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幕》豌杂面

9、第 9 章

　　天降了第一场干雪。

　　不是风雪，只是极细的雪粒，浮在空中，不动声色地落在屋檐上，像是在等人注意，又不愿引人注意。

　　阿澄那天没开铺子，只在屋里烧了一壶汤，原本是给自己熬的。

　　黄豆、骨头、小半块干菜，炖得极久。炉火烧得稳，一点点地把汤底逼出颜色，香气浮在屋里，像人没说出口的心事。

　　她没想到有人会来。

　　祁将站在门口的时候，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她穿得还是那件旧斗篷，发尾是湿的，像刚过水，眼里没风，也没雪。

　　“进去坐吗？”阿澄问，语气淡得像是在问：你要不要留一会儿再走。

　　祁将看了她一眼，没答，却把脚抬过门槛，站进了屋里。

　　她脱了斗篷，放在门边，手上有点湿，拂了拂，却没擦干。

　　两人坐在桌前。

　　火光映在她们之间，汤咕嘟咕嘟地响，像是填补了原本要说话的那部分空气。

　　阿澄没问她为什么来。

　　祁将也没解释自己为何现在来。

　　她们就那样坐着，隔着一张旧木桌，两只瓷碗，一壶汤。

　　很久之后，阿澄给她盛了一碗。

　　祁将接过，喝了一口，没有说“好喝”，也没说“谢谢”。

　　她只是慢慢喝完，然后放下。

　　阿澄忽然开口了。

　　“那天你走得太快。”

　　祁将没抬头，只是“嗯”了一声。

　　阿澄看着她，说：“你叫我名字的那天。”

　　祁将低声道：“我怕你问。”

　　阿澄问：“我问你什么？”

　　“问我为什么知道。”她顿了一下，“或者……问我，是不是想靠近你。”

　　屋外的雪落得更细，炉火轻响，像心里那根线终于被扯了一角。

　　阿澄没有说话。

　　她只是站起身，把她的碗收走，又把炉火压低。

　　等她转身回来时，祁将正看着她，眼里没有犹豫，只有一丝——静静的等待。

　　不是请求，也不是躲避。

　　阿澄坐下，把手放在桌上，像在做一个决定。

　　她说：“你坐在这，就不许再换路走。”

　　祁将轻轻点了点头。

　　她没说“好”，也没说“我答应你”。

　　她只是留下来了。

　　那一夜，雪落得很慢，火烧得很稳，汤有余温，风没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