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还是女的好》一两半夏

45、第四十五章

　　第二天早上，太阳才刚刚发出微光，晨雾刚散，大家开始做点早饭吃，空地上飘着淡淡的炊烟。沈清辞坐在火堆旁，手里捏着个刚烤好的馍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面坯，眼神却落在远处的马车上，有些发怔。

　　馍馍是用昨天剩下的面粉烤的，外焦里软，还带着点麦香。她本想趁热给宋天和送去，可走到马车旁，她却说不想吃，也不出来见她。

　　她在车外站了片刻，终究还是没掀开帘子，转身回了火堆旁。

　　“拿着个馍馍发呆不吃，给谁留的？”
　　凌霜的声音带着戏谑，从背后轻轻走过来。她刚检查完周围的布防，见沈清辞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忍不住打趣，“给那小娘子的？这是还没去送呢，还是没送出去呢？”

　　沈清辞抬眼瞥了她一眼，把馍馍往火堆边挪了挪，免得凉透。“你不要管。”

　　“我怎么不能管？”凌霜在她身边坐下，顺手拿起个馍馍掰了半块塞进嘴里。
　　“哎，其实要不是我开那玩笑，说我是你老相好，你们俩也不至于闹成这样。”她嚼着馍馍，含糊道：“你就没跟人解释解释？”

　　沈清辞拿起树枝拨了拨火堆，火星簌簌往上窜，声音淡然，心却烦乱。“解释什么？”

　　“解释我跟你不是真的老相好啊。那不过是我开的一个玩笑罢了。你随口两句就能解释的啊。”凌霜挑眉，见她一脸淡漠，忽然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还是说……你俩其实……”

　　“不是。”沈清辞打断她，声音平淡得像一潭死水，“所以没什么可解释的。”

　　凌霜手里的馍馍差点掉在地上，她愣愣地看着沈清辞：“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沈清辞没说话，只是将目光投向马车。
　　她怎么会不知道。凌霜想问她们是不是没在一起。她们不过就是她俩情投意合，却没在一起而已。

　　从凌霜那句“老相好”说出口时，宋天和的脸色就不好看了。她自己转身跑去马车时攥紧的衣角，再到此刻马车里沉默的压抑，她比谁都清楚，那点小心翼翼藏着的心思，早已在旁人眼里无所遁形。

　　可越是清楚，越不能承认。

　　她是臣子，宋天和是公主，她们都是女子，哪一样都容不得她们有半分逾矩。

　　凌霜的玩笑就像是一块石头，突然砸破了她们表面的平静，露出底下汹涌的暗流，可她能做的，只有把石头按回水底，假装什么都没看见，假装平静。

　　凌霜看着沈清辞紧绷的侧脸，忽然叹了口气。她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什么样的眼神没见过？沈清辞看宋天和时，那眼底藏不住的温柔与顾虑，分明就是动了心；而宋天和望着沈清辞时，那又酸又涩的眼神，也绝不是普通的依赖。

　　本以为开个玩笑能逗逗这两个别扭的人，没想到她俩之间的感情就像那虚幻的泡沫一样，一碰就破。

　　“罢了罢了。”凌霜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碎屑，说道：“这事是我捅出来的，我去跟她解释。”

　　沈清辞抬头看她，嘴唇动了动，想说“不必了”，却终究没说出口。事情原本也是这样，凌霜自己开出来的玩笑，最好的解决方法，那就是她自己去把事情说开，若是沈清辞去说解释，旁人看来那就是不一样的。

　　凌霜理了理裙摆，朝着马车走去。刚走到车帘旁，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头顶传来“哗啦”一声巨响。

　　“小心！”沈清辞的声音陡然拔高，划破一阵安静。

　　凌霜猛地抬头，只见一张巨大的黑网从天而降，网眼细密，边缘缠着锋利的铁钩，带着呼啸的风声，朝着马车和火堆这边罩下来。

　　“是陷阱。”凌霜反应极快，身形如柳絮般往后飘退，同时扬手甩出三枚银针，精准地射向网绳的连接处。

　　银针撞上铁网，只留下几个火星，竟没能将网绳切断。
　　“是玄铁网。”沈清辞已提着剑冲过来，剑锋横扫，劈向落下的网面。“大家快散开。”

　　随从们早已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魂飞魄散，此刻听到命令，纷纷连滚带爬地往四周躲避。玄铁网沉重无比，落下的速度却极快，转眼就罩住了半个空地，铁钩刮过岩石，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抓住宋天和。”网外传来冷厉的喝声，十几个黑衣刺客从密林里窜出，手里握着长刀，直扑沈清辞这边过来。

　　“休想。”沈清辞怒吼一声，长剑舞得密不透风，将靠近马车的刺客一一逼退。她的玄铁剑锋利无比，虽砍不断网绳，却能轻易撕开刺客的皮肉，转眼间就有三人倒在血泊中。

　　凌霜也已加入战局，她的流云袖挥舞起来，如两道赤色长虹，袖尖的银针专刺刺客的要害，配合着沈清辞的剑法，竟硬生生挡住了刺客的攻势。

　　宋天和在里面听到动静，拿起短剑就要冲出来，但是，马车的门都还没有来得及打开，沈清辞突然从袖中甩飞一把匕首，将马车门牢牢卡住，宋天和在里面怎么弄也弄不开，只能在里面的和青禾一起担心。

　　“清辞，这网不对劲。”凌霜一边躲避刀锋，一边喊道。“网眼里有迷药。”

　　沈清辞这才注意到，网面上正渗出淡淡的白雾，闻起来有股甜腻的香气，吸入肺腑竟有些头晕目眩。她屏住呼吸，挥剑劈开迎面而来的白雾：“闭气。”

　　刺客们显然早有准备，个个戴着口鼻罩，攻势越发猛烈。他们似乎不求伤人，只求拖延时间，让迷药发挥作用。

　　沈清辞朝着马车喊道，“大家捂住口鼻，别吸气！”

　　马车里没有回应，只有轻微的响动，想来宋天和是听到了。沈清辞想着暂时让她们待在马车里面比较安全，反正她现在穿着这一身衣服，刺客们也都以为她就是公主。

　　沈清辞心里稍定，剑招越发凌厉。她知道，必须尽快破局，否则等迷药扩散开来，所有人都会失去反抗之力。

　　“凌霜，帮我。”沈清辞忽然喊道，“给我争取片刻时间。”

　　“明白。”凌霜应了一声，袖中飞出数枚铜钱，精准地打在几个刺客的手腕上，逼得他们后退半步。她趁机往前一步，将沈清辞护在身后，流云袖舞成一团赤色屏障，硬生生挡住了所有攻击。

　　沈清辞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深吸一口气，将内力凝聚于剑尖，大喝一声，玄铁剑如蛟龙出海，朝着玄铁网与地面接触的边缘狠狠劈下。

　　“铛——！”

　　金石交击的巨响震得山谷嗡嗡作响，火星四溅。玄铁网虽坚韧，却也经不起这般灌注了内力的重击，竟被劈出一道半尺宽的裂口。
　　“成了。”沈清辞眼睛一亮，正要扩大裂口，却见网外的刺客忽然齐齐后退，手里竟多了些陶罐，正朝着网内投掷过来。

　　“是火油，沈清辞，快撤！”凌霜惊呼。

　　陶罐落地碎裂，刺鼻的火油瞬间流淌开来，溅在玄铁网上，也溅在周围的枯草上。一个刺客掏出火折子，点燃后朝着网内扔来。火苗落地的瞬间，火油轰然燃起，熊熊烈火顺着网绳蔓延开来，转眼就形成了一道火墙，将沈清辞和马车困在了里面。

　　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沈清辞护在马车前，用剑劈砍着不断落下的燃烧物，后背却被火焰燎得生疼。

　　“沈清辞。”凌霜在网外急得团团转。“你先出来。”

　　“不行，我不能丢下她们，自己出去。”沈清辞的声音在烈火中显得有些嘶哑，她不管是作为什么样的身份，臣子还是师父，她都理应保护好宋天和。
　　她对着凌霜说道：“你想办法灭火。”

　　火焰越来越旺，迷药的白雾混着浓烟，让人头晕目眩。沈清辞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她转身扑到马车边，拆回匕首，猛地掀开了帘子。

　　宋天和缩在角落里，青禾的脸色已经苍白，她们两个正用衣袖死死捂着口鼻，打开车门的那一刻，青禾突然昏迷过去。
　　宋天和看到沈清辞，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是浓浓的担忧。“师父你快走，先别别管我。”

　　“我不会不管你。”
　　沈清辞说着伸出自己的手给她，又扛起昏迷的青禾。“抓紧我。”

　　她背着青禾，一手护着宋天和，转身冲向刚才劈开的裂口。火焰已将裂口周围的网绳烧得通红，铁钩烫得能烙穿皮肉。

　　“抓稳了，暂时屏住呼吸。”沈清辞低声说道，将内力运至掌心，护住两人，猛地冲过裂口。

　　灼热的铁钩刮过她的后背，传来钻心的剧痛，她却牙关紧咬，硬是冲出了火网。

　　“这边，快。”凌霜早已在网外清理出一片空地，见她们冲出来，连忙扔过来两个水囊。“先用水浇灭身上的火星。”

　　沈清辞接过水囊，先给宋天和和青禾浇了些水，又往自己后背泼了半囊，才稍稍缓解了灼痛感。

　　刺客们见目标逃脱，又想追上来，却被凌霜死死拦住。她的流云袖此刻竟带着几分凌厉的杀气，银针如暴雨般射出，逼得刺客们不敢上前。

　　“撤！”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刺客们见讨不到便宜，竟迅速往后退去，转眼就消失在密林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烈火还在燃烧，黑色的浓烟萦绕在四周。

　　沈清辞将青禾放在地上，检查了一下她的呼吸，确认只是中了迷药，才松了口气。转过身，却对上宋天和的目光。
　　她的眼神复杂，有后怕，有感激，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正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后背被烧伤的地方。

　　“师父。”宋天和的声音有些哽咽，原本知道沈清辞的背后有伤疤，就已经很心疼她，现在看到被火灼伤的样子，心里一股揪心的疼。“你的背……”

　　然而沈清辞却一脸的平静，似乎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小伤。我没事。”沈清辞转过身，避开宋天和的目光，声音有些沙哑。“先处理伤口，此地不宜久留。”

　　宋天和有时候真的想要责怪沈清辞，那么的不为自己着想，还想责怪她刚刚把自己关在马车里面，她明明可以出来帮忙的，可是沈清辞却把她关在里面，自己一个人在外面抵挡。之前明明就说好了，以后要一起奋力前行，可是遇到危险，沈清辞还是第一时间想自己上。这很无理，明明就已经答应了自己的。

　　可是宋天和憋在心里面，却也不忍心去责怪沈清辞，因为身后那一些伤，看着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