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还是女的好》一两半夏

44、第四十四章

　　宋天和披着沈清辞给她的外袍坐回火堆旁边，打完一场架之后，大家都疲惫的瘫软在地上。
　　接近后半夜，露水有些重了，带着微微的凉意，可她却像浑然不觉，只是定定地看着远方，眼神空茫。

　　“在看什么？”
　　沈清辞又往火堆里面加了柴火，她一夜未眠，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手臂上的伤口用布条缠着，渗出的血迹已变成暗红。

　　宋天和回头看了她一眼，又转回去望着天空：“在想……什么时候能到京城。”

　　“快了。”沈清辞在她身边坐下，将一个水囊递过去，“喝口水吧。”

　　宋天和接过水囊，却没有喝，只是捏在手里。沉默片刻，她忽然开口：“师父，你对这件事情怎么看？”

　　沈清辞的眼神沉了沉。她想起了刚刚打架的时候，老刘去世时说的那一句话，老刘说他认识那一个刺客，那是宫里面的人，那这件事情就没有那么简单，可她们如今也是一头雾水。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她们无从知晓。

　　“公主。”沈清辞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她考虑了一下，打算和宋天和说一下。“老刘死的时候跟我说，他在宫里面曾经见过那一名死掉了的刺客。也就是说这一些刺客可能是来自宫里面当差的人。”

　　宋天和的手指猛地收紧，水囊被捏得变了形：“那岂不是……”
　　是宫里面有人想要置她于死地？还是有别的什么目的？这些话宋天和都说不出来，因为平日里他和大家的相处状态都是很好的。和那些皇兄也都是小打小闹而已。

　　“先不用多想，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沈清辞打断她，“宫里人多眼杂，也未必个个忠心。我看那些刺客似乎是想要抓活的。”
　　沈清辞说着看向宋天和，眼神锐利。
　　“我猜他们是想用你来作为筹码，换取一些什么利益。总而言之，我们必须尽快回京城，迟则生变。”

　　宋天和点了点头，心里却越发不安。对方如此处心积虑地追着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不知道是只对她一个人这样，还是其他的皇兄也有此遭遇。

　　两人正沉默着，忽然听到远处传来极轻的衣袂破风声，速度快得惊人。

　　沈清辞瞬间绷紧了神经，宋天和也是瞬间提高了警惕，想要拔剑。但是沈清辞比她快，伸手就直接将宋天和护在身后，另一只手握住了腰间的剑柄。

　　“哟，沈妹妹，几年不见，你倒是越来越小气了，见了老朋友就想拔剑？”

　　一个娇媚的女声从空中传来，带着几分戏谑。话音未落，一道红衣身影如惊鸿般掠过树梢，轻飘飘地落在她们面前。

　　来人身穿一袭火红的纱裙，裙摆绣着金线勾勒的凤凰，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她生得极美，眉如远山含黛，眼若秋水横波，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浑身散发着风情万种的气息。

　　“凌霜？”沈清辞认出了她，眼中的警惕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惊讶。
　　“你怎么来得这么快？”

　　凌霜是她早年在江湖上认识的朋友，一手“流云袖”功夫出神入化，性子虽跳脱，却极重情义。沈清辞天黑时飞鸽传书，她本以为对方至少要明日才能到。没想到现在就到了。

　　“收到你的信，我立刻赶过来的，都累死我了。”凌霜说着，目光落在沈清辞身上，忽然眼睛一亮，上下打量着她。“哟，今个穿得这么俊俏，是特地穿着等我的？我差点没认出来。”

　　沈清辞此刻还穿着那件湖蓝色的锦袍，虽沾染了些尘土，却依旧难掩华贵。平日里她总穿劲装，英气逼人，此刻换上锦袍，竟硬生生透出几分温润，与凌霜的明艳形成了鲜明对比。

　　沈清辞无奈地皱了皱眉，和她解释：“情况紧急，暂时如此。”

　　“是吗？”凌霜挑眉，目光又转向沈清辞身后的宋天和，见她穿着侍女服，头发有些乱糟糟的，脸上还沾着灰，却掩不住清秀的眉眼。“这位是……”

　　“她是……”沈清辞刚想介绍，却被凌霜打断。

　　“我知道了，定是你拐来的小美人儿吧？”凌霜掩嘴轻笑，眼神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带着几分玩味。
　　“难怪穿得这么斯文，怕是这小美人喜欢你这斯文样，你才穿的吧？”

　　“……”沈清辞有些无语，凌霜喜欢胡言乱语她知道，但是其他人不知道啊。

　　宋天和听了凌霜的话，脸颊情不自禁微微发烫，她下意识地看向沈清辞，心里面很慌乱。她不是沈清辞拐来的小美人，但是，凌霜似乎一眼就看出来她们之间的感情。

　　她抿唇，看着凌霜，轻声说道。“你好，我不是她拐来的小美人儿……我叫宋天和。”

　　凌霜耳朵尖，听到了她的声音软软，笑得更欢了。“哟，还是个软软害羞的。清辞，你可真有福气。”

　　她说着，忽然凑近沈清辞，故意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比起当年那个冷冰冰的你，现在这样可有趣多了。”

　　沈清辞皱眉，看她一眼，开始有些无法忍受凌霜的胡言乱语了，于是她说道：
　　“别胡说了。”

　　“我可没胡说。”凌霜直起身，忽然故意提高了声音，对着宋天和笑道：“小娘子，我跟你说，我可是清辞的老相好，当年我们在江南……”

　　“凌霜。”沈清辞猛地打断她，脸色都变了。“你胡说什么？”

　　沈清辞没想到这样的胡话，凌霜也说出来。她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介意凌霜这么说，最早认识的时候，凌霜经常打趣她，拿她开玩笑，她都是不在意的。可是……当心里面有了在乎的人，居然就开始在乎介意这些话了。她担心宋天和误会……虽然她们之间有一万种不可能在一起，但如果真被误会了，心一定会很难受。

　　宋天和的身体瞬间僵住了。

　　老相好？她猛地抬头看向沈清辞，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但是从她们的相处方式，说话的状态来看，有点像真的。
　　她从未想过，沈清辞竟有这样的过往，更没想过，对方会是这样一个风情万种的女子。长得确实也是很好看，沈清辞喜欢这样的吗？

　　“我哪里胡说了？”凌霜故作委屈地瘪瘪嘴，又偷偷的瞧一眼宋天和，心里暗暗偷笑。“当年是谁在西湖边说，等我退隐了就一起去采莲的？”

　　“你……”沈清辞想解释，却发现越解释越乱。关于采莲的事情，那是约好了农忙时节去帮助老百姓丰收的，怎么从她嘴里出来就变了个味？

　　她下意识地看向宋天和，见她脸色苍白，嘴唇紧抿，眼神里的光芒一点点暗下去，心里忽然慌了。

　　她想解释“不是她说的那样”，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她以什么身份解释？

　　若当着随从和侍卫的面，急切地向宋天和解释自己与凌霜只是朋友，旁人会怎么看？

　　这些人里有宫中的侍卫，一旦传回京城，说她与公主举止亲密，甚至要特意解释“老相好”的误会，让公主不要误会她，旁人只怕会说她对公主另有所图。
　　皇帝震怒是小事，怕是会给自己和宋天和带来无尽的麻烦。

　　皇家最忌讳的便是不清不楚的关系，更何况，宋天和跟她都是女子。

　　当着众人的面，沈清辞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移开了目光，接了凌霜的玩笑话说道：
　　“你还是一点都没变，总是爱说这些。”

　　宋天和将她的犹豫看在眼里，心里最后一点希冀也灭了。她猛地站起身，转身就往马车的方向走，脚步踉跄，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委屈和心酸。

　　“哎，你怎么走了？”凌霜还想叫住她，却被沈清辞拉住了。

　　“凌霜，别闹了。”沈清辞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宋天和回马车也好，她真的担心宋天和在这里，凌霜再继续乱说。两个人之间本来心意就不能表达，再有个这样的误会，恐怕以后难相处。
　　“她……让她去休息吧。”

　　凌霜看着宋天和落寞的背影，又看了看沈清辞复杂的眼神，心里哼笑，嘴角的笑意淡了些：“你俩该不会真有事吧？”

　　“……”她们之间，能有什么事呢？

　　沈清辞没有说话，只是望着马车的方向，眉头紧锁。她知道，刚才的沉默，怕是伤了宋天和的心。

　　“好了，不逗你了。真有什么事儿可别憋着，一会儿跟人解释去。别到头来分了，我可就成罪人了。”凌霜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又问道：
　　“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需要我帮忙。”

　　沈清辞这才回过神，她轻轻的呼了口气，考虑了一下，宫中的事不打算牵扯到他们。于是她只简单的说了一句：“叫你过来护送我们一段路程，路上匪人太多，我们伤亡惨重，想要继续前行，有点困难。”

　　凌霜看了一眼周围，之前打斗过的痕迹都还在。她瞧一眼沈清辞。
　　“行吧。不过以后可得给我记着我的好。”

　　“自然的。”沈清辞轻笑一声，心里十分感谢。“接下来的路，还要劳烦你帮忙护着。”

　　“跟我客气什么。”凌霜挥了挥手，“这后半夜我来守着，你们好好休息，养足精神赶路。”

　　沈清辞点了点头，向她道谢后，转身走向马车。

　　她到马车前，车帘紧闭着，里面没有任何动静。沈清辞站在车外，犹豫了片刻，才轻轻敲了敲车壁：“公主，你在里面吗？”

　　没有回应。

　　“要不要喝点水？”沈清辞又问，声音放得很轻。

　　“不用。”里面传来宋天和冷淡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疏离。

　　沈清辞的心沉了下去。她知道对方还在生气，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抚。她也不敢胡乱的给出什么肯定，她不能变相的给宋天和什么希望，然后又在以后不能在一起的时候说分开。
　　一段注定不可能的感情，好像不能有开始。

　　她默默地站了一会儿，听到里面传来青禾迷迷糊糊的声音：“公主，你怎么了？”

　　“没事，睡吧。”宋天和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落寞。

　　沈清辞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晨曦透过树梢落在她身上，却驱不散她眉宇间的无奈。

　　天完全亮的时候，大家都起来了。

　　这一路过来很多不太平的事情在发生。现在她们两个之间的相处方式，似乎也有一点不太平，可他们之间明明就没有表达心意，为什么却可以如此相互让对方难受，宋天和感觉心情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