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阙未眠》豌杂面

4、第 4 章

　　第四章·锋至京华

　　大胤八年春，镇北将军晏无咎归朝。

　　从北境回京，她走了十三天路，三日未下马。

　　兵符在她腰间，血书在她袖中，而她脸上，是一句未说完的话：

　　“此役十万敌寇，破于边外，血染封关——你们要的太平，我已经给了。”

　　现在，他们却要她交出兵权。

　　——说她功高震主，说她要“休整静养”。

　　笑话。

　　他们怕她。

　　?

　　太子府设宴。

　　内院香气浓得呛人，帘后低笑声、笙箫声与觥筹交错声不断。

　　晏无咎穿军袍而来，未卸甲，未换礼服，一步踏入厅中，霎时冷了半座府。

　　太子赵延修起身笑迎：

　　“将军远来辛苦，今夜无他意，只是设宴洗尘。”

　　晏无咎冷道：“陛下说，三日后交兵权。”

　　“殿下设宴，难道是替圣上收这枚兵符？”

　　赵延修话锋不变，温文如玉：

　　“将军误会，权责归朝，亦是惯例。边疆告捷，前功尽可封赏。”

　　“我不过是设宴，聊表敬意。”

　　晏无咎看他一眼，目光锋利得像是穿透帘后那张笑脸。

　　“敬意？”她笑了。

　　“那本将便以兵士之礼，回敬太子。”

　　她袖中一抖，甩出一封血红折子，正正落在席前金盘上。

　　众人色变。

　　“此折所言，北境十年，粮饷三分之一为虚账，三千士卒死于无兵可食；
　　大胤军纪废弛、边臣贪墨，朝廷视若无睹！”

　　她转头看向左右：“在座的赵家旧人，谁敢说不知？”

　　太子语气终于变了：

　　“将军，慎言。”

　　“你以血书压殿，意欲何为？”

　　晏无咎抬眼，眼神寒如刃：

　　“我不图封赏，不图高位。”
　　“只求一句话——我北境三万死士，死得值不值。”

　　厅中落针可闻。

　　太子缓缓坐下，嘴角笑意未退，却再无温意。

　　“晏将军辛苦了，圣心自有论断。”

　　——

　　她被“礼送”出府，走出内院时，拐角处一人立于夜色中。

　　身穿女官衣制，眉目清冷。

　　晏无咎止步。

　　来人轻声：

　　“晏将军，久仰。”

　　“监察司陆问昭，受命旁听边军折子。”

　　“你这一封，写得够狠。”

　　晏无咎侧头，神色不动：

　　“狠？不狠不够响。”

　　陆问昭低笑一声，将手中一物递过来：

　　一块檀木腰牌，牌上刻着三个字：「平冤司」。

　　“沈徽问我一句话——你肯不肯做第二刀。”

　　晏无咎接过腰牌，看着上面的字，一字一顿道：

　　“第二刀不难。”

　　“只怕，第一刀还没砍准。”