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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四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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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霜走过来,手里拿着伤药,看着沈清辞后背有些焦黑的皮肉,忍不住咋舌:“你这是,拿命在护着她啊。”
沈清辞没说话,只是接过伤药,自己笨拙地往背上涂抹。
宋天和看着她颤抖的手臂,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刚才在火网里,她看得清清楚楚,沈清辞为了护着自己,硬生生用后背挡住了滚烫的铁钩。
那些所谓的“老相好”,那些莫名的醋意,在这一刻都显得如此可笑。她是她的师父,不管出于什么,就算她们之间没有那一层关系,她都应该关心的。
宋天和吸了吸鼻子,走到沈清辞身边,轻轻按住她的手:“我来吧。”
沈清辞愣了一下,没再拒绝。
宋天和拿起药瓶,小心翼翼地将药膏涂在她的伤口上,动作轻柔。指尖触到滚烫的皮肉,她的手微微颤抖,眼眶却渐渐红了。
“师父,对不起。”她声音很轻,带着浓浓的愧疚,手上擦药的动作也有些微微的颤抖。“之前……我不该不理你的。”
沈清辞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轻轻“嗯”了一声,没有说多余的话。
凌霜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她转身走向昏迷的青禾,给她喂了些解药,心里默默想着,也不用她多嘴解释了。
阳光穿过烟雾,照在两人身上,带着一丝暖意。
沈清辞感受着背后轻柔的触碰,心里忽然有些七上八下的。对于宋天和刚刚的道歉,她知道里面的成份。对于“老相好”的事,应该还是没有解决的。只不过是出于其他原因,宋天和愿意理她。这让她的心里有些乱,难以克制的乱,无助的乱。
可看着宋天和,她却一点也不后悔。
有些事,明知不可为,却终究还是忍不住在心里翻涌。凌霜刚刚那句为了她可以不要命,大概率是对的,在冲过火海的那一刻,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让她有事。
这份在意,早已超出了职责,也超出了界限。
火网的余烬还在冒烟,焦糊的气味混着血腥气,在谷口弥漫成一片滞重的沉闷。沈清辞靠在岩壁上,后背的灼痛感一阵阵袭来,汗水浸湿了她额前的碎发。宋天和蹲在她身边,正用浸了药水的布巾小心翼翼地擦拭她手臂上的划痕,动作很轻,她没有这种照顾受伤的人的经验,但是,她本能的轻柔。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凌霜踩着满地狼藉走过来,红衣裙摆沾了些尘土,却丝毫不减她的锐气。“刺客一次比一次狠,明摆着不想让你们回京城。再硬赶路,怕是没等见到城门,人就折光了。”
沈清辞闭着眼点头,声音因疼痛有些发紧:“你有什么主意?”
“我在这附近有个寨子,是早年跑江湖时落脚的地方,隐蔽得很,等闲人找不到。”凌霜道:“不如先去我那里歇脚,一来让大家养伤,二来也能避开风头,想想对策。”
宋天和抬头看她,眼里带着疑虑:“寨子?安全吗?”
她在皇宫里面也只看过话本里面所谓的寨子,不是土匪,就是一些江湖侠士。这一次,居然也有机会进一次寨子。
她看了一眼沈清辞,不知道她有没有别的想法。
“放心。”凌霜拍着胸脯,淡定的跟她说道:“寨子里都是我的人,个个可靠。别说刺客,就是一只鸟飞进去,也得先问过我手里的针。”
沈清辞思索片刻,看了一眼宋天和,点头应下:“也好。就按你说的办。”
当下再无耽搁,众人简单收拾了行装,能行动的搀扶着伤员,宋天和跟在沈清辞身侧,时不时伸手想扶她,却总在触到衣料时又悄悄缩回手。
凌霜在前头带路,绕开了大路,专走崎岖的山道。越往深处走,林木越密,最后竟钻进一片藤蔓遮掩的崖壁后——那里赫然有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穿过幽暗的甬道,眼前豁然开朗。
竟是个建在山谷里的寨子。
石屋错落有致地分布在谷底,四周被高耸的崖壁环绕,只有刚才那条甬道与外界相通。寨民们见凌霜回来,纷纷迎上来,虽对沈清辞一行人有些好奇,却都保持着礼貌,没有多问。
“先委屈你们住几日。”凌霜领着她们到几间空置的石屋前,然后对她们说道:“屋里有干净的被褥,缺什么尽管跟我说。”
沈清辞和宋天和道谢后,就先让随从将青禾安置在一间石屋,又安排了两名随从守在门口,然后沈清辞忽然转身对凌霜道:“凌霜,借纸笔一用。”
凌霜让人找来纸笔给她。
沈清辞进了屋,关上门,提笔在纸上快速写着什么。宋天和也跟着,她站在一旁看沈清辞写字,片刻后,沈清辞开门出来,将信纸折好,递给一个伤势较轻的随从:“你骑马从后山密道走,把信亲手交给御前总管李德全,路上小心。”
她刚刚已经问过凌霜从哪里走安全,这里也可以为他们提供快马。
“是,大人。”随从接过信,郑重地贴身藏好,转身匆匆离去。
宋天和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问:“师父,之前老刘说那刺客有宫里的人,那送去的信会不会被他们阻拦。”
“放心,我相信李德全不会是内鬼的。”沈清辞坚信的淡定道:“况且我只是告知陛下我们遇袭的事,让他多留个心眼。”她没说的是,信里还隐晦地提了禁军可能有内鬼,以及对幕后之人的猜测,只是有些事还未定,不能让太多人知道。
安顿下来后,寨民送来热水和干净的衣物。沈清辞让宋天和先去洗漱,自己则坐在屋门口,看着远处崖壁上的藤蔓出神。后背的灼痛越来越清晰,想来是刚才赶路时牵扯到了伤口。
宋天和没一会儿就已经洗漱干净出来。
“师父。”宋天和看到沈清辞在屋门口就叫了她一声,她换了身素色的布裙,头发松松地挽着,脸上的灰渍洗去后,露出了白皙的皮肤。“我帮你处理下伤口吧?”
宋天和想,沈清辞现在身上有那么多的伤口,如果想要洗漱的话,也是要特别小心,而且伤口方面也是需要特殊处理,没人帮忙肯定不行。
沈清辞回头看她,见她手里拿着伤药,眼神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关切,点了点头:“那,麻烦你了。”
进屋关上门,沈清辞解开外袍,褪下里面的中衣——后背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焦黑的皮肉翻卷着,虽然只有一小片,但是上面还沾着些干涸的血渍,看着触目惊心。
宋天和倒吸一口冷气,拿着布巾的手微微颤抖:“师父,你伤成这样……”
“小伤。”沈清辞的声音有些不自然,后背的皮肤本就敏感,此刻被目光注视着,疼痛夹杂着不能言说的情绪一起在心里面奔涌。但她只有强忍着,用淡定的语气跟她说道:“公主放心,没有几日,这些伤都会好的。”
“……嗯。”
宋天和咬着唇,蘸了些温水,轻轻擦拭伤口周围的血渍。她的动作极轻,生怕弄疼了沈清辞,可触到那些焦黑的皮肉时,指尖还是忍不住发颤。
沈清辞的后背算不上光滑,几道陈年的旧疤横亘在皮肤上,是刀剑留下的痕迹,此刻又添了这道新的烧伤,新旧交错,竟有种惊心动魄的力量感。宋天和看着那些疤痕,忽然想起沈清辞说过“在北境挨过一箭”,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酸又软。沈清辞身上的这些疤,虽然不好看,但是每一道都是她的勋章,都是她守护别人和独自坚强的证明。
宋天和低着头,认真地涂抹药膏,不敢抬头看沈清辞的脸。可鼻尖萦绕着对方身上淡淡的药味,耳边是她压抑的呼吸声,沈清辞虽然背后是面对着她的,但是沈清辞现在上半身是不穿衣服的,宋天和的脸颊还是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连耳根都透着粉色。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凌霜端着一碗汤药走进来,看到屋里的情景,顿时眉梢一挑。她看到沈清辞赤裸着的后背,宋天和正低着头给她涂药,两人靠得极近,宋天和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暧昧。
“哟,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凌霜故意拖长了语调。“这衣服还没脱完呢,小脸就红成这样,是害羞了还是……”
这种话也能说出来?
“凌霜。”沈清辞头也不回,声音里带着无奈的情绪。她太了解凌霜的性子,再让她说下去,指不定会冒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所以,凌霜话音未落,沈清辞忽然反手一扬,拿过旁边一粒药丸,指尖快速弹出,精准地落在凌霜的哑穴上。之前那一个“老相好”的事情还没有解决,现在只不过是冷静了没再翻出来。沈清辞不想再被凌霜乱说的话搞的她跟宋天和相处起来气氛奇奇怪怪的了。只好一次将其“根治”了,以防凌霜以后再这样。
凌霜的话卡在喉咙里,只发出“嗬嗬”的声音,脸上的戏谑瞬间变成了错愕,随即涨/得通/红。她倒是没想到,沈清辞为了护着宋天和,竟真的对她动了手。不过是想要打趣一下,没想到居然对自己动起手来。
宋天和也愣住了,手里的药膏差点掉在地上。她看着沈清辞利落的动作,又看看凌霜气鼓鼓的样子,一时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沈清辞这才微微转过头来,看着凌霜,用口型说:“你先出去吧。”
凌霜瞪了她一眼,又愤愤地看了看宋天和,跺了跺脚,转身气呼呼地走了,临走时还不忘将门“砰”地一声带上。真是反了天了,住在她的地盘,吃着她的东西,用着她的东西,她不过就是想开个玩笑,这都不行了?居然还敢把她哑穴给点了,过分,凌霜想到这里,又转过身回来,对着门口踢了一脚,才离开。
屋里瞬间安静下来,静的几乎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宋天和低着头,心跳得像要蹦出嗓子眼。她能感觉到沈清辞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带着几分不自在。
“师父,你,没事吧?”宋天和小声问,手指紧张地抠着药瓶的边缘。她觉得沈清辞有点不对劲。
她们现在的气氛有一些说不出来的感觉。
“没事。”沈清辞收回目光,重新转过身。“继续擦药吧。”
话虽然说的没事,但其实沈清辞的耳根却悄悄红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