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幕》豌杂面

4、第 4 章

　　临镇的气候说变就变，入冬后云一压下来，风里就带着水味。

　　阿澄从铺子收工得晚，手上沾着炭灰，耳后也染了点。她懒得回去洗，只在门口坐了一会儿，看天边那层乌云压得一动不动。

　　那天她没走旧路，而是从后街绕，打算抄近道回家。那条路平时少人走，两边堆了些锈掉的铁架子和破旧粮袋，像是镇子遗忘的一截脉络。

　　她没想到那人会在那。

　　祁将蹲在路边，身边放着一捆刚砍下的枝条，正低头拆其中几根柴。

　　阿澄看见她时脚步一顿。她还没决定要不要打招呼，祁将就抬了头。

　　没说话，只朝她看了一眼，眼神淡淡的，不像招呼，也不是拒绝。

　　阿澄停了一息，然后往她那边走了一步：“你家柴不够了？”

　　祁将“嗯”了一声，又低头理柴。

　　两人沉默了一会。风吹过的时候，落在枝条间，发出轻响。

　　“天要落雨了。”阿澄说。

　　祁将没应声，但把柴收进了布袋，站起身来。

　　她们一前一后走出那条巷子，没人说话，但脚步莫名对齐。

　　走到第一个街角，风忽然急了。祁将偏头看了一下天，语气像是随口问：“你家在西边？”

　　阿澄“嗯”了一声。

　　“顺路。”

　　就这样，她们一起走了一段路。

　　不是很长的一段，但那天街上没什么人，风声反而显得近。雨落得也巧，走到镇心老桥时，第一滴水才砸下来，砸在她们中间那块青石上，碎成两点。

　　阿澄看了一眼她，祁将也刚好转头看她。

　　两人都没开口。

　　祁将先抬手，将柴袋往肩上一甩，雨水已经顺着发梢落到斗篷上，湿了一截。她朝阿澄那边看了一眼，像在等她先走，或者要说什么。

　　可阿澄只是走了两步，忽然回身问：“你喝过米浆吗？”

　　祁将略顿。

　　阿澄也没等她答，只补了一句：“我家还有一壶没煮的，天冷，你要喝的话，我留一点给你。”

　　祁将看着她。

　　眼里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只在短短几息后轻轻点头，说了一句：

　　“喝过。小时候。”

　　阿澄想了想，又说：“那你家在的时候，是不是冬天也这样冷？”

　　她本是随口说的，不求答案。

　　祁将却忽然停下脚步，在雨下得更密一点前，低声回了一句：

　　“比这还冷一点，但没下过这么久的雨。”

　　阿澄点了点头。

　　走到分岔口时，她没说再见。祁将也没有说。

　　雨滴打在衣袖上，带着未散的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