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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锁情”之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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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就要得手,王不留行脸上笑意加深,不自觉地发出一声可怖的呜咽。突然遮挡窗户的轻纱向里飘了一飘,下一刻一抹青色的身影鬼魅一般轻飘飘横亘在王不留行的剑光之下,伸出一件物事轻轻一挡,将竹棒中蕴藏的内力化去一半。
王不留行只觉有什么格挡着手中竹棒的通路,正欲发力猛攻,只觉全身一阵脱力,竟然瘫倒在地。
青色身影缓缓站稳身形,乃是一翩翩佳公子,以水绿轻纱为罩衫,纱上寥寥几笔浅淡墨色,乃是几片竹叶的形态。头上墨玉一般的黑发以一玦和一精致袖珍的玉琴为簪松松挽起,在窗外吹进的冷风下微微浮动,颇有些逍遥散仙的韵味。
“琴玦书生”郭采凌。阿乾暗道。虽然不曾亲眼见过郭采凌的样貌,但只凭他用来束发的特有的琴玦发簪,再加上方才伸手格挡王不留行的那一招,赫然就是他的独门绝招“西子不洁”,饶是在江湖上行走过的人绝不会认他不出。“一琴一玦走天下”,这郭采凌在江湖中的风头可也不小。
只见郭采凌反手一收,握在手中的一块莹润通透的玉玦已然消失不见。他长身玉立,修长的手指拈起黄花梨矮几上一杯已冷却多时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复又放下茶杯,向着跌坐地下的王不留行恭恭敬敬施了一礼,温言道:“王前辈,采凌有礼。”
阿乾看着郭采凌雌雄莫辩的背影,突然想起棉月落两年前在华山曾与此人交过手,两人必定是互相认得的。郭采凌虽看似温文有礼,难免不会是道貌岸然、内心险恶的小人,况且他曾经惨败在棉月落手下,怎见得就不会心存报复,先从王不留行手中救下棉月落,再严刑折磨,既达到羞辱棉月落的目的,又能够顺便得到长生诀,一举两得的好事,何乐而不为?想到这里,阿乾不假思索地挥起一记手刀拍在棉月落颈后,棉月落身子晃了晃,软软地倒在阿乾怀里。被郭采凌看到晕厥的棉月落并没有什么,棉月落毕竟早已被看做武功天下第一的代名词,就连他的名字也已具有令人不敢小视的震撼力,纵然此时已经昏厥,但依旧可以起到敲山震虎的效用,何况见郭采凌绿色罩衫一角略有水痕未干,应是方才路过,而并非窥视已久,当不会知道自己与杜若二人已身中剧毒,行事必会有所顾忌。只要……不知道棉月落的疯态便好。阿乾叹了口气,陡然凛冽的目光在王不留行和杜若两人身上来回徘徊。棉月落的疯病,除了自己谁也不知道,就连亲自逼他服下毒蛊的玉箫锦娘,他的生母也未必知晓。之前,之后,一生都不能有人知道这件事,否则就是将棉月落最大的要害暴露给敌人们。
王不留行和杜若,一个阴狠的声音在阿乾脑海里重复着,一个都不能活。
“哼。”王不留行从鼻间发出一声冷哼,瞟了一眼躬身在前的郭采凌,道:“明人不做暗事,背后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
郭采凌直起身子,眉头轻皱,不明所以道:“前辈……是在说我吗?”
王不留行鼻尖发出一声冷哼:“盛名在外的‘琴玦书生’果然是一道貌岸然的宵小之徒,我道世上还真有这样知礼守义的人呢。”
“前辈,”郭采凌在被王不留行几番恶言羞辱后,竟也不愠不恼,面带笑意道:“王前辈是在怀疑在下方才一招‘西子不洁’中夹带毒物,因而使前辈内力被封无法施展,是也不是?”
王不留行又是一声冷哼。“难道不是如此?”
郭采凌温温一笑,伸手一拈,将方才放下的茶盏复又端起,移至鼻端轻嗅。此人在江湖中素有“尔雅”之名,竟是连笑容都节制有加彬彬有礼,丝毫不见张狂开怀。“王前辈,噢,不,应该叫假王前辈,你有胆量假扮丐帮帮主王不留行,却连小棉公子的一杯茶也不敢喝。你可知,这舱尾的一十三个火盆中所燃乃是西域特有的一种木料,名唤“锁情”,名字虽柔美婉转,令人神思,却是一味极阴极毒的香料,闻之无味,能在半个时辰内锁人内力,与舒筋化骨散有异曲同工之效。西域多毒虫,当地居民多以锁情木配以蜣螂燃之以驱虫,蜣螂性味与锁情相恶,能有效消除锁情的毒性。王前辈在船中做客多时,却执意不肯接受东道主的款待……”
“王不留行”骇然,一张脸瞬间枯如死灰。他张了张嘴,难以置信地呐呐道:“那杯茶……是解药?”
郭采凌笑笑,将手上茶盏一翻,大半盏茶水悉数洒下,渗进地上所铺厚厚的波斯毯中,形成一块形状奇异的水渍。
王不留行立时向黄花梨矮几旁摆放的茶罏看去,原本满满的茶罏竟早已空空如也。他冷冷地转回头盯着郭采凌的方向,却不是看郭采凌。“小棉公子果然好手段。竟然用此等手法逼我就范。”
宽敞空荡的船舱内突然响起几下柔柔的掌声。阿乾像受到了天大的惊吓一般倏然低下头,怀中的棉月落却早已双眼微睁,秀丽绝伦的脸上三分略带妖异的浅笑,眸中紫气缭绕,竟比先时更盛。
他轻抚手掌,船舱内又响起几声绵软的掌声。“‘王前辈’能下毒于我这位好友阿乾,也可算是个中翘楚了。”他抬眸看向背着他而立的郭采凌,柔声说:“琴玦,你来迟了。”
郭采凌轻笑一声,仍是背对着他,面向地上的假王不留行,说道:“却是来的正好,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