是得和我们讲讲是什么情况吧？”

　　程漾见他们俩这架势，也没打算回避，眼神扫了辛泽一眼，示意他站起来。
　　辛泽拍拍屁股，坐在了靠近他们的沙发上。

　　“前几天爷爷给我安排和隋宁相亲了，我拒绝了。”

　　“然后呢然后呢，这和你要和江黎雨联姻也没有关系吧。”辛泽十分心急火燎。

　　“她不是也在被江家逼着联姻么。”程漾语气冷静，似乎这个决定只涉及利益，而非感情，“正好我们俩可以合作，就不会被逼着相亲了。”

　　“只是合作？”
　　萧凌生挑眉。

　　“不然呢？”程漾觉得自己对黎雨，更多的也只是想顺手帮她一下而已，“各取所需罢了。”
　　他没有说黎雨还没答应他的事情。

　　辛泽一下子失了兴致，“我还以为你终于铁树开花了呢。”
　　萧凌生觉得辛泽真是单纯，从门前挪开，给程漾让出道来，“你就这么确定，黎雨会想和你合作？”

　　“什么意思？”
　　程漾皱了皱眉，萧凌生猜到了黎雨的迟疑。

　　“很简单。”萧凌生轻抬下巴，“你可是程家未来的接班人，程爷爷对你妻子的要求只高不低，黎雨和江家入得了他的眼吗？”
　　“如果我连妻子都不能自己决定。”程漾冷了神色，“这个位置我也坐不久。”
　　是他能说出来的话，萧凌生轻声一笑。

　　程漾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他看了眼来电人，神情减了几分冷意，打开门离开了，独留辛泽和萧凌生面面相觑。

　　只是当程漾听清电话那头人说的话，脸色又一点点黑下来。
　　“好，希望江小姐不要后悔。”

　　黎雨默默挂了电话，程漾大概也没想到，居然有人会拒绝他。
　　今天是程漾给的期限最后一天，梁致远这两天没有半点消息。
　　江书荣和赵汝兰抱怨和梁家的事儿多半是吹了，说是给梁通海打电话，对面只说了句梁致远没看上。

　　黎雨大大松了一口气，既然梁家的事没成，那她似乎也没有必要答应和程漾合作。

　　她坐在桌前。
　　这两天没办法回学校，她干脆利用这时间，按照导师给的修改意见改剧本。

　　吴妈过来敲门的时候，她正卡在一个关键剧情里抓耳挠腮，她少见地流露出不耐烦情绪。
　　“什么事？”

　　“黎雨小姐，梁少过来了，江先生让我喊你出去见客。”

　　梁致远？
　　他不是没看上自己吗？
　　黎雨心里升起些不妙的情绪，但还是硬着头皮走出去。

　　梁致远和江书荣正在愉快交谈，不知怎的，梁致远嘴角上还有淡淡的淤青，像是被人打了。
　　是哪位大侠为民除害了。

　　黎雨忍住笑，低眉顺眼地走到江书荣身边。

　　梁致远莫名其妙被人打了一顿，酒醒后痛得龇牙咧嘴，他又不傻，敢找人打他的，无非就那几个。

　　那天辛泽拉着他猛灌酒，对他称兄道弟相见恨晚，搞得他没办法脱身，喝醉后就被打了一顿，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干的。
　　至于辛泽有没有得到程漾授意，他也懒得细究，既然是程漾的朋友，账全算在程漾头上。

　　他这么在意这个江小姐，他干脆直接和她交往好了。
　　梁致远也没和梁通海说，直接提了点礼物上门找到江志荣，说自己想和黎雨相处看看。

　　江书荣被这突如其来的喜讯砸晕，连忙招呼黎雨出来见他。
　　“梁少觉得你很不错，要和你好好相处呢。”江书荣眉开眼笑。

　　黎雨心里一沉，面上仍然没露出什么端倪，只是笑了笑。

　　梁致远觉得黎雨听到这应该有类似于感恩戴德的神情，可他一看，黎雨还是一副怯生生的样子，没半点情绪，实在是个软弱无趣的女人。

　　梁致远不懂程漾看上她什么，反正他就不想要程漾得偿所愿，能有点事情找程漾麻烦他都喜闻乐见。

　　“江小姐应该不讨厌我吧？”

　　“怎么会讨厌梁少，小雨回来都和我说了，对你印象可好了。”江书荣面不改色地扯谎。

　　黎雨乖巧地敷衍梁致远和江书荣时不时的问话，等梁致远终于走了，江书荣又拉着她讲了一堆，趁这段时间在北城好好陪梁致远玩，争取能拿下他。

　　等他终于讲累了上了楼，黎雨犹豫再三，还是拨通程漾的电话。
　　他还会接自己电话吗，她刚刚拒绝了他。

　　嘟嘟嘟的声音在电话里尤为漫长，电话一直没人接，她有些心焦，他不会以后再也不接她的电话了吧。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早知道再拖一拖了。

　　终于，在最后一声响起之前，电话被接通了。

　　“怎么，江小姐难不成又反悔了？”
　　程漾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但他一定不开心。

　　“程少，我......”
　　黎雨有些心虚，短短半天自己就改了心意，实在是过于善变，也不知道程漾会是什么反应，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

　　她原本觉得和程漾联姻，江家得到的好处太多。
　　可梁致远一过来，她在忽然就想通了，难道和梁家联姻，江家就得不到好处吗？
　　自己还不如答应程漾合作，毕竟他们未必真的会走入婚姻，至少程漾目前看着比梁致远靠谱多了。
　　先不论程漾选她是否存了她好拿捏，用完了容易打发的心态。只要她的私生女身份被程家发现，欺瞒的事惹恼了程漾和程老先生，原本一息尚存的江家只会登高跌重，摔得更惨。
　　她甚至能拥有绝对的主动权。

　　“我反悔了。”
　　她承认。

　　“你怎么就能确定，我还愿意给你机会呢。”程漾有些气笑了，语气添了愠色，“我是江小姐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吗？”

　　黎雨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知道程漾这样从小被当做上位者捧着的人，是极其讨厌有人变卦的，她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她的语气低下来，“对不起。”

　　他还是没有出声，似乎再无转圜余地，电话两头都骤然静下来。

　　黎雨也不想再纠缠，“不打扰程少了。”

　　“等一下。”
　　程漾忽然出声打断她正要挂断电话的动作。
　　“给我个理由。”

　　“我担心自己入不了程老先生的眼。”黎雨立马从脑袋里抽了一条她之前考虑过拒绝的原因。

　　顾虑这些个？
　　这不像她，在她眼里自己也只不过是个好用称手的工具，自然也没觉得程家高她一等。

　　但程漾还是耐心地引导，
　　“江小姐，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
　　掌控欲强，做事全凭自己心意，不顾及他人想法，有时候还有点爱作弄人的幼稚。
　　黎雨内心点评了一番，并没有回答他。

　　“没有人可以为我做决定。”他自己接了下去，“哪怕那个人是我爷爷。”
　　“所以，我爷爷同不同意的事情，你不用操心。其余的问题我都会解决。”

　　他的意思，是她只需要考虑自己想不想与他合作的事，其余的都交给他。
　　黎雨觉得这笔买卖实在是很划算，甚至是她更占便宜，她没有理由不答应。
　　黎雨甚至觉得刚刚拒绝的自己太不识好歹了，可她又不确定程漾说这些是不是再次向她抛出橄榄枝的意思，踟蹰着又卖了个乖，“我不该不问你就拒绝的，对不起。”

　　语气软软的，在程漾心里轻轻挠了一下，刚刚那一丁点不悦随之消散。
　　“所以——”

　　“江小姐是想答应了吗？”

　　“是。”
　　这次她回答得很快，生怕他觉得自己又在犹豫衡量，没有点合作的诚意。

　　听到她这个字，程漾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气。
　　换做其他人，听说他想要和自己结婚，根本不会纠结这么久，她却得靠自己连哄带骗，好像和自己联姻是什么水深火热的事情一样。

　　“但是。”黎雨忽然又来了个转折，他眉毛一挑，她的语气颇为为难，“梁致远刚刚突然过来，说要和我再相处一下，我觉得不能瞒着你，但我也不知道怎么和父亲说我们俩的事情。”

　　程漾立马意识到黎雨为什么立马改了主意，刚刚那个理由果然只是借口。

　　原来是形势迫在眼前了。
　　很好，她确实是一个很会审时度势的人。
　　这才符合她平时的做派。

　　“知道了，我会去解决的。”程漾不打算揪着这点不放，他早知道她是这样一个人。“合作愉快，江小姐。”

　　他挂断电话，转而给李志和打去电话，说今晚回老宅吃饭。

　　李志和立马转告了程柏年。
　　自从安排程漾和隋沁见面之后，程漾连着一个月没回家，程柏年知道他在抗拒联姻，如今忽然回来，他一拍大腿。
　　“难道是臭小子想通了？”

　　程柏年立刻红光满面的起身，从书桌里掏出前段时间各家送来的女儿的简历，戴上老花眼镜细细研究起来。
　　他也不求多门当户对，毕竟北城没有能和程家比肩，但是成为程漾的妻子，至少得是学历样貌才情都拿得出手的。

　　他正美滋滋地翻着，程漾走进书房。

　　“爷爷。”

　　“阿漾。”程柏年摆出几张照片，“那天没和你提前说是爷爷不对，来来来，这次你自己挑，这几个姑娘爷爷觉得都不错。”

　　“不用了。”

　　听到程漾又一次拒绝，程柏年也收起慈爱神色，一脸严肃“成家才能立业，你不结婚我怎么放心把程家交到你手上。”

　　程漾往身后的书柜轻轻一靠，“我有结婚人选了。”

　　“什么？！”程柏年和在门口的李志和齐齐发出疑问，“谁？”

　　李志和完全没发现有哪家小姐和程漾走得特别近的，甚至是有接触。
　　如果说有，好像也只要那段时间，少爷似乎在拍卖会上帮了一个人出气。

　　那个人好像是江家刚找回来的女儿——

　　“江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